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的话有点道理。
夫妻十几年,宋盼儿最是明白顾延臻。他闷声不响的,并不是个精明能干的男人。可他心思细腻。
宋盼儿这些年虽然张牙舞爪的,在兄嫂面前却是恭敬悌从,在老爷子面前更是孝顺细心。
老爷子那么古怪的人,都没说过宋盼儿一句不是。
顾延臻家里事事听宋盼儿的。可每每他出门交际,宋盼儿从来不拘束他,反而给他带足了银两,百般替他做脸。
每个人都有缺点,每个人都有底线。
缺点在底线之内,就能被对方容忍。
顾延臻能容忍宋盼儿的霸道,是因为宋盼儿行事都有可取之处,没在他心里落下刺痕。
可顾琇之要是没了,依着顾延臻那混沌性格,定要算到家里其他人头上。
这就是踩了一次线。
以后,顾延臻想起顾琇之的死,心里就会痛一下,对宋盼儿只怕也没有那么宽和了。
这线是不能踩的。
宋盼儿的儿女都未成家立业,她仍需要在这里家里说一不二,将来孩子们的前途,她不能交给顾延臻。她可以冲顾延臻发火,却不能给他留下找茬的借口。
人都不能狠逼,真逼得他狠心起来,就不那么好拿捏了!
只是
想起顾延臻早上的混账话,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宋盼儿犹豫不决。
顾瑾之就笑着,半蹲了给她穿鞋,扬起一张小脸道:“娘,洪姨娘不给琇哥儿好衣裳穿,爹爹知道吗?”。
宋盼儿微顿。
为了防止顾延臻留意到洪莲母子,宋盼儿从来不在他面前主动提起他们,只当不存在,顾延臻也不敢问。
可只要谈起洪莲母子,不管顾延臻说什么话,宋盼儿心里的火就止不住的腾腾,最后理智全部被淹没,只剩下恶语相对。
他们从来没有心平气和讨论过洪莲母子。
“娘,洪姨娘凭什么欺负琇哥儿?”顾瑾之又替宋盼儿穿另外一只鞋,“只因琇哥儿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可这个家里,有您和爹爹,怎么轮得到洪姨娘欺负他!”
宋盼儿隐约听出了话音,忙把女儿拉起来,自己顺势穿好了鞋,警告她:“这话你可别跟你爹爹说!他要是脑子一犯浑,让我帮着养琇哥儿,那还不气死我!到时候他吃喝用度跟你和煊哥儿一样,还真成了少爷!”
这要是还在京城,宋盼儿把顾琇之丢给洪莲,用度除了定例,什么也不给,二伯母定会嚼舌满世界知道。
到时候,大伯母就不得不管。
可是在延陵,宋盼儿是当家的,什么都是她说了算。
洪莲当初的小心思,宋盼儿也是一清二楚。她自己是贫贱出生,仗着几分机灵得了宋盼儿的青睐,就飘飘然想要更好的前程,不想嫁给顾家的下人,怕将来儿女仍是做下人的命。
她想将来儿女都是少爷小姐,所以爬上了顾延臻的床。
宋盼儿偏偏不如她的愿!
到了延陵府之后,她的儿子顾琇之给她养,什么定制都简化,跟顾瑾之姐弟完全不同。
宋盼儿倒想看看,洪莲那德行,能养出什么风光霁月的儿子来。
才几年的功夫呢,顾琇之就畏畏缩缩的,一点少爷的模样都没有。洪莲给他破衣裳穿,他也照样穿…….
“娘,我不是那意思。”顾瑾之笑着,拉了母亲的衣袖,“爹爹要是知道洪姨娘欺负琇哥儿,您找个僻静的庄子把洪姨娘送走,他应该是同意的吧?”
“不行!”宋盼儿立马道,“让她去庄子上过清净日子?她想得美!她这辈子都在在我跟前服侍,做牛做马!她以为做了姨娘就是主子了吗?”。
这就是为什么宋盼儿觉得洪莲恶心,却偏偏留在她身边的真正原因。
她这是第一次告诉顾瑾之。
顾瑾之就无奈叹了口气:母亲这牛角尖钻大了!
