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街是S市有名的美食一条街,前有学校后有夜店,生意红火的不得了,到了晚上更是食客满街,热闹非凡。
什么麻辣烫、米线、煮鱼丸、铁板鱿鱼……各色小吃应有尽有,不少人为了吃上一口地道的小吃,甚至会下班之后特意开着车绕路来这里吃夜宵。
不过在这种地方摆摊有个规矩,基本上不卖主食,一是因为主食太垫肚子,又卖不上价,一个馒头就管饱,商贩们根本挣不到钱,其二是因为食客们不会大老远的跑小吃街吃米饭馒头,大家吃的就是一个特色,才没有人花冤枉钱买那些烂大街的东西吃。
所以当徐辞年骑着小三轮车,带着一个孩子来这里摆摊卖馄炖的时候,着实把周围小贩给吓到了。
这人是脑子有病还是出门没吃药?跑这种地方卖馄炖也就算了,怀里还抱着个女乃女圭女圭算怎么回事?
徐辞年丝毫不在意周围诧异的目光,把车子停稳之后,支起小火炉,煨上事先准备好的高汤,把包的白胖的小馄炖盖上干净的白布,接着支起一块木板子放在车头跟前,上书:窝窝家高汤小馄炖,落款处按着一个肉呼呼的小爪印,旁边还画了一只溜圆的小兔子。
“窝窝,下车了。”他伸手招呼了一声,在车子旁边摆了两个小板凳,窝窝听话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两脚一落地就爬上凳子,看到周围有不少叔叔阿姨都看他,他也不怯场,见到谁都两眼一弯,笑出两个小酒窝。
小板凳、小馄炖、小爪印……小包子,所有萌系的东西归于一身,瞬间秒杀了旁边不少大姨大妈。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
“就是就是,我家孙子这么大的时候就知道哭,根本没这么听话。”
“这孩子他爸看着也好年轻,又长的这么精神,难怪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圭女圭。”
旁边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引得周围的小贩都探出头来看,这会儿徐辞年和窝窝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坐在小凳子上,托着下巴,神情动作毫无二致。
窝窝带着女乃黄色瓜皮帽,蓝色小棉袄和白色小兔手套,徐辞年穿着同色外套,带着白围巾和白手套,又不知道从哪里搞出一团女乃黄色的面团,随便揉搓几下捏成了一只小黄鸡,随手递给儿子。
“窝窝,替爸爸喊两声。”
窝窝歪着脑袋,眨眨眼睛,像在问:喊神马?
“嗯……就喊卖馄炖喽,皮薄馅大的高汤小馄炖。”
徐辞年本来就是逗着儿子玩,没想到窝窝还真的当真了,鼓着腮帮子想了半天,似乎在琢磨这句话怎么这么复杂,好像说不粗来的样子。
看着窝窝一脸傻样,徐辞年忍不住笑了起来,站起来掳了掳袖子,“算了,逗你玩的,爸爸要开工了,你在旁边乖一点别乱跑,知道吗?”
他系上围裙,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掀开了小火炉上的不锈钢盖子,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涌出来,引得周围根本没注意到这家馄炖摊的行人瞬间停下了脚步。
“好香啊!什么东西这么香?”
“卖……混蛋!好大好大的……混蛋!”
窝窝不知道怎么突然在这时候冒出这么一句,站在小板凳上,鼓着腮帮子努力抬高声音,两只手还比划着,似乎在告诉别人他们家的“混蛋”有这么大个!
“噗……”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率先笑出了声,接着四周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这女乃声女乃气的小女圭女圭怎么这么逗啊!
原本对徐辞年的馄炖完全不感兴趣的人,这时候也不知是因为窝窝还是因为那股浓郁的高汤香气,纷纷靠了过来,甚至连周围摆摊的几个大妈都放下摊子,跑过来逗孩子。
“给我来一碗。”
“我也是,多放虾皮不放紫菜!”
……
周围七嘴八舌都是买馄炖的人,徐辞年没想到儿子魅力这么大,一嗓子就招来这么多生意,笑着开始动手忙活。
烧水、调味,下好一锅馄炖,他数好个数放进碗里,盛上一勺煨了十几个小时的高汤,撒上虾皮、紫菜、香菜……最后再淋上小磨香油,一碗热腾腾香气扑鼻的馄炖完成。
周围人一吃,都停不下嘴,倒不是他的馄炖做的有多鲜美,而是分量很足,馅料老大一个,咬开面皮就能吸到鲜美的肉汁,每个猪肉馅中间还塞着一粒虾仁,仔细一嚼还有冬笋粒,为一碗馄炖这么下心思不是哪个商贩都能做到的。
旁边摆摊卖麻辣烫的胖大妈,这时候看见窝窝就挪不动腿了,一边逗孩子一边问道,“小兄弟,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又要带孩子,又要摆摊,很辛苦吧?”
