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申四是谁?
这个问题,弘德帝真的有点好奇。
不就是个太医吗,怎么还有秘密呢?
大家都喜欢秘密,弘德帝并不例外。
袁裕业神神秘秘的问话,把弘德帝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
弘德帝坐正了身子,等着袁裕业的回答。
袁裕业则笑了笑。
他顿了下一下,才继续道:“他是秦微四的弟弟啊。”
“秦微四?”皇帝有点迷茫。
秦微四犯事的时候,皇帝还小,不过七八岁。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哪怕知道,这么多年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没人跟皇帝提。
太医院因为秦微四的事,名声很差,一时间人心惶惶的。先皇想重振太医院,除了提拔新的提点执掌太医院,就是不准其他人再多提秦微四。
久而久之,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少。
袁裕业却记得很清楚。
当年,袁家正拼了力想和顾家沾亲带故呢。
他母亲钻空了心思,袁裕业永远都记得跟顾家有关的很多事。
“秦微四是之前的太医院提点,在彭乐邑之前。后来,他犯了事,入了大牢,却被杀死在牢里。”袁裕业语气幽静道,带着一股子神秘的味道。
“他犯了什么事?”皇帝问,“为什么要杀他?”
“当年,顾延韬生病。请秦微四看病。顾家不知道设了个什么局,说秦微四害顾延韬,要置顾延韬于死地。顾家把秦微四扭送到了顺天府。顺天府收监,没过多久,秦微四就死在牢里,当时这件事影响很大的”
“为什么?”皇帝茫然。
这件事有什么影响啊?
“太医害人,谁听了不心惊呢?”袁裕业解释给皇帝听,然后又道,“到底怎么回事,除了顾延韬。谁也说不清了。秦微四品行不端。倒是真的了。”
皇帝点点头。
他兴趣不高。
当年的顾延韬乃是阁老,正是仕途高升之际,秦微四一个小小太医,何至于让顾延韬亲自下套去害他呢?
秦微四想害顾延韬。更加合理点。
既然秦微四品行不端。那么秦申四身为他弟弟。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血缘里的烈性,这是改不掉的,皇帝顿时对秦申四没有好感。
想到太后替秦申四说话。说明秦申四也是用了手段的。想到这里,就更加觉得秦申四居心叵测了。
可怎么记得父皇很信任秦申四呢?
皇帝心里想着,那边袁裕业已经再说了:“一旦秦申四做了提点,京里的人只怕还会记得秦微四的事,太医院又要不安宁了”
这话,看似是替皇帝着想的。
但是,朝政为难的事不止一件两件,恩师居然有心思讨论小小的太医院,这让皇帝觉得有鬼。
是不是秦申四是顾延韬的亲信?
恩师看不惯任何与顾家有关的人,所以公报私仇?
袁裕业公报私仇的事,也不止这一次。
但是,从前皇帝还是太子,那时候眼界小,觉得能忍受。现在再看袁裕业,觉得他到底小家子气,目光不长远,总是做这些叫人不尊重他的事。
皇帝心里有了几分不满。
“再说吧。”皇帝道。
他把这页揭了过去,太医院提点的奏碟,也放到了一边,准备过几日再说。
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谭太后闹不愉快。
谭太后越发倚老卖老,没必要让她撒泼,内宫不宁。
当然,他也不想这点小事驳了恩师的面子。
皇帝准备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袁裕业却不太高兴。
他若是这点小事都没有办好,以后朝臣怎么依附他?袁裕业又想到当年先皇为了提拔顾延韬,无条件宠爱顾延韬,什么条件都答应顾延韬,把顾延韬的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顾延韬羽翼很快就丰满了,能帮先皇独挡一面。
现如今圣上口口声声让袁裕业帮他排挤顾延韬,却不肯处处尊重他。
和先皇比起来,圣上差了不止一点。
师徒两人在心里相互埋怨了起来。
袁裕业想归想,却没有再说什么。
皇帝又忙碌了一天,到了申正,他准备放下手头的事,回了内宫。
他新得了为孟婕妤,千娇百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四个月前,孟婕妤原本是东宫新进的宫女,才十四岁。
