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第328节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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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异象,不是太后安排的。

太后便觉得是真的。

这个异象,正对了皇帝的心。

朝臣可能不觉得。

皇权原本就需要几面制衡,这样君臣和谐。

可身为皇帝,他可以制衡臣子,却不想被臣子反制衡。他需要为所欲为,所以最近他感觉被束缚,有种无力感。

而异象上说,庐阳王可以助其敌破困境。

一下子就说到了皇帝心里。

皇帝非常高兴。

比起顾瑾之,朝政更加重要。

到了八月初十,早朝终于定下:庐阳王婚礼,从八月十五开始,到九月初十的大礼之日。

礼部传旨到了顾家。

顾瑾之一家人和朱仲钧都知晓了。

朱仲钧怕不懂规矩,犯了上次千兰那种错误,专门跑进宫去问了大婚程序。

他回来跟顾瑾之道:“从八月十五开始,纳征、传制发册、铺床、醮诫,再到九月初十的亲迎。这中间,每道程序都需要良辰吉日。原来所谓的大婚,不是指某一日,而是指某段时间。亲王婚礼,真是繁冗啊。”

顾瑾之笑了笑。

她问:“说了哪一日传制发册了吗?”。

亲王大婚,的确是一段时间。

程序太多,不可能一天完成;而又不能连着,因为并非每一日都是良辰。每道程序都需要择日。

一般亲王大婚程序走完,需要半个月或者一个月。

传制发册。就是皇帝传下圣旨,册封顾瑾之为庐阳王妃。

发册在婚礼之前。

从发册那日开始,顾瑾之就是正式的王妃了……

八月十五纳征。

纳征之后的一道程序,就是发册。

发册和大婚礼仪的关系,相当于后世的领结婚证和办婚礼一样。

顾瑾之比较关心皇帝什么时候给她发结婚证。

她的问题,让朱仲钧大笑起来:“你专挑重点问。八月十八发册。等发册了,咱们就先睡一次吧?”

“行啊。”顾瑾之道。

朱仲钧又是笑。

他重重把顾瑾之搂在怀里。

闻着顾瑾之发间玫瑰露的清香,朱仲钧感叹道:“一波三折,我终于要娶你了!”

“高兴吗?”。顾瑾之趁势问他。

朱仲钧又是朗声笑。

他没有回答。

顾瑾之微微垂下了眼帘,安静依偎在他怀里。没有再多问什么。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朱仲钧松开了顾瑾之。

顾瑾之整了整衣襟。

“我插个题外话,会不会扫兴?”朱仲钧问。

顾瑾之笑:“说吧。”

“千兰不见了。”朱仲钧道,“宁席乱了手脚。据我的人说,他不像是装的。他把千兰弄丢了。急得不行。是不是谭家的人弄走了她?我真怕大婚当中再横生波折……”

“那派人去找。”顾瑾之道。

朱仲钧看了她一眼。道:“我应该全心全意准备和你成亲的。分心去管旁的事。会不会不吉利?”

他对这桩婚事的重视,让顾瑾之心里起了涟漪。

顾瑾之笑道:“不妨事。你派人去找千兰,也是为了婚礼。要万无一失才好。去找吧。找到她,别叫人钻了空子。”

朱仲钧在她的脸颊亲了下:“遵命。”

而后,他出去了。

他的唇,温热落在顾瑾之脸上,似印了个痕迹。

她默默拿出自己的纸墨,写上阿拉伯数字,记个日期。

今日是初十。

再有八天,皇帝便会传制发册,她就能拿到结婚证了。

顾瑾之并不觉得自己非常期待。

只是婚期总悬而不决,让她心慌。如今能定下来,自然是如了愿的。

朱仲钧出去,到了傍晚才回来。

顾瑾之带着他,去了正院用膳。

用膳毕,大家一处说话。

宫里只说了八月十五纳征,却没说什么时候发册,宋盼儿也挺关心的。她只当今日朱仲钧进宫了,便问他知道不知道。

“是八月十八。”朱仲钧如实回答。

宋盼儿露出一个笑容,又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王爷,按照律令,藩王成亲前后都应该住在宫里。”宋盼儿道,“您什么时候进宫去?”

按照太祖律令,外地藩王成亲,婚房设在宫里。

照规矩,藩王成亲前三个月回京,成亲之后在宫里住三个月,再回藩地。

朱仲钧笑道:“我跟母后说了,从进宫到亲迎小七,要半个多月,我要在外头多留几日,陪陪小七。八月十五才纳征,我十四进宫。”

宋盼儿噗嗤笑了起来。

庐阳王哪怕是好了,也这样不合礼数,公然宣扬他对顾瑾之的疼爱,一点也不避嫌。

普通人只怕会觉得不好意思。

宋盼儿很开心。

女儿终得良人,虽然千般不舍,仍欣慰。

“太后娘娘没说什么?”宋盼儿问,

朱仲钧笑:“母后说,我和小七要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叫我不用忙,等八月十四再进宫。”

顾瑾之在一旁轻咳。

宋盼儿大笑。

“你们俩要好,是最好不过的事。”宋盼儿道。

顾延臻也在一旁含笑。

他挺欣赏朱仲钧这般直白。

大概是朱仲钧喜欢他女儿,他便觉得朱仲钧的直白很爽快,而不是不知廉耻。

家里唯一不高兴的,是煊哥儿。

他已经十一岁,对人情世故很了解。

顾瑾之快要嫁人了,煊哥儿就要失去姐姐。他难以接受。

他不喜欢朱仲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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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半日的话,众人起身告辞。

顾延臻尚未除服,他歇在外院的书房,铺了草席。

煊哥儿也要去外院,父子俩同路。

顾延臻问要不要问朱仲钧。

朱仲钧则道:“我的扇子白日忘在小七院子里,我去取了来……”

