玄凌珏所指的小屋是湖心小岛中央的一处木屋,虽看起来有些古旧,却不见破败,看来是经常有人来修缮或居住的,乐璇的手被玄凌珏紧紧握着,一路走过那木板桥,便踏上了面积不大的湖心小岛。舒悫鹉琻
踏上小岛的那一刻,乐璇便瞧见了那青石砖铺就的甬路上洒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不禁抿唇笑道:“你这是跟丢儿一起计划的?”
也就只有丢儿才会知道玫瑰花的含义,可是……乐璇蹲捡了两瓣,这哪儿是玫瑰,这分明就是月季啊!乐璇无奈浅笑,果然,丢儿是可以做出这种事情的丫头!
“六嫂说,这是你们的时代,生辰时最基本的庆贺。”玄凌珏不疑有他,极平静地开口,“按照行程,我们其实早两天便可以抵达的,可我不想你的生辰在寒冰洞里孤单度过,便拖延了两天。”
乐璇点头:“我大概猜到了。”
玄凌珏便伸手去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呀,永远太聪明,想给你个惊喜真是太难了!”
乐璇反而笑得极灿烂:“你铺了满地的月季花瓣,还是挺惊喜的!估计古往今来,你也是第一人了!”
乐璇伸手挽了玄凌珏的手臂,巧笑道:“走吧,让我瞧瞧丢儿到底都让你准备了些什么?看了这些,估计足够我在寒冰洞里笑半年了!”
玄凌珏宠溺地敲了敲乐璇的脑壳:“你啊,拿我的悉心准备当笑话在瞧,还这么理所应当!”
乐璇笑着倚着玄凌珏走进了眼前的小木屋,门扉吱呀而开,乐璇便瞧见了眼前地面上摆出红心装的蜡烛,玄凌珏伸手,帮着乐璇提起裙子,才让她走进了那红心蜡烛之中。
乐璇站定,便见玄凌珏单膝跪地在她面前,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红木雕成的戒指盒,轻轻展开,便见了一枚用红玉雕成的戒指:“乐璇,生日快乐。”
乐璇不禁有些迷离,玄凌珏不同别人,他一小就是少帝,退位之后又是个与世隔绝的和尚王爷,从小到大,只怕除了两朝皇帝、皇太后和如来佛祖,便再没有跪过别人,如今他放下的不仅仅是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的那一点点自尊,更是他贵为王爷的那份尊贵荣耀。
玄凌珏坦然地跪着,伸手将他亲手雕出的红玉戒指戴在乐璇的无名指上,他尝试了太多次,这尺寸早已经烂熟于心。
乐璇将玄凌珏扶起,才抬起手看着这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戒指,那上面雕刻着连理枝的图样,乐璇有些恍惚,她有跟玄凌珏说起过她对《致橡树》的情结么?他居然知道,她要的爱情就如同两棵并肩长起的树一般。
“六嫂说该送钻石戒指的,但是我始终不能理解,为何要将你们玻璃店的金刚钻戴在手上。”玄凌珏看着乐璇盯着戒指的神情,看样子她是极喜欢这个礼物的,他的准备,也不都是笑料吧?
乐璇抿唇,略思索了片刻,便一把抓起玄凌珏的手背,照着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
玄凌珏吃痛地微微吸气,皱眉瞧着乐璇抬起头,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满心不解,这是她家乡庆祝生辰的习俗么?
“你刚刚做的都是求婚时的礼仪啊,你送我戒指,我该回赠你一块手表的,可这朝代去哪儿找手表?咬一块送你好了!”
玄凌珏微微无奈摇头,他竟不知,乐璇也有如此顽皮无赖的模样。
“饿了么?”玄凌珏浅笑着指了指里屋的小桌,不知为何竟面露难色,“我第一次下厨,才知道原来下厨这件事竟比练武读书还恐怖,但愿不会吃坏吧!”
“你下厨?”乐璇彻底被玄凌珏的惊喜到了,玄凌珏是个多养尊处优的人自不用说,他居然会亲自下厨?按照他的成长来说,她应该连糖和盐都不分吧?
玄凌珏将乐璇按在椅子上,便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乐璇碗中,用一种他极少有的忐忑和期待瞧着乐璇:“尝尝看!”
乐璇便依着玄凌珏,将他夹来的菜放进嘴里,玄凌珏那乌黑的眼眸不由得更加真挚了两分,紧张地瞧着乐璇的每一分小表情,见乐璇半天都不开口,便微微皱眉将空碗递到她面前:“不好吃就别硬撑着,小心吃坏了!”
乐璇浅笑,微微嘟气地开口:“你是给很多女人下过厨吧?这根本就不可能是第一次的水平!别跟我说你是天才!”
