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李逍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想着晚上该做点什么好吃的跟郝月一起庆祝自己终于有工作了,也真正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一份子。走过老人身边时,刚好老人吐气收势,打完了太极。李逍因为心情好,便随口说:“老爷子,您但极打的真好!”
老人面色红润,笑容像夕阳一样慈祥,又给人太阳一样的朝气。老人笑看着李逍说:“是吗……哪里好啊?”
李逍愣了一下,看着老人若有深意的眼神,心想这老头不爱听马屁,拍多余了,为了圆自己刚才的马屁,只得想了一下说:“感觉很奇特。动的时候像静,静的时候又像在动;似乎一直在动,又好像压根就没动过一样。”
老人闻言眼神亮了一下,问:“那到底是动还是静呢?”
“这个——”李逍挠挠头,笑笑说,“当然是动了,可能是您打但慢了吧。”他没看见老人听到回答后眼神中的一丝失望,却为老人接下来的话吃惊了,老人说:“你刚才那么沮丧,现在却这么开心,可以肯定是坏事变成了好事,这自然是好事。但是年轻人,若你的情绪总是随事情的好坏而剧烈变幻,容易伤心。心若败,一切皆败。你明白吗?”看见李逍懵懂的点头,老人又轻声问:“那么你说,是动还是静呢?”
李逍有些抓不着头绪了,尴尬的笑笑说:“我回去还有事,不打扰您老了。”匆匆而逃。
小两口晚上的庆祝自不必说。第二天李逍早早便收拾利索从家里出来了,想着从今天起,自己就要成为一名传说中的业务员了,不仅兴奋又激动。准备到村边一个豆浆摊买豆浆时,蓦然看见三五个顾客中,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有些熟悉。走近些再看,大喜若惊,竟然便是彩虹纸厂负责招聘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昨天给自己发录取短信,自己声称要做牛做马来报答的女人。
李逍呆呆的看着。早晨的阳光明媚清爽,她半边沐浴在那里,温柔静好一如布衣观音。也想过她住在这一片儿,不然前天不会在附近相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城中村里。是艳福奏响了前奏吗?
这么漂亮的女人,仅是想想便令人激动。看见她拿着豆浆转身离开,李逍急忙也买了豆浆,紧紧跟了上去。女人若有心事,没感觉到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和那双西门庆看潘金莲一样看在她身上的眼睛,直到在站牌处等车时,听见身后一个人说:“领导早上好。”讶然回头,才看见李逍,笑道:“你好。原来你也住这边啊。”
“是啊。‘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请领导多指点吧。”
女人笑着摇摇手,说:“我也不算什么领导,你别一口一口的叫,让人听见了笑话。我姓宋,应该比你大,你就叫我宋姐吧。”
“好。宋姐您怎么这么早啊,不是八点半才上班吗?”
“我需要监督别人签到,当然要比别人早到了。再说‘一天之计在于晨’,趁着年轻,不能光睡懒觉。”
“人都说睡觉能保养皮肤,宋姐您睡的少,皮肤反而比别人这么好啊。”
宋云潋笑了,说你嘴还怪甜的,“以后多留点跟客户说吧;姐姐老了,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
李逍正要赌誓,看见车来了,只好先上车。遗憾的是明明空着许多双排座,宋云潋偏坐了一个单座,李逍只好在她身后坐下,再想说话已不方便了。何况看宋姐的神色,似乎也有些疲累不想说话的样子。于是一路无话,到了公司。
宋云潋开了门,招呼李逍先打扫卫生,她则把签到桌摆好,签到簿打开,一边在后面的空格里添上李逍的名字,一边说:“等会你签一下你的名字,今天就算正式上班了。以后早上八点半之前,晚上五点半以后,否则算迟到或早退。”
李逍答应着,尽量想把自己的名字写的配得上顶格里宋云潋刚才写下的字体,奈何事与愿违,同样的名字相比,下面的“李逍”怎么都给人假冒伪劣产品的感觉。尴尬之余,偷眼看宋姐的签名,十分婉秀的三个字:宋云潋。这才知道了佳人芳名;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云潋,云潋,名字和人一样美。
“人都说‘字如其人’,真是一点都不错,宋姐的字和人一样漂亮。”
“看不出来,你原来挺油嘴滑舌的。”
虽是嗔怒,李逍从宋云潋神色间看到女人听到赞美后本能的喜悦,心中暗喜。一边殷勤的扫着地,一边看着弯腰擦桌子的女人说:“培训都什么内容啊宋姐?几天能上岗?”
“这个等你们经理来了你问他就知道了。我不管这些。”
“怎么不是你培训吗?”得到肯定回答后,李逍不由深感失望。
八点过后,陆续有人来,看见李逍这个新人都好似大他一辈似的,令他连“哥”都不好意思叫了。正觉坐卧不宁时,看见王龙来了,总算有了亲人了,李逍急忙掏出一支烟敬了上去。
王龙看见李逍,有些意外,接过烟说:“你可以啊哥们。”推开他点烟的手,“来业务室坐吧先。”
来到业务室,王龙给李逍拉了把椅子,李逍看见那两位已到的仁兄正在怡怡然打着盹,想让烟套近乎也不成了,只好先坐下。看见王龙半个倚在桌子上,面朝门口,边抽烟边问他:“看来你那天喝醉还因祸得福了啊。”
李逍笑笑,问:“咱经理姓什么啊?好说话不好?”
“叫李云龙。一个装逼货,你不用他。”王龙悠悠吐着烟圈。
“就是。才当经理。”睡觉的其中一个闭着眼睛说。
“装逼遭雷劈。”另一个说完,也照样没睁眼。
简直是哼哈二将。李逍好笑之余,也不知该怎样问下去了。突见王龙一弹,身板笔直,“来了经理。又换发型了啊!”满面笑容的说着,一只手早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擒出一盒十块的红旗渠,掏出一根往外让。李逍知道来了正主,急忙想要站起,尚起,看见推开的门外出现一张白面皮,对王龙的烟摆摆手,把手里的包递给他说:“把我的包放桌上。我先跟云潋签到。”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云——潋”,走廊传来四面八方的皮鞋声。终于站起来的李逍,眼中只留下一个白面皮和后脑勺漆黑明亮的剪影。
“靠。”王龙把手中的包随手抛在桌上,把那支价值五角钱的烟重新插回烟盒,从另一边的口袋里又模出一盒五块的烟,自己续上一根,给李逍一根,看见睡觉的一个抬起头来,也朝他扔去一根。
李逍接过烟,感慨不已。这支价值两毛五分钱的香烟无意间揭示了业务员生存的处境,同时也生动的给李逍上了业务生涯的第一课。他隐约意识到:跑业务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浪漫,而是最残酷真实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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