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殷凤湛一样,墨玉珏也是一个严肃的男人。睍莼璩晓只是相比于殷凤湛的冰冷如霜,气势逼人,墨玉珏更多的则是给人一种沉稳刚毅,以及那一身说不出的正气。
这就是墨玉珏,一个宛若高山苍松般坚毅的男人。而此时,他的神情却是严肃异常,话落更是目光一沉,径自看向聂瑾萱
而此时,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众人却是不由得一惊,随即不禁相互互看了一眼,随即便只听左巍首先开口道
“什,什么?失踪了?怎么可能呢?”
朝廷流放罪臣族人,都是有专人看守的,而想当年,流放的金家族人,除了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便是肩不能抗的文人,要想逃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毕竟,如果要是有人逃跑的话,定然也会禀报上来,可至今为止,朝廷这边却是从来没有听过这等消息。所以,此时听着墨玉珏如此说,左巍第一个表示难以理解。
同时,不只是左巍,连着旁边的瑞王殷凤翔也在随后皱起眉头
“是啊,墨侍卫。虽然我这些年来不太了解朝堂情况,但关于流放之事,还是多少听到一些……所以,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要是有人失踪,京城这边怎么会一点儿消息没有?”
殷凤湛很是不解,可等着他的话音刚落,却只见墨玉珏微微眸子一沉,然后才又低声说道
“实际上,事实不止如此……两年多年,金启案发之后,皇上将金启以及金启的几个儿子判了斩立决,随后抄家,并将其族人一并流放。当时流放的金家族人一共七十八口。可在流放的路上,就相继死了二十五口。等到了南疆的荒蛮之地,便只剩下五十三口。”
“而事情到此却并没有结束,随后在流放南疆的两年多时间里,金家剩余的五十三口,也陆续或是病逝,或是意外损命。所以就在半年前,剩下的五十三口,也都死了。”
“什么?你是说,金家族人都死绝了?”
墨玉珏低沉的嗓音,透着说不出的凝重。而听到这里,左巍却是忍不住跳起来叫道。可闻言,墨玉珏却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的。”
墨玉珏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才又接着说道
“大人说的没错,至此金家人算是都死了。而本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下也觉得震惊,随即让人调集了那些死去的金家族人的资料。结果却发现,在路上死去的二十三名金家族人中,有一人的死亡很是蹊跷,而这个人就是金静雯。”
“金静雯?她是谁?”
“金启的最小的女儿,金靖远的亲妹妹!”
墨玉珏一字一句的说着,而听到这里,在场的几人却不禁皱起眉头,而这时却只听一直没有说话的聂瑾萱说道
“那墨公子为何觉得这金静雯死的蹊跷?”
“因为在金家这些死去的族人中,所有都是有尸体记录的。也就是说,那些人怎么死的,在哪里发现的尸体,都有记录。当然,虽然记录并不全面,或者说写的也非常简单,但所有人都有写。可唯独这个金静雯,只写她是在流放过程中逃跑,然后第二天在山林中发现了她撕扯着破碎的衣物,所以当时监守的人,便认为金静雯是在趁夜逃跑的时候,被山林中遇上了猛兽,然后被猛兽吃掉了。”
“但是,据在下派人详查的人回禀说,就在两年多前,就在金静雯逃跑的附近的村落里,有人曾看到一个姑娘,并且根据那人的描述,不论是年龄和容貌都和金静雯非常相似。”
看着聂瑾萱,墨玉珏将自己的调查说了出来。原来,早在一开始,墨玉珏便开始着手调查金家族人的事儿,可因为流放之地距离京城很远,所以花费了很多时间,以至于直到现在才得到了这个消息。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很可疑了……对了,那之后墨公子可查到了那金静雯的下落?”
“没有。只查到说,她是往京城的方向走了,但之后却再没有消息……所以在下怀疑,之后那金静雯想必是乔装了,所以才打听不出她的行踪。”
“金静雯当年多大?”