徐辞年一听这个有点汗颜,他都三十岁了,被人当成二十岁的小伙子什么的实在有点囧……
不过罗小茂听了这话肯定开心,他都能想象到那家伙掐着腰说“矮油,多亏了我每天逼你贴的面膜啊,不用多谢么么哒”的德行。
“呃……就……还好,我也不是一个人。”
“哟,那就是有媳妇了啊,那你媳妇人呢?”
还在蹲监狱……
徐辞年嘴角一抽,想起以前的事就头疼,实在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刚想找个借口避开的时候,街角突然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滴——滴——!”
刺耳的车鸣声响彻整条城南街,周边的小贩纷纷翻白眼骂人,“明明有别的路不走,非得开车来挤这条小路,开宝马就了不起啊,什么东西!”
徐辞年远远地往前瞥了一眼,是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宽大的车身直接堵住了大半个街口,他眯了眯眼睛,抬手看了看表,正好傍晚六点半,差不多就是徐氏企业下班的时间。
“大娘,这车子经常从这里走吗?明知道会堵车干嘛不饶远一点?”
徐辞年一边包着馄炖,一边装作闲聊似的打听,那胖大妈一提这个就一肚子火,“可不是嘛!我就说这人啊,有的就算发财了也照样是一辈子的穷命!咱们这条街后面有个富华小区,住的都是有钱人,人家都能绕个远路,就这个红宝马,为了省那点油钱回回都从这里走,每次都把路堵的严严实实,还总是按喇叭,生怕我们这些穷人挡了他的路,什么东西!”
徐辞年勾起嘴角笑了笑,盯着这辆车的车牌,想起罗小茂之前帮他探到的消息,心里已经有了数。
这时候车子已经慢吞吞的开到了他跟前,因为馄炖摊前聚了太多食客,周围的路又特别窄,车子被行人严严实实的困住了,一时半会都动弹不了。
车主不耐烦的一个劲儿的按喇叭,吵得周围的人都纷纷怨声载道,这时候徐辞年一回头却发现窝窝不见了,他心头一慌,敢忙放下锅盖,四处寻找。
“窝窝!窝窝你在哪儿呢?”
周围人都顾着堵路的这辆红宝马,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孩子,这时候听徐辞年一叫,才回过神来纷纷帮他寻找。
一时间,早就堵的水泄不通的城南街更是乱成一团,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才刚学会走路,淹没在人群中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
徐辞年这下真慌了,扔下摊子,钻进人群里不停地喊着窝窝的名字,结果一眼就瞧见不远处的车头跟前,窝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手里还握着自己捏给他的小黄鸡,一脸迷茫的看着四周。
“窝窝!”
他叫了一声,急忙向前跑,这时候车子突然启动了,他的头皮顿时一麻,想都没想的就冲到跟前一把抱住了孩子。
车窗摇下,车主探出脑袋,正好跟徐辞年的正脸对了个正着,他的脸当即变色了。
辞年……!?
董锋惊得呆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手握着方向盘,死死地盯着徐辞年的脸,心里一时间百味掺杂。
七年了,他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徐辞年了。
都说他已经死在了监狱里,可是他一直不相信,自己曾经那个强悍坚强的爱人怎么会死在监狱里……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他虽然已经跟新年在一起了,但是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让徐辞年死,如今再次相见,是不是证明他其实根本就没死?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手心都湿透了,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却看到车窗玻璃外的徐辞年瞥了他一眼,像看陌生人一样搂起一个孩子就往前走。
“辞年!徐辞年!”
他跳下车,不顾众目睽睽,上去一把扯住徐辞年的胳膊。
徐辞年回过头来,皱着眉看他半天,“先生,你有事?”
董锋愣住了,盯着面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半响才挤出几个字,“辞年,我是董锋啊,你……你不认得我了?”
徐辞年更加莫名其妙,盯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春风满面的“有钱男人”一脸的费解,而后突然笑了起来,“先生,我应该认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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