“娘,您看到她心里也不高兴,何必自寻烦恼?”顾瑾之笑着,“让她做牛做马值,还是气着您值?”
当然不值得这么生气。
可宋盼儿心里的委屈没有顺过来,她就自己钻不出来,非要往死胡同里赶。
十年了,洪莲对她的背叛,还是没有让她释怀。
这个死胡同,再劝也没用,只能换条路给她走。
“娘,琇哥儿明年就满十岁了。爹爹整日在外书房念书,琇哥儿也要搬到外院去住。洪姨娘倘若再挑拨,爹爹到时候怕只跟琇哥儿亲,反而疏远了我和煊哥儿。”顾瑾之柔声细语说着。
她的话,宋妈妈和海棠也听在耳里,两人就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盼儿也被她说得心底微滞。
这么一说,洪莲还真的留不得了!送走了洪莲,顾琇之一个人单枪匹马,想起幺蛾子也难。
顾瑾之年纪小,平素话不多,可说出来的话,叫人挑不出错儿来。
宋盼儿没有再犹豫,拉着顾瑾之去了外院。
外书房带了一间小小的暖阁,陈设舒服华丽,给顾延臻读书累了休息用所,都是宋盼儿亲手布置的。
顾延臻的三个小厮照顾日常。
此刻,外书房静谧无声,小厮们都在门口守着,顾延臻坐在床前聚精会神看书,顾琇之还在睡熟。
喝了药之后,孩子就睡着了。
顾延臻还不知道药效如何。
然后小厮就在帘外给宋盼儿请安,高声说三夫人来了。
宋盼儿和顾瑾之、宋妈妈进了暖阁,跟来的丫鬟婆子们留在外间。宋盼儿见顾延臻这个时候还看书,只差冷笑出来。
她忙半垂了头,控制好情绪。再抬起脸的时候,没了今早的冷漠与怒意,反而有点担忧,内疚看了眼床上的孩子,走到顾延臻身边,柔声问顾延臻道:“吃药了吗?大夫怎么说?请了哪位大夫?”
她柔声细语,让顾延臻有点意外。
不是憎恶的意外,而是惊喜,他反握住了宋盼儿的手,道:“是请了夏家的老爷子来瞧。夏老爷子说,琇哥儿是少阳病。寒热来往,身热喜呕,非小柴胡不能治。他还说,药方来自《伤寒论》。我弄了本伤寒论来瞧,夏老爷子说得果然只字不错。已经吃了药,等琇哥儿醒来应该就能瘥一半了…….”
原来他在看伤寒论。
宋盼儿连连点头,然后又问:“洪姨娘呢?琇哥儿这样了,她怎么不在这里陪着?”
顾延臻一听就怒了:“只知道哭,我让人遣了她回去。”然后看着宋盼儿难得的不计前嫌,想起早起自己心烦意乱,说的那些话,又感觉对不住妻子,道,“都是她,愚昧无知,害的琇哥儿这样!”
宋盼儿道:“孩子没事就好……”
其实顾延臻把孩子从老爷子那里抱出来之后,不仅仅担心顾琇之,也担心宋盼儿,怕她再闹。
这个时候,他真是精力憔悴,受不得她的闹腾。
哪里知道,宋盼儿居然这么温柔前来探病,一下子就舒缓了顾延臻的心。他也想起早上对顾瑾之说的那些话,就喊了女儿上前:“瑾姐儿……”
“爹爹!”顾瑾之就轻笑着,打断了顾延臻的话,怕他真的跟自己道歉。
然后她接着问,“您请夏老爷子问诊,告诉他琇哥儿病了将近半个月,且一直呕吐、身热吗?”。
顾延臻道:“都说了。夏老爷子说只是先前的药不对症,才会如此。”
想到这些,顾延臻又恨起洪莲来。
无知真真可怕。
夏老爷子也说了,同病不同因,用药就不会相同。
“那您说了琇哥儿的病,是因伤寒而起的吗?”。顾瑾之又问。
她问得仔细,就让顾延臻有点好奇。
“瑾姐儿,你是看出了什么吗?”。他问。
宋盼儿很想顶一句,顾瑾之没有出世,会看什么病,怎么这样问。可她想着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生生就把这些怨气的话,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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