“十五岁。所以到现在的话,应该十七岁了。”
墨玉珏依旧一脸严肃的说着,闻言,这时聂瑾萱却是微微眯起眼睛
“这么说,那金静雯便很有可能犯案的可能了……毕竟,好好的一个家族,最终落得这般下场,复仇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而有些古怪啊……”
“呃……三小姐此话怎讲?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本来,听着墨玉珏这么说,左巍第一反应就是,凶手是那金静雯无疑了。但却是没想到,就在这时聂瑾萱却说事情有蹊跷。而这不禁让左巍感到诧异不已。同时,不只是左巍,连着殷凤翔也不禁眨了眨那灿若星辰般的眼睛,然后看向聂瑾萱
“是啊三小姐,不知三小姐哪里觉得古怪呢?难道三小姐是怀疑,当年的金静雯确实丧身野兽之口,之后那村民看到了不过是巧合和金静雯相似的人不成?”
“那到不是。毕竟,流放之路凶险异常,并且经过之地也是穷乡僻壤,所以在那种地方,如果说是巧合碰到一个金静雯这样的人,还是比较少见的。所以对于金静雯逃月兑失踪之事,我还是赞同墨公子的看法的,也就是说,当年的金静雯确实是设计逃月兑了。这点没什么好怀疑的……”
“当让我觉得蹊跷的地方则是,如果眼下这连环血案都是金静雯做的,那么她为何要先从和金靖远有关系的人入手?毕竟金静雯是金家的小姐,而金家受此大难,她从一个一品官宦千金,沦落成囚徒,最后落得家破人亡,最后恨得不应该是害死金靖远之流吗?而是当初将金启之案公之于众,或者说是当年查审此案的官员吧!”
“可从血案的一开始,凶手却先行调查了金靖远的死因,然后开始将当年害死金靖远的人,一一杀死,而这不是让人感到很是奇怪吗?难道说,对于金静雯来说,金家全族人的性命,都不及金靖远这个哥哥吗?”
……
在场的众人中,就聂瑾萱一个女人。所以也许旁人都没有觉得,但身为一个女人,聂瑾萱却是最先感受到了这其中的非同寻常。
而一听这话,房间里的几个男人,也不禁一怔,随即纷纷敛眸沉思,随即也径自点了点头
“嗯,三小姐这话说的不错啊。”
“确实如此,如果是这样,到真是事有蹊跷了。”
“这么说来,三小姐是觉得,那金静雯和这起案子没有关系?”
墨玉珏也觉得聂瑾萱言之有理,但在点头之后,却是不禁继续追问,可随后却只见聂瑾萱摇了摇头
“那倒是未必。毕竟灭族只仇,没有人会将其忘得一干二净,但从血案一开始是从金靖远开始这一点上来说,我觉得金静雯虽然不是直接凶手,但应该是参与了……甚至于,就在刚才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谁?”
“假碧瑶!”
抢先聂瑾萱一步,一直没开口的殷凤湛冷冷的替聂瑾萱回答了墨玉珏的问题。而一听这话,众人不禁齐齐的看向殷凤湛,可这时殷凤湛却薄唇一抿,不再吭声了。
见他如此,聂瑾萱气的恨不得上前直接一脚踢死他。但随后还是神情一敛的缓声说道
“是的,就是那个假碧瑶。毕竟大家应该还记得,当初那假碧瑶扮成佟淑嫔,之后又掩饰佟淑嫔已死的真相,直到最后自杀。所做的一切,都非常的干脆。而开始的时候,我们一直怀疑那假碧瑶是受了凶手的威胁,所以才自杀的。可现在想来,如果那假碧瑶就是金静雯的话,那么不用凶手逼迫,想来那金静雯也会自愿赴死。因为她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凶手帮她金家复仇。而如果凶手答应了她,那么金静雯自杀,就不难理解了。”
如果自己的死,能换来一场真正的复仇,让那些曾经害过自己族人的人,不得好死,那么这笔买卖,绝对值得做!
“甚至于,我现在都怀疑,当初金静雯的逃月兑,是不是也是凶手在暗中指使的?毕竟两年多前,金静雯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姑娘,虽然家逢巨变,可要在流放的路上,并且是有监守人员的监视下逃月兑,并非想象的那么容易。而金静雯还不会武功,那定然是用了什么巧计……而这不正是如今这件连环血案的真凶所具备的吗!”
聂瑾萱的推测很大胆,但同样的,却绝非没有根据。所以在短暂的思考后,众人再次纷纷点头,接着便只听左巍说道
“嗯,三小姐这话有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可想而知,那金静雯能用自己的命,帮助真凶行凶,那么显然是绝对相信他的。所以本官觉得,这真凶绝对是在之前,便和金家有着某种联系,否则金静雯但不会这样做。”
“是啊,是这个道理,可究竟是什么联系,现在还不明朗,所以还需要调查……对了墨公子,死亡的七人中,声誉的几人可否找出他们和金家或是金靖远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
“一点也没有吗?”
