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难自禁 第十三章 颠覆

作者 : 沧海月媛

苏安琪不过是一名普通女子,二十四岁,有一张学士证书,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初入新闻行业,会写点美文,喜欢弹弹吉它,国家主席经常遇见,不过是在看新闻联播的时候。她不曾见过皇上,虽然看惯了古装剧,但让她直面真龙天子,她还是惶恐。尤其在太子说过那些让她不可思议的话之后,她觉得事态远比自己预期的要严重太多了。

苏安琪被太子引领到了龙椅左侧不远处的小偏门。二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了过去。皇上在大殿珠光宝气的龙椅上正襟危坐,她来不及远眺皇上的眉目,只见群臣分列左右两旁,有三五人横向出列,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地上只跪着一人,沉默是金。苏安琪一眼识得,跪着的便是华万霆。

“两位御史、一位总督、一个尚书,共参了华爱卿缩罪状。历代贤王为我朝鞠躬尽瘁,万霆今日刚刚入宫,你们参奏他可有何凭证?”皇上威严地呵斥道。

想起华万霆平日话里话外的那些讽刺,再看如今皇上惮度,苏安琪有些糊涂了。皇上看似站在华万霆这边,这立场究竟是怎么选的?

“贤王无心报国,却意图江山,其野心已非一朝一夕!皇上,贤王巧言善变,必定不肯承认,臣听说贤王妃也随行来到宫中,不妨宣贤王妃上殿来,一问究竟!”

什么?苏安琪听到这个消息,膝盖一软,险些摔了出去。

“别怕,咱们不是都讲好了吗?你只需照实回答,我在这里等你。记住,咱们还有漫长的一生,需携手走完!梅儿,我等着你。”他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送她绕出门去,随后躲在暗处,看她从正门口上殿。

华万霆微微虚着眼,听着来人碎碎的脚步声,稍稍握了握拳。听闻她将上殿的那一刻,他的手同心一样,是冰的。

苏安琪彻底明白了,她最近的种种猜测只是囿于情爱,是整个事情的细枝末节,最根本的其实是江山社稷。华万霆一直推辞入宫,恐怕是对今日的遭遇已有察觉。他若当真觊觎江山,皇上恐难饶他,而他后来偏偏又选择了入宫。难怪他说:“梅若邻,如果有来世,我绝不会如此纵容你。把握好这次机会,因为它不会再来。”其言所指,定是此刻的情形吧?他竟放任甚至帮助前妻来指认自己的罪过,仿佛早已预知了结局,为何还要如此对待自己呢?可是,他明明说游戏刚刚开始,他明明说一定要带倾雪回去,他应该是不想死的!矛盾的华万霆让苏安琪也矛盾起来。她走得十分缓慢,每一步都在思量千百遍。那太子叼言蜜语会是真的吗,自己会不会刚出了华家的大门,就走进了别人的圈套里呢……

行至华万霆身后斜二尺远的位置,她跪了下去,不能再走了,因为不想看见他的神情。无论太子怎么说,连日来的相处使她明白,华万霆的心里真正装着梅若邻。这种夫妻反目的场面,最好不要对视,否则就太伤人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安琪声若细纹。

“免礼,起身回话。”

“谢皇上。”

苏安琪低着头,无心看皇上的模样,目光死死地落在华万霆背后。这个傻子,他为何要强行带她入宫,他犯着雄病,大可不来的!这,叫她一个外人如何收场呢?

“皇上。”哑巴一样的华万霆突然开口了。

“我主万岁圣明!臣以为,不当让贤王先讲,他的口才无人不知,舌灿莲花一般!还是,让王妃先说吧!”

“臣只说一句!”华万霆又把话抢了过来,“她不是贤王妃。臣的话,说完了。”

大殿上顿时哄然,难道有人冒名顶替?

“下面站的,不是梅若邻吗?究竟怎么回事?”皇上微恼道。

可恶的华万霆,他真的只说一句就再也不说话了,非要让她当众丢脸!苏安琪清了清嗓子,话在嘴边转了半天,才红着脸低声回答:“民妇这里有休书一封,已不再是贤王妃了。”

又是一片哗然,华万霆在搞什么鬼?大家险些跑题了,这是大殿,议论的不当是家事,而是国事!

“既然你是梅若邻,那么朕有话问你。”皇上翻着奏折问,“众爱卿皆言,贤王不忠不义,图谋江山。你曾与他做过多年夫妻,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你可知晓?”

当然不知晓!苏安琪与华万霆相识不足一月,能说得出什么呢?她神情一滞,心里敲起了锣鼓点。

“皇上,梅若邻被贤王休弃,她所言所语未必可信!”终于有人站出来替华万霆说句话了。

“朕问你了吗?梅若邻,你别怕,如实回答朕的问题!这奏折上所指,贤王挑唆各州侯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并觊觎江山……你是否知晓?”

怎么答啊?苏安琪看了华万霆一眼,可那僵直的背影不可能给她任何提示,她又看向太子躲藏的地方,如今半个人影不见。罢了,随便说吧!她半低头,思量道:“民妇虽与他做过多年夫妻,可是……并未听过、见过他有何不轨之事。什么不忠不义,图谋江山的……民妇实在不知。”

她在说什么?华万霆心头一惊,倏然抬起眼来,只是不便回头观望。

梅若邻还真是心胸宽广,被华万霆休了,却不存报复之心,眼前摆着多好的机会让她落井下石,她却不为所动,真乃奇女子也!

左右嘁嘁喳喳的议论声让苏安琪忐忑地揣想着,自己的话是否能救华万霆。倘若救不了华万霆,一旦他死了,她还能依靠谁?覆水难收,方才的话已经逆了太子的心意,搞不好她已经把两边都得罪了。也罢,华万霆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这条命她先还了他再说!

“皇上,共同生活多年,为人妻者怎会一事不知一事不晓?这里面,是否有谁指使,有谁威胁呢?”

“刘大人,梅若邻已经说了不知情,你难道非要逼她陷害贤王?!圣驾面前,怎可妄加揣测?”

“左大人所言非也,臣也以为梅若邻有故意庇护之嫌,其中必有蹊跷。”

“方才是谁说,梅若邻被贤王休弃,她所言所语未必可信?!”

众臣子七嘴八舌时,皇上恼火道:“尔等退下,让梅若邻自己讲!”

“民妇并未受人恐吓指使,多年来只知贤王为王朝兴旺静守龙脉。贤王身体不好,没有那么多精力,是诸位大人多虑了。”

梅若邻?华万霆满心疑惑,深谋远虑如他,也只期许梅若邻拒绝上殿指认,却不料她会选择上殿替他美言。虽然她的话不多,讲得也不漂亮,甚至连目的都是可疑的,可是,可是……他的心好像不似起初那么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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