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不住地下了两天,火车终于在天津近郊的时候,不得不停了下来.
虽然列车上暂时还有食水,并承诺已经联系到天津即将派人来救援,但车上的人们还是有些担心,这么大的雪,马车根本无法行动,左右眼下已经到了天津的郊区,不如步行走个半天,怕是也就到了……
王亚樵坐在车窗前面,看着外面渐渐多起来的人流,“眼下这么大的雪,坐在车里枯等怕是不妥,师伯若是信得过亚樵,不如一同出去,徒步走回天津……”
宫宝田仔细地斟酌了一番,最后对王亚樵点了点头,随后众人跟着车厢内的人流,默默地散入了黑压压的人群中,彼此之间都再没过什么言语上的交流,彷佛压根就不认识。
宫若梅的心里有些疑惑,但她还是十分识趣,没有亲口去问王亚樵,为什么他的人都能将气血完全收敛。
习武之人的气血强大,所以身上的生机或者说是气场,自然便比常人要旺盛了许多,普通人或许觉察不到,但对于向若离这种暗劲巅峰的高手来说,简直就像黑夜里的灯火,闭着眼都能感受到那份炙热。
“他们一行九人,用的都是暗八门里的江湖千术,加上专用的易容术,所以看起来就跟普通人一样,只有真正与他们交手的那一刻,才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血……”
看着女儿若有所思的眼神,身为父亲的宫宝田怎么会不懂得女儿的困惑,眼见着人流渐渐因为行进的速度不住地拉长,这才跟女儿小声地解释起来。
宫若梅愣了一愣,随后脸上微微一红,有些诧异地看着父亲,“一行九人?我只看出来了六个!”
宫宝田嘿嘿一笑,看了看无时无刻都挡在他身前的老丁,“让老丁给你说说这里面的门道……”
与那些有些愣头愣脑的徒弟们不同,老丁可是走惯了江湖的老手,听见宫宝田的话,头也没回的继续走着,只是在走着的同时,嘴上也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二小姐的眼力也算不错,不过,却漏了那边的瘸子和两个女人,虽然他们都是分拨分批地走着,掩饰的极好,但彼此间的眼神,还是偶尔会有短暂的交流……”
“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听见宫若梅有些无奈的疑惑,老丁回头笑了笑,“这帮人的行事与举止,都是江湖上暗八门里的路数,所以易容术和手话术等江湖手段十分高明,往往一个动作,便传递出去了好几个意思,若不是老爷在车上暗中点醒过我,我也差点漏了身边那个家伙……”
想到老丁之前在车上那急怒交加的一刀,宫若梅心里这才有些恍然,只是当她的目光转到人流外围慢腾腾的老瘸子身上时,心里又着实有些难以理解,“像这种残废之人,身上即便有些功夫恐怕也是有限,但为何另外两个女子都隐隐对他有些畏惧?”
宫宝田宠溺地模了模女儿的脑袋,瞟了一眼身后分散开来的弟子,这才摇着头说道:“因为那个瘸子,恐怕才是这一窝蜂真正的座头子,手上的功夫比那个年轻人还要高出不少,只是不知为何,甘心以那年轻人马首是瞻!”
老丁脚下略微缓了一下,又极为自然地走在了宫若梅的身前,“依我看,那年轻人怕是仗着神猴的声名,那几人神色中对他多有闪烁,而那名引开小鬼子的年轻人,对他却是真心的忠诚,这是两帮人夹着几个半生不熟的一窝蜂,恐怕早都被神猴收拾过,招至门下了!”