“是的。”
再次肯定,随后墨玉珏径自看着聂瑾萱说道
“王二强是城里的出了名的地痞流氓,他的舅舅是当朝六品郎中,所以他仗着自己舅舅的名号,到处拈花惹草。但这王二强也不是什么蠢人,毕竟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所以他舅舅的六品官员实在不算什么,因此王二强平日里虽然放荡,但却也很有眼色,一般不会招惹惹不起的人物。”
“而赵良就更是简单了。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为人很好很和善,家徒四壁,出事的那天据说是出城拜访一位故人,却是不想便再也没有回来……不过,那赵良本就身患重病,据家人说是活不了多久了……”
“活不了多久?这话什么意思?”
“听说是得了很严重的消渴症。”
消渴症就是现在所说的糖尿病。所以,此时聂瑾萱一听到墨玉珏这么说,不禁微微一愣,但随后便微微抿了下唇
事实上,当初聂瑾萱在给赵良解剖验尸的时候,就发现了赵良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只是手上工具匮乏,很多化验检查都不能做,所以聂瑾萱也不能具体得出什么结论,因而便没有多说什么。
而眼下,听着墨玉珏说赵良有消渴症,聂瑾萱这才回忆起,依着当时赵良尸检时的状况,应该是相符的。
可现在,王二强和赵良的底细都已经查清了,确实和金靖远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丝毫关系没有,凶手又为何要杀这两个人呢?毕竟这件案子的凶手虽然凶残,但应该不会是到处作恶之人,甚至于凶手杀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某种特定的联系……并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那地痞王二强该死,那身世清白,作风正派的赵良为何也会被杀?
等等……刚刚墨玉珏说,那天赵良是去城外探望故人,难道说,赵良是无意中在城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所以才会被凶手灭口?!
瞬间,聂瑾萱想到这里,接着猛的转头问道
“对了墨公子,刚刚墨公子说那赵良是去城外拜访故人,那墨公子可查出赵良究竟是去拜访谁?”
“城外一个名叫楚征的隐居寒士。可在赵良去的那天,楚征正巧有事外出了,所以并不在家。因而并没有碰到赵良!并且关于那个楚征,在下也详查过了,没有问题。”
仿佛知道聂瑾萱要问什么,墨玉珏直接将事情都说了出来。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更是瞬也不瞬。可此时的聂瑾萱,满脑子都是案子,所以在直直的和墨玉珏对视了片刻之后,却是不禁眸光一闪
“那墨公子可有确定过,在去楚征家的一路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之处?”
“对!比如说什么房屋,院落之类的。”
“额……这个在下没有调查。”
“那最好是调查一下。”
“好。”
墨玉珏点头应声,随后聂瑾萱又和墨玉珏说了一些细节。同时旁边的左巍和殷凤翔也不时说两句,却是只有坐在聂瑾萱旁边的殷凤湛抿唇不语,但一双深邃而惑人,但此刻却越发慑人的双眸,却是紧紧的盯着聂瑾萱和墨玉珏,不时隐隐泛出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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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瑾萱和墨玉珏交代了一番,随后聂瑾萱话锋一转的便说起金启的案子。而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凝神屏气,接着在各抒己见后,决定从三方面下手,第一是调查当年审查此案的官员,第二是翻阅卷宗,第三则是重新取证。
两年多前的案子,虽然距现在不算太久,可当时金启官居一品,并且是身为六部之首的户部,所以虽然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但实际上调查的时候,却很是保密。并且是当时顺承帝特意指派的钦差大臣直接办的案子,因此连身为刑部尚书的左巍都不知道,就更不要说别人了。
所以对于所有人来说,金启的案子是全然陌生的。而这样一个全新的挑战,更是让在场的几人凝重不已,但同时还隐隐透着一抹兴奋。
因此,随后大家有事一番讨论,然后聂瑾萱再三叮嘱,切不可张扬之后,众人才各自离开。
……
忙碌了一天,聂瑾萱终于可以休息了。所以等着众人离开,聂瑾萱不由得瘫坐在了椅子上。而随后,也不等聂瑾萱吩咐,便直接水云手脚利落的让人准备热水。
而此时,看着眼前忙碌而动作利落的水云,聂瑾萱却是不禁想起了小秀,随即不禁缓声问道
“水云,你知道小秀被关在哪里吗?”
