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是韩霓羽有史以来吃的最不是滋味的一顿饭,原因自然是突然坐到边上的江祈,这个男人存在感极强,哪怕他的话极少,也令人很难忽略。
陈总从进来的趾高气昂,到现在的谨慎谦虚,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只见陈总给江祈倒了杯白酒后笑呵呵道:“我还以为江总你贵人多忘事,不来了呢。”
“怎么会。”江祈浅笑,“人是我约的,不来岂不是太说不过去。”
“那是,那是。”陈总连声附和,那样子仿佛江祈说什么都是对的罴。
姜雷干瞪眼,他看看江祈,用眼神询问韩霓羽,江总怎么会亲自出马?他可记得之前江总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个转变也太大了,莫非江总信不过他们?看来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韩霓羽悄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她心里也疑惑着呢。
若是想想又有什么想不通的,现在的世中摇摇欲坠,禁不住任何风吹雨打,任何一个客户对于世中来说都至关重要,江祈重视这个客户,亲自过来应酬也是情理之中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翻。
这边两人无声的递眼神,那边陈总和江祈喝的热火朝天,当然,陈总的话最多,江祈只是应和。
“……我说江总,有生意大家做,合作才能共谋发展,我有一个非常好的计划想和盾石集团合作,不知道能不能……”
江祈修长的手指抚着酒杯边缘,不露痕迹的打断道:“抱歉,这个恐怕帮不到你什么。盾石集团现在由何以麦在掌管,您若是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直接联系他。我现在只是世中一个小小的总经理。”
陈总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陡然被这么一打断,呆了半晌,抖着脸上的肉讪笑道:“江总说笑了,谁不知道盾石集团迟早由你掌舵,现在不过是暂时的。”
“你是想信传闻,还是信本人亲口所述。”江祈眼帘垂下,若有似的淡笑。
陈总这下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外界一直传闻盾石集团的掌权人早看中江祈当继承人,据说江祈似乎不太愿意,前几年莫名其妙消失了很长时间,听说后来出现了也拒不接管盾石,自顾自的成天泡在俱乐部里不是玩滑雪,就是玩球,十足的纨绔子弟,使的族里的长辈很是头疼。
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他关心的是未来盾石是谁掌舵,并且他和外界所有人看法一致,盾石迟早还是由这个长子嫡孙继承。
姜雷见气氛僵在这儿,端起酒杯:“来,陈总,我敬您一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以后继续和世中合作。”
“这个……”陈总拿起矫来,没有去碰酒杯,显得迟疑起来。
江祈适时也执起酒杯:“这件事是世中做错了,理应罚酒。”
话音刚落,他仰脖喝下,然后不等陈总说什么,拿起酒瓶说道:“自罚三杯。”
只见他真的连续喝了三杯,放下酒杯时陈总鼓起掌:“江总爽快!”跟着拿起自己的酒杯说,“这酒我干了。”
“我陪您,陈总。”姜雷道。
等这杯酒坐下后,气氛活络起来,一时席间杯觥交筹,开杯畅饮,谈笑风生。
韩霓羽夹在三个男人中间已做好了喝酒的打算,不过到最后她只用果汁向陈总敬了一次。
“陈总,今天我特意专程来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这一次。”
陈总喝的满脸通红,摆摆手道:“没用,你们世中啊没救啊,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以后还怎么合作。”然后又去拍拍江祈的手臂,“江总,不是我说,你呀趁早抽身的好,世中的水太深,你那老丈人姚元生多圆滑的一个人,踌躇满志的整治了这么多年,多少得意干将铩羽而归,甭浪费时间了,没用。那世中啊就好比是生了病的百年大树,除非你把树连根拔起,把树根底下的虫子剔除干净,否则啊,你和那些人一样,败下阵来。”
江祈今晚喝的也不少,他是属于那种喝多少都不上脸型的,听到这儿不置可否,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方帕来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沾到的酒渍,嗓音没什么起伏道:“我也是受人之托,结果不重要,尽力就是了。”
“是,是这个理……”陈总见江祈不愿多谈,便低头夹了口菜放到嘴里,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酒席到最后,姜雷观察陈总心情不错,再次提出继续合作的意向,陈总哈哈一笑:“这事儿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你说是吧,江总。”
江祈自然听出陈总这话中的弦外之音,沉吟片刻道:“这次的事件是我们有错在先,不如这样,陈总的损失由世中负责承担百分之五十。”
“江总爽快!”陈总笑眯了眼,这次损失少说有十几万,由世中买单一部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不捡白不捡。
“江总……”姜雷惊愕的出声,发现自己插嘴了,赶紧收了声。
江祈看了一眼姜雷,不动声色道:“钱助理在下面。”
这意思就是让姜雷出去,姜雷听候差遣,走之前想把韩霓羽带走,却接收到一道冰寒入骨的视线,瞬间打消了念头,一个人快步出去。
韩霓羽听到江祈说要承担一半损失,心里和姜雷一样惊了下,在她的价值观里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侧目向身边的男人望去,他已经有了七分醉意,黑眸里莹莹的有光在跳动,如果她没记错,昨晚他喝醉后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他可不能再喝了。
心念一动,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夺下了江祈手中的酒杯,局促的站起来道:“陈总,这次的事是因我而起,这一杯我向您赔罪。”
陈总早喝的七荤八素,趴在那儿哼哼叽叽的唱着乱七八糟的歌:“……今儿个高兴……真高兴……最爱吃的是那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清清白白做事最像它……”
韩霓羽手中的酒被抽走,江祈神色自如的站起来,拿起外套看了她一眼道:“还不走?”