玄凌珏微微惊讶,便讪讪地尝了尝那个青菜
,竟当真不难吃!玄凌珏浅笑:“也许是灶王爷也知道这饭是要做给你的,舍不得让它难吃吧!”
乐璇撇嘴,一脸的娇嗔。
这是这一年来,两人吃的最安宁最温馨的一顿饭了。
放下筷子,乐璇才直直地打量着眼前的玄凌珏,跟她刚刚认识的玄凌珏相比,他如今的表情丰富得多,也柔和得多,深邃的眼眸中虽仍是藏满了忧虑,却多了两分家的安稳。那不经常收紧的下巴,也很难看见那清浅的疤痕,仿佛那疤痕就是他紧绷的神经一般,只有冷着脸的时候才会看到。
经过了这半年多的时间,他的头发已经可以遮住耳朵了,虽然大多数时间他是带着假发套的,但这几日他始终没有带,便用一副最本真的模样面对她。若不是那一身灰白色的长衫,乐璇甚至都有些恍惚,仿佛她又回到了2014年的北京,在她面前的不过是她在北京遇见的真命天子。
乐璇微微起身:“我给你剪剪头发吧,留一个即便不带假发套,也足够帅气的头型!我所在的时代,男人都是短头发的!”
“好,听你的。”玄凌珏点头,便推门吩咐门外守候的天鹰准备剪刀。
乐璇认认真真地给玄凌珏修剪着头发,因为他到底是要留长的,所以还是争取少给他剪短为好。
乐璇的眼睛盯着玄凌珏的头发,话儿却仍是轻声开口:“珏,我去寒冰洞的这段时间,回京城去吧,时机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别为了我错过了!”
“我不会走,机遇我也不会错过,”玄凌珏抿唇,微微叹气,“宫中的局势我很清楚,何时回去,我已经有打算。”
“你若登基……”乐璇的剪刀微微迟疑,静默了一瞬才继续手中的动作,轻声开口道,“能许我回去么?”
“什么!”玄凌珏猛地回头,乐璇正在修剪他耳边碎发的剪刀没来得及收回,便在耳廓顶端到眼角划出长长的血印,乐璇慌丢了剪刀,想要去查看他的眼睛有没有受伤,却被玄凌珏一把抓住了手腕,束缚了她全部的动作,那眼神中是满满的伤痛,仿佛这一道血印是他眼中流出的血泪一般,让乐璇刻骨铭心。
“乐璇?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玄凌珏哪里还顾得了自己脸上的伤口,难以置信的眼神紧紧盯着乐璇,生怕刚刚只是自己听错了。
“跟丢儿讨论过一些事,找到了一个方法,也许可以回到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所以……珏,我陪你走完这段路,你若能登基复位,能许我一个回家的可能么?”乐璇的话也说得极纠结,虽然她是真的不喜欢这古代的生活,可丢下玄凌珏离开,连她都会恨自己太过自私。
“乐璇……”玄凌珏不可遏止地颤抖着,他竟不知,与他生活了这么久的乐璇,竟从没真心接纳过他所设计的未来。原来,她在他这儿,也只是委曲求全!
他说过凡是要尊重她的意见的,可是今日这件事……玄凌珏抿着唇不肯开口,那颤抖着的下巴越收越紧,许久才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我不要!”
乐璇深深吸气,她竟没想到,玄凌珏会用这种绝望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刚刚的提议会将他的全部灵魂抽走一般,整个人都带着满满的寒意。
“好,我知道了。”乐璇勾了勾嘴角,“便当我没说过吧!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乐璇不想跟玄凌珏在今天争执这件事,便将这件事翻过页去,扳过玄凌珏的头,仔细查看着他那足有两寸长的伤口,古代的剪子没有圆头,那尖端就如同尖刀一般在他的太阳穴下划出深深的伤口,经过他刚刚的激动,更是流出不少血迹。
“你的伤需要赶紧清理,我们先……”乐璇蓦地起身,想要拉着玄凌珏从那湖心小岛中出来,才刚刚站起身,便觉得整个人眩晕不已,还不等她握住玄凌珏的手腕,便没了知觉,整个人颓然地向后倒去。
仍在愤怒中的玄凌珏便眼睁睁地瞧着她倒进了自己的怀中,霎时满心的愤怒都被担忧取代:“乐璇?乐璇你别闹,别吓我,乐璇!乐璇!”
玄凌珏怀中的乐璇竟一丝生命迹象也无,瘫软得仿佛是一件绣花玩偶,玄凌珏打横将她抱起,满头的青筋都已经被惊恐填满得高高鼓起,慌张地朝山腰处的寒冰洞奔去。
他竟不断地在埋怨自己,若他抓紧时间将她放进寒冰洞,也许她就不会病发;若他不跟她无谓争执,也许她就不会病发,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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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乐璇,我答应你,我放你回去,你要去哪儿我都依你,求你睁开眼看看我,乐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