“回禀三小姐,奴婢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说,亦或是不敢说?”
“奴婢不敢说。”
没想到,这水云倒是实话实说。所以听到这话,聂瑾萱不禁先是一愣,但随后却莞尔一笑
“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不过,你帮我传句话吧,别让小秀受委屈就是。”
“是,奴婢知道。”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过一天的光景,但聂瑾萱看得出,水云绝非一般的丫鬟。所以听着她应声,聂瑾萱不由得仔细看了她一眼,但最终聂瑾萱却是什么也没说。
接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热水便准备好了,随即聂瑾萱便直接起身走到屏风后,褪下衣裙,走进了浴桶之中……
“水云,我后背的伤口今天好像有点儿裂开了,帮我看一下。”
“是。”
恭敬应声,随后水云在服侍聂瑾萱在浴桶中坐好后,便来到聂瑾萱的身后,然后将纱布轻轻的掀开,接着果然只见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裂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丝丝血迹已然渗了出来
狰狞的伤口,再又裂开,昏黄的烛火下,显得分外骇人。可此时的水云却依旧一脸平静,然后在仔细查看了伤口后,缓声说道
“小姐稍等,伤口裂开了,奴婢帮您拿药重新涂一下。”
“嗯。”
聂瑾萱并不是娇弱的女人,虽然感到后背很疼,但却依旧一声不吭。所以此时,站在后面的水云不由得看了她一眼,接着便转身去拿药膏。然后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回来了,然后开始做一些准备……
这时,聂瑾萱却是舒服的将身子前倾伏在浴桶边上,露出光果而细若凝脂的背,然后径自闭上了眼睛,接着脑子里便不禁开始思考案子的事情
房间里安静极了。却只是听到跃动在烛火不时的发出细碎的噼啪声。而随后没过多久,水云便准备好了,可接着就在水云作势要将手里沾着烈酒的干净布巾擦拭聂瑾萱后背上的伤口的时候,却瞬间眸光一闪,然后猛的转过头
此时的水云神情紧绷。可随后就在转头的瞬间,却不禁愣住了
原来,此时此刻悄然走进房间,绕过屏风的人竟然就是殷凤湛。
而此时,看着殷凤湛无声无息的走了过来,水云在短暂的怔忪后,随即赶忙作势起身行礼。可就在这时,却只见殷凤湛忽而抬手一摆
见此情形,水云顿时停下了动作,这时殷凤湛却是转眸瞥了那此刻依旧靠在浴桶上的某个神游的小女人,接着便直接对着水云使了一个眼色。随即水云立刻领会了过来,然后便悄然的站起身,接着默默的退了出去
水云无声无息的走了。而随后等着水云一走,殷凤湛这才迈步走到浴桶旁,接着敛眸瞥了眼放在旁边已经准备好的东西,然后又看了眼那白希背脊上骇人的伤口,殷凤湛不禁皱眉一皱,到随后却弯子,拿过那已然沾好了烈酒的布巾,缓缓的抚上她的肌肤……
殷凤湛的动作很轻,很慢,而那烈酒接触皮肤的凉凉触感,却是让聂瑾萱不禁吸了口气,这时,殷凤湛不禁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在看着她又舒服的闭上眼睛的时候,才缓缓的,慢慢的抚上那狰狞的伤口
瞬间,已然裂开的伤口沾染上烈酒的刺激,顿时让聂瑾萱直觉的绷紧身子,但却依旧什么也没说
后背很疼,但聂瑾萱却咬紧了牙关。而此时,感受到她的反应,殷凤湛顿时手下一顿,但随后却不禁将自己的动作再次放轻,放缓,然以一下一下的帮着她擦洗伤口
殷凤湛的轻柔显而易见。而待忍受了最初的疼痛后,等着他将手拿开,聂瑾萱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缓声说道
“难为你了,不过不用怕,你只管上药就好,我没事儿。”
此时的聂瑾萱还以为身后的人是水云,可这话音一落,却是半晌都没有听到声音,顿时聂瑾萱不禁眨了眨眼睛,接着径自转过身子,可就在看清对方的瞬间,聂瑾萱却顿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