十四岁的姑娘,花瓣一样的面颊,柔软的唇,纤腰款款,青丝凉滑,光可鉴物,皇帝当时就酥了半边,心里爱极了。
陈贵妃,就是从前的陈良娣,那时候正在怀孕,无法服侍皇帝。她觉得孟婕妤很不错,就替皇帝收在屋子里。
皇帝去陈贵妃那里,就看中了,收孟氏做了个小妾……
等皇帝登基之后,封了孟氏为婕妤,赐斓月宫。
而陈氏,只生了个女儿,也封了贵妃,因为她太聪明,着实和皇帝的心意,皇帝破格提拔了她。再有,她举荐孟婕妤有功。
这是主要原因。
皇帝想到孟婕妤,心情就很愉悦。想到和她下棋,她输了耍赖嘟起的红唇,皇帝轻轻笑了笑。
他举步到了斓月宫,却隐隐听到了哭声:“娘娘,娘娘”
然后有内侍急匆匆往外跑。
跑得太急,差点没有见到带着两个内侍的皇帝。
等快要撞上的,斓月宫的内侍连忙噗通跪在地上。哭着喊皇帝。
皇帝就知道斓月宫出了事。
“怎么了?”皇帝声音发紧。
他虽然问了话,却没有等内侍回答,绕过跪在地上的内侍,急步进了正殿。
乱在寝殿。
皇帝也顾不上仪态,急匆匆冲了进去。
孟婕妤躺在床上,浑身抽搐,眼睛一个劲翻白,身边服侍的宫人想按住她,却见孟婕妤抽搐更甚。
那张娇俏的脸,已经扭曲。变得难以辨认。
皇帝脚步微顿。
他也有点吓住了。
“陛下”原本在按住孟婕妤的宫人。留意到了皇帝,纷纷给皇帝跪下行礼。
衣着单薄的孟婕妤,抽搐得更加骇人,口吐白沫。
“快。快按住她!”皇帝怒喝。
宫人们忙起身。继续按住孟婕妤。
“去请太医!”皇帝又道。声音又怒又急,“请太医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一个宫娥跪下,回答道。
从太医院到斓月宫。约莫一刻钟。
等太医赶到的时候,孟婕妤已经抽搐得昏死过去,皇帝脸色铁青站在一旁。
皇帝额头青筋直跳。
在等待的过程中,皇帝已经火急火燎。
对赶来的两名太医,皇帝火顿时涌上来,破口大骂:“都是废物,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这么慢才赶过来,是爬过来的,狗腿断了吗?”。
然后吩咐左右,“拖出去打死。”
两名太医,其中一位是提点彭乐邑。
彭乐邑吓得连忙跪下,心想自己即将告老还乡,难道这样倒霉,要晚节不保,死在这斓月宫?
“陛下,还是先给娘娘瞧病吧”跟着皇帝的太监劝道,“要打死他们还不容易?娘娘要紧”
皇帝这次清醒几分,道:“还跪着做什么,快去给娘娘诊脉!等娘娘好了,再打死你们不迟”
彭乐邑和另一名太医连忙爬起来,去给昏死过去的孟婕妤把脉。
主要是彭乐邑诊脉。
抽搐,可能是惊风。
而患惊风,最大的可能是肝肾出了问题。
肝主疏泄。等疏泄不畅,气血凝滞,人就可能会抽搐。
彭乐邑心里大约有了个盘算,给孟婕妤诊脉,有点先入为主。而且孟婕妤晕迷,切脉也有点难。
他号脉半晌,眉头紧拧。
孟婕妤的脉象很微弱,不容易诊断,似弦细。
脉象又弦又细,应该是气血两虚的症状,而肝凝,应该是脉数。
彭乐邑的手有点抖。
他脑子里情不自禁蹦出方才皇帝盛怒的模样。
若是治不好孟婕妤,只怕他是无法锦衣还乡,而是要儿孙扶灵还乡了。
彭乐邑此刻的压力是很大的。
他深切脉,终于确定了脉数。
确定之后,他淡淡舒了口气。
那点弦细的异常脉象在他心底,他有点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打算去管。他要稳妥起见。
切脉之后,彭乐邑把自己的诊断,告诉了皇帝:“娘娘这是惊风。风症从肝肾着手,肝主疏泄,若是肝风不畅,浑身气血凝固,故而惊风。微臣窃以为用清肝泻肝汤,可治娘娘的惊风。”
“严重不严重?”皇帝终于缓了口气,语气也好了些,没打算继续把彭乐邑和另一名太医拉出去打死。
“微臣开二十剂泻肝汤,娘娘每日吃上两剂。现如今也不敢断言是否严重”彭乐邑道。
皇帝顿时又不满,怒道:“还不敢断言?你居然是太医院的提点,这么没用,可是白吃俸禄,欺君罔上的?”
彭乐邑吓得腿都软了,又给皇帝跪下磕头:“微臣无用,求陛下责罚!”
皇帝更加生气。
既然知道自己没用,还在宫里丢人现眼?怎么不去死呢?
正在气头上,皇帝狼全无。
这时,内侍进来,跟皇帝禀道:“太医院的孙太医求见。听闻婕妤娘娘抱恙,孙太医愿为娘娘效力”
孙太医?
“让他滚进来!”皇帝呵斥道。
他根本不知道谁是孙太医。可此刻他正在暴怒,逮谁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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