哦,韩霓羽不用喝酒了,真是求之不得,赶紧拿上包跟上他的脚步,陈总还趴在那儿唱歌呢,她顺手拉上门。会所楼下,钱年候着,姜雷喝了酒,靠在大厅沙发上睡着了。
“钱助理,去结下帐。”江祈吩咐钱年,“另外打个电话给陈总的助理来接人。”
“好的,江先生,我已经帮您叫了车,就在外面。”刚才在来的路上车子抛了锚,他们迟迟才到,这会儿只能叫出租车给江先生了。
钱年有趣的目光在韩霓羽和江祈脸上来回两圈,笑眯眯的跑去买单了。
江祈背脊挺直如松,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出会所。
韩霓羽跟在后面松了口气,看来他没醉,她可不希望再像昨晚一样看到一个话多,龟毛,孩子气,爱使唤人的江祈。
那会令她有种错觉,这世上有两人江祈,一个高傲清冷如高贵不可侵犯的王子,一个温和挑剔如邻家男孩。
前者,她已经麻木的习惯了,后者,她怕自己把持不住,会想起另一个人。
等他们上了出租车,韩霓羽再度关注江祈,只见他眼神清朗,口齿清晰的吩咐司机把车开到乐星路的君皇大酒店。
总算没出乱子,韩霓羽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松懈下来,靠在座椅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小姐……”
韩霓羽被司机的叫声惊醒了,茫然的睁开眼睛,司机转头说:“到君皇大酒店了,一共三十八块。”
“哦。”如果是平常她绝对不舍得这近四十的打的钱,可今天有金主坐在边上呢,她不慌不忙的准备下车。
司机急了:“你看着一老实的姑娘,想坐霸王车不成,赶紧付钱。”
“不是有……”韩霓羽一面说一面回头,江祈正靠在车里呼呼大睡呢,难怪司机只管问她要钱。
“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做事这么磨蹭,我还要做生意,你赶紧付完钱把你男朋友叫醒。”司机又催促。
韩霓羽也不想解释什么,连忙把钱付了去推江祈,他跟睡死了似的一动不动,韩霓羽有点着急了,他这么一个大个子躺在这儿要她怎么弄啊。
“喂,你醒醒……”她情急之下去拍他的脸,“到君皇了,你醒醒……”
“我在睡觉,不可以吵……”江祈总算动了,跟挥苍蝇一样拍掉她的手,在车里翻了个身。
韩霓羽窘的不行,她红着脸和司机道了声歉,绕到车那边打开车门,使劲推人:“醒醒……”
司机看得无奈:“我看你人胖力气应该不小,你抱住他上半身,他人虽然醉了,还是有点意识里,你扶着他,到了地上自然会跟你走。”
抱他?想想那个画面就诡异,韩霓羽打死不干,她决定向钱年求救。
此时,买单的钱年掏出银行卡,收银台的服务人员一边打开电脑页面一边用确认的口气说:“您本月十号在这儿预订的‘春蝶’包间今晚消费共八千五百六十三块。”
“十号?”钱年不确定的问。
“是的,先生,十号,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收银台服务人员看了眼屏幕,甜美的问。
“没有。”钱年耸耸肩,兴味的抚着下巴,他没记错的话十号江先生还没来L城,也就是说江先生提前订下了这里的包间……
嘿嘿,他就说嘛,江先生怎么会一点不着急,敢情早有打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啊。
佩服,佩服!
