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就像沧海里屹立千年的大青石,时时刻刻,日日夜夜,在惊涛骇浪里冲刷着前世的罪恕,早已灵台空明,却不得超生。想念想的太疼了,疼的终于明了了,明了几乎不可能了,终究、还是放不下,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从回来的路上,就开始心疼了…”
碧海潮生,惊涛拍岸,宛如五丁开山的霸气,又似拨云见日的转瞬明朗。巨石上一个妙龄少女临海而坐,咸风拂面,吹的睫毛扑朔迷离,仍旧无法撼动她淡淡哀伤的眼神,与唇边不知所云的低吟。身后的中年男子生怕吵到她,轻轻拿来狐裘大衣,裹着她浅绿色的身影。
“郦儿,怎么又坐这发呆了?”老年男子体态孔武有力,面色俊朗,而儒雅之气十足,完美的有些不真实。
谢郦不言,兀自眨了眨浓黑的睫毛,仿佛浸透了氤氲在整片大海上的湿气。
这一切又被谢寂深映收眼底。
他临江仙向来以卓尔不群,傲然凌世著称,怎会看不透小女儿家心思。只是那番话说的感人肺腑,他当爹的,自然也是心疼难耐。“又是你上次提那个小伙子?闵诚谨啊闵诚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俊秀的男子,能被我临江仙的女儿如此赏识临江仙言语里掺了半分好奇,半分桀骜,唯独不愿掺一分心疼。
“爹爹你要去找他?”终于引出了足够郦姬关心的话,郦姬茫然回头,追问道。
临江仙冷哼一声,怒声说道:“无名小辈,去找他?若他来找你,我放不放他进门都难说。若他真是个有志之士,又惊才绝艳,爹自然有本事把他引来
郦姬一脸懵懂与惊讶,转过身紧拽着谢寂深,瞠目结舌的问道:“怎么引?”
谢寂深一脸飘忽不定的莫测,替她系紧衣领,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虞夕仍旧是修身的黑衣,素洁寂静。仇天心料到是自讨没趣,便没再无事生非,叼着草芥前行。仇天忽张忽驰的赶路,虞夕亦步亦趋的跟随,相安无事的背后是百无聊赖,一潭死水下不知遮掩了多少心事。终究是仇天忍耐不住,率先搅破了僵局。
“小兮,你砍断了我的佩剑,待会儿与我走走铁匠,先寻觅一把吧?”仇天恨恨的盯着虞夕腰间的窄剑,忿忿道。
虞夕仍旧是刁钻刻薄,冷冷一笑,不屑道:“软剑尚且如此,倘若是杨鸣空的铁爪袭来,你又当如何。一身剑法超群,却没个趁手的剑,你凭什么报仇?”
“你知道古剑轩辕么?”仇天凝视着吟风剑,声音莫名苍凉。
“你家传的古剑,我怎会不知
仇天眼神忽的迷乱了许多,思绪飘飞。同众多顽童一样,自幼年他心里就填满了御剑凌风的念头。梦中勾勒的剑总是霞光万丈,剑气逼人。自从得知了轩辕剑,心中怎能不倍加渴望。只是剑在天涯,人在海角,邈邈难寻。
仇天扯回思绪,淡笑道:“等一个契机吧,我一直在等
“剑可是你等来的?”虞夕恨其不争,略微鄙夷的瞪着仇天,不再理他。
仇天无言以对,亦是自顾自的赶路,不知多久,两人已走到了京城外的官道上。城墙上几名执矛的守卫一动不动,一个腰挂佩刀的将官慵懒的打着哈欠,偶有三两名文官踱步,因距离太远,瞧不清衣袍上是几品的绣纹。
“京城仇天牢牢盯着城墙上的文官武官,抑制不住的情绪如发疯一样蔓延。
“怎么?”虞夕撩起散落的一丝乌发,淡淡应道。平静的声音,掩不住微颤的语调。仇天恨了数月,终于来到这个是非之地。虞夕四岁逃亡,幼年之事淡漠无踪,然而,两人的情绪却均是难以平复。
仇天缓缓转过身,目光也随着渐渐回转,最终飘进了虞夕黝黑的瞳孔。四目对视,那感受只有他们两人清楚、隐忍,迷茫,和恨杂糅着,最终深深埋进了彼此心间。仇天咬着下唇,咧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没什么
路边是东倒西歪的秋菊,在寒风里挣扎,终是难敌,散落一地。
默默进了城门,虞夕忽然快步而进,与仇天比肩而行,压低声音冷笑道:“血溅三尺,他总是逃不掉的冷淡如哗哗鸣涧,冲刷一切暖意。眼底的落寞像悠悠白云,唯一的固执随着风,亦步亦趋,流浪天际。
俊俏男子总是引来注目。当猛兽来袭的时候,孱弱的林中飞鸟会鸦雀无声。当千年古木吸引了人的目光,在人的眼里,周围的林木都会像死一般的静止。鸟兽如此,何况于人。
两人似乎发觉了什么,匆忙避开,仍旧有个懒洋洋的乞丐起了身,掸掉灰尘,消失在街头,混不顾身后踢翻的破碗。一只秃毛野狗卷起长舌,漫无目的的嗅了嗅,仍是横卧,慵懒睡去。
“小兮,我约了她酒楼相见,你一起去么?”
“酒楼?”虞夕略感差异,又恍然大悟的怔怔看着仇天,淡然道:“我怕你醉生梦死,醉倒在温柔乡里。或者,呵、与她喝的酣畅淋漓,豪情壮志去找杨鸣空报仇
“酒楼与烟花之地不同,你怎么始终不分青红皂白,将酒楼与青楼划为一处仇天解释不清,仿佛被噎住一般,凝视虞夕遮住眉眼的长发,叹道:“你还不信我,小兮,我更怕你忍不住,偷偷去寻觅仇家
话音缓缓飘落,沉默长久绵延。
“既是如此,还是别分开了仇天见虞夕半晌不说话,忍不了缄默,干笑几声,叹道,“同生共死,是生是死也就无所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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