宫宝田点了点头,觉得老丁的说法八成是靠谱的,只是想到杨猛,心里隐隐对他的本事愈发好奇起来……
就在众人沿着铁路走出了十几里,前面的人群中却忽然出了搔乱,等到众人走过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是车上那七八个曰本兵,正在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的带领下,守在铁路上面,盘查着火车上陆续下来的人流,仗着手上的步枪,前面的人已经被拦下了不少。
宫若梅皱了皱眉头,因为自己等人是暗中离开山东,路引什么的可都没有,这若是交起火来,那些弟子怕是要吃亏。
“那瘸子还有那两丫头,你们过来,把车票和路引给皇军看看……”
老黎愣了一下,随后还是笑呵呵地走上前去,将身上的车票和路引拿了出来,小心地应付了过去,只是轮到了轻舟的时候,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曰本兵则露出了一丝怀疑的眼神,“你的,到那边去,我要好好地检查……”
自从铲除了上院和中情局内的暗谍后,轻舟如今也渐渐赢得了王亚樵的信任,要不也不会随着老黎这帮老江湖一同去天津,经营那边的情报站。
包袱里有些银票和换洗的衣服,但要命的是,里面还有一把驳壳枪,其他倒还没什么,这是这手枪却无法解释,特别是这种枪,可是曰军军官的制式装备,一旦暴露了,不单眼前就是一场血战,王亚樵那边恐怕也容易落下痕迹。
辛辛苦苦了这么久,竟然会因为一个曰本兵面临困境,轻舟一边在脑中急转,一边动作缓慢地向旁边走去,虽然那曰本兵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可已经混过去的王亚樵,也领着那几个中情局和老黎的原班人马,不着痕迹地在人群中向这边挤了过来。
尽管心里知道两个女人和瘸子都是王亚樵的人,可当宫若梅看见那曰本兵色眯眯的样子时,心里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眼见着就要轮到自己等人检查,还不如抢先下手……
老丁刚刚瞟了一眼二小姐的眼色,就听到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动手’,等到他心里一急,猛然拔刀冲了上去的时候,却见着八只锋利的流星飞抓,忽然如天女散花般的飞了出来……
咔咔咔……
八只橘子大小的流星飞抓,极为精准的抓在了那几个曰本兵的枪筒上,将原本极具威胁的火枪,瞬间挣月兑或拉歪向一旁,等到老丁再本能地看向那个年轻的姑娘时,却只见她的手掌已经快速一动,转眼从身前的小鬼子喉咙上撤了下来,并极为迅速地将尸体上的步枪猛然抓到了手上……
砰!
一声枪响,拉开了整个乱战的序幕,只是因为手上火枪被制,几个曰本兵索姓掏出腿上的刺刀冲了上去,然而在那几人十分刁钻的躲避和还击打之下,显然无法具有真正的威胁,等到老丁手上的刀光连连闪动,宫宝田父女手上冷掌突袭连连击倒几人的时候,就连两个清兵也没逃出众人的围剿,转眼便骨断筋折地倒在了雪地之上。
轻舟极为麻利地拉动了枪栓,神色淡然地将那些仍在挣扎的曰本兵再次踢倒,然后在头上扣动扳机,使得原本便陷入混乱的人群,顿时如鸟兽散,等到十几声枪响过去,不单人群散得干干净净,就连几个曰本兵,也一个都没落地脑浆迸裂,被她崩死在了雪地之中……
看似漠不相关的两帮人,在这种危急的关头,竟然极为默契地一举将险局平定,宫若梅一向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的明悟,“难怪父亲一向都说江湖中藏龙卧虎,现在看可不正是如此,就说那年纪相仿的姑娘,不单动起手来比自己要快,转手便连杀两人,等到后来是用火枪一个个的击毙敌人,更是显露出极为狠辣稳定的杀手心态,比一般的武人更加深得快、狠、准、毒的精髓!”
“躲了这帮小鬼子一路,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送上门来,真是欺我中华无人,亚樵在此,还要谢过宫师伯和师妹等兄弟们的援手……”
宫宝田看着被自己父女击毙的小鬼子,仍要被轻舟在脑袋上补上一枪,心里暗叹这女孩的心狠手辣,脸上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就冲这个丫头的手段,即便没有老夫等人,你们也能轻松过得去这关,我看那丫头刚刚那一手精准狠辣,已经深得蛇形刁手的精髓,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弟教出来的好徒弟?”
看到女儿宫若梅一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宫宝田怎会不明白年轻人这种好胜之心,只是此次出来本就是为了磨砺女儿,索姓便借着王亚樵的关系,替女儿问个明白。
王亚樵嘿嘿一笑,连忙将轻舟喊了过来,“不瞒师伯,这丫头是尚师伯在上海收的亲传弟子下,被曰本人整得家破人亡,这才动手狠了些,这次在上海无事,非要跟我一起来天津保护我师傅,顺便给师爷磕头拜年……”
宫宝田看着刚刚还杀星一般的轻舟,转眼又变成了低头顺目的模样,不觉摇头哑然一笑,“行了,都不是什么善茬子,还跟宫师叔这装什么乖巧,你师傅崩拳虽强,可也没有你这么手黑,这是我二女宫若梅,按照入门的年头,你得叫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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