钱年付好了帐,走到大厅那儿,把醉的不醒人世的姜雷扛起来,打算送回去,不料韩霓羽的电话打来,让他去救场。
把姜雷交给会所服务生,并给了一些小费后,钱年拦了辆车赶去君皇大酒店。
二十分钟后,钱年把江祈送到了1201。
看醉成这样的江祈,韩霓羽下意识就想走,她对钱年道:“他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不,不,不,韩小姐。”钱年连忙摇头,“我可不能待在这儿……”
“为什么?”
钱年一愣,是啊,为什么,他总不能说他在这儿陪江先生,等江先生醒来他非中了江先生的冷冻光波不可,这个电灯泡他可不敢当。
“我还有事……”钱年被韩霓羽殷切的目光看得心虚,眼睛一眨,撒谎道,“我在这儿有个相好的,我答应她晚上十点前得回去,再晚了恐怕我就进不了门。”
“这样啊……”韩霓羽咬唇。
钱年乘她再开口前,赶紧往门口走,“麻烦你了,韩小姐,江先生醉的时候挺好相处的,他要喝水你给他水喝,他要洗澡你就扶他去浴室,其它的没什么,照顾他挺简单的……”
看着钱年跟逃难似的溜了,韩霓羽无奈,她放下包准备去洗个澡,刚进浴室,外面就传来某人的呻-吟声。
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跑出去,床上哪有人,往地上一看,江祈趴在床角睡的正香。
“喂,别在这儿睡,醒醒……”韩霓羽推了半天,动静全无。
“江先生。”她试了好多次都没办法,只能采取司机教她的办法,从后面将他费力的抱起来,一寸一寸挪到床上,先是上半身,再是下半身,月兑掉他的鞋袜,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她累到瘫坐在床边上,耳边又传来响声,某人双手舞出薄被,不耐烦的拉扯着脖子上的领带,嘴里嘀嘀咕咕,她凑过去听到他说:“给我来杯agave……”
起先没听懂,听他反复呢喃,韩霓羽猜测他应该说的是酒。
晕,他还没喝够啊,韩霓羽没理睬,在酒桌上三个男人有两个在抽烟,她现在全身一股烟味,非常不舒服,她想去洗头洗澡。
转过身还没下床,腰上被一道力量箍住了,她向后跌进一个温热宽大的胸-口,含着酒气的呢哝喷在她脸上:“我说给我来杯agave,你没听到?”
“这儿不在别墅,没有酒。”韩霓羽推他翻身起来,他却搂得更紧,把脸往她脖颈里埋,笑着吸了口她的体-香呓语道:“没酒,有肉也行。”
韩霓羽心中警铃大作,虽说她大姨妈在身,可他喝醉了,保不齐他会霸-王硬-上弓什么的,以她的力气对付他完全是蚍蜉撼树。权衡之下,她反手拍他的头哄着他:“好,我下去给你拿酒,你先放开我。”
“来两杯,一人一杯。”他在她下巴上捏了下,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好,一人一杯。”韩霓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若是以前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江祈还会有这样的孩子气一面。
暂时先稳住他再说,她出去叫了客房服务,不一会服务生送来了一份醒酒汤。
韩霓羽看了看卧室方向,又叫了一份,还要了两只空的高脚杯,然后她在服务生错愕的目光中把醒酒汤倒进了高脚杯中,再把两只空碗还回去。
酒店送来的醒酒汤颜色发暗,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酒,何况江祈这会儿醉的不行,没什么分辨能力,很好糊弄。
“酒来了。”韩霓羽把高脚杯塞到他手里,笑着与他碰杯:“来,cheers!”
“cheers!”他兴致十足,虽在醉酒状态,姿态却尽显优雅,抿了一口嫌弃道:“难喝!”
“有吗?”韩霓羽眨眨眼,故作不知情,作势要把他的杯子换过来:“我和你换好了。”
“不用。”他蹙紧眉头,又抿了一口,直接把酒杯塞给她,冷下脸说:“不喝了,倒掉!重新倒杯agave过来!”
这都瞒不过他?!!
韩霓羽差点抓狂,她可记得她那千年酒鬼父亲每次喝醉了酒哪里还分得清什么东南西北,每次她妈煮醒酒汤给韩庆,他都当成酒给喝掉,怎么在江祈这儿行不通了呢。
怪事。
“不难喝,酒都难喝的,你再喝点试试。”韩霓羽祈祷他能喝完变回那个理智的江祈,再这么被他挑剔下去,她非疯了不可。
“你当我二么?”他唇边勾起一抹鄙夷的笑痕,颀长的身体慵懒的躺回床-上,以手支住额头,“哪有酒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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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更的慢,多谢大家包容,今天早点更了,若是明天有空会多更些,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