他想送顾瑾之,和顾瑾之说说话儿。

顾延臻和宋盼儿也不点破。

大家各自起身散去。

路上,顾瑾之对朱仲钧道:“你在外头,分明就是要忙找千兰的事,偏偏拿我做了挡箭牌。你总是这般利用我。”

朱仲钧对她这话。不再暴跳如雷。

自从上次顾瑾之月兑了衣裳愿意和他睡。他就认定顾瑾之钟情于他。

一模一样的话,听起来不再刺耳,而是跟顾瑾之撒娇似的。

朱仲钧心头微酥,道:“那我不去找了。专门陪你。”

顾瑾之笑。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几分,才低声笑道:“有人跟在后头,胡说八道的。没个正经。”

顾瑾之的丫鬟葳蕤跟在身后。

葳蕤是小姑娘,看到顾瑾之和朱仲钧举止亲昵就面红耳赤的。

朱仲钧收敛了不少,好好走路。

他把顾瑾之送到了院子里,略微坐了坐。

顾宅各处要落钥了,朱仲钧起身告辞。

想着顾瑾之方才的语态,分明就带出了几分娇嗔,朱仲钧心头发热。

他的眼角堆满了笑。

顾瑾之回到自己的院子,丫鬟们服侍她更衣散发。

芷蕾帮她梳理散下来的青丝。

顾瑾之坐在妆台前,想着即将要来到的婚礼,心情就有了几分愉悦,笑容带了出来。

霓裳正在进来服侍,看到了,就忍不住笑。

顾瑾之回神,问她:“你笑什么呢?”

“我瞧着姑娘一个人偷乐……”霓裳笑得更大声,“姑娘今夜怕是乐得也睡不着了。”

芷蕾也被带累笑了。

顾瑾之忍不住也笑,没有反驳。

她的心情是很好的。

尘埃落定,心里少了份担忧,自然高兴。

“赐婚到如今,快四年了。”顾瑾之道,“能定下婚期,自然是乐的。”

“姑娘不仅仅偷乐,还撒谎。”霓裳笑道,“姑娘是因要嫁给王爷,才这样欢喜。若是旁人,您也这般喜欢吗?”。

顾瑾之愣了愣。

片刻,她才露出淡淡笑容。

她很不喜欢这种说辞。

可她身边的人,个个都这么以为。

“随便吧。”顾瑾之道。

说罢,她起身上床去沐浴了。

洗了澡,顾瑾之就躺下睡了。

睡眠有点浅,顾瑾之耳边响起了榕南的声音。

不知是记忆里,还是梦里的。

榕南的声音有点稚女敕。

他趴在沙发后面,伏在顾瑾之的肩头,委屈的说:“妈妈,爸爸为什么总不回来过年?他是不是在外头有了阿姨,不要妈妈和我了?”

那时候,顾瑾之真吓一跳。

榕南才多大啊,六七岁的孩子。

顾瑾之张口要解释。

她回头,看到的却是长大之后的榕南。

颀长挺拔的小伙子,胳膊上打了石膏,脸上眉心都破了皮,狼狈不堪站在那里,泪眼婆娑望着顾瑾之:“妈妈,你为什么非要嫁给他?你嫁给个种田的,我也不怨你。你为什么非要嫁给他?我恨死他,我宁愿我是个野种。”

顾瑾之就像是溺水,透不过气来。

她的呼吸困难,伸手想拉住榕南,榕南的身影越来越远,飘渺如白影。

顾瑾之想喊榕南的名字,偏偏喉咙里被堵了什么似的。

她奋力想挣月兑开这种梦魇,眼皮却似千斤重。

儿子远去的身影,让顾瑾之心如刀绞……

她伸出手,想拉那道变成了白影的榕南。

手也抬不起来。

好好的,怎么会陷入这样悲凉的梦魇里?

顾瑾之口齿间,用尽了全力,蹦出“榕南”二字,低低的。

这一场挣扎,让她全身都汗透了。

她怎么也醒不来。

而后,榕南、养女槐南、前男友钱詹,一个个在她梦里,却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

他们都在质问顾瑾之:为什么要选择朱仲钧,而放弃他们……

顾瑾之一句也答不上来。

她想使劲的喊。

最终,她挣扎终于醒了。

感觉很不对劲。

她想坐起来,发觉全身没有半点力气。

脑子却分外清楚。

她的眼睛被什么蒙住了,身子有点颠簸。

顾瑾之心一下子就全凉了:这是绑架。

她在被人绑架的马车上。

眼睛被蒙住,嘴巴被绳子勒住,手脚皆捆绑得结结实实,半分也动弹不得。

马车颠簸得很厉害,是在飞奔。

而后,突然停下来。

有人说话。

“什么人?”有人问。

车夫跳下了马车。

马车里还有人,连忙捂住了顾瑾之的口鼻,生怕她突然醒了喊出声。

他们做得很小心。

“哦,是张大人的马车?”外头的人道,“放行。”

什么张大人!

顾瑾之一动也动不了。

她之前,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怎么下一刻,便在绑架的路上,还要出城?

无奈,她身子全是软的,半分力气也没有,手脚又被束缚得结实。

脑海里跑马似的,沸腾着,让她理不出半点头绪。

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她被人下了药。

迷药不仅仅让她身子无力,也让她大脑运转得更慢。

她情不自禁又要睡觉。

无论她怎么努力,身子无法克制药物的作用,顾瑾之又昏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想,这是另一个可怕的梦魇,还是自己在自己屋子里被人绑架?

若是后者,那真是太可怕了。

什么人能闯入她家,把她半夜给掳出来?

连家里都不安全,还有什么地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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