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蒋翊武头疼欲裂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有些陌生的环境,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你们是谁?”
西门路46号里面,如今坐着一群身穿军服的新军士兵,可是从他们脸上蒙着的黑巾及坐姿,蒋翊武便敏锐的发觉到,他们绝然不是新军的同志……
众人围坐在蒋翊武的身边,每个人的眼都没有意外,只是看他们的表情显然也不准备回答蒋翊武这个问题……
“刚刚接到的消息,刘复基、彭楚藩和杨宏胜等人已于凌晨英勇就义,大量革命党人被瑞徵连夜突审,所幸因为全城宵禁及新军弹上缴一事,使得整个新军军营变得群情激奋,这才没敢直接抓捕那些藏在军营的新军骨干……”
“宫二小姐!?”
蒋翊武心里微微一沉,随后扭头努力地从面前人群寻找宫若梅的影,只是看了半天,却怎么都无法看破黑巾的阻碍,“形势愈发危急,起义迫在眉睫,我要回指挥部!”
“指挥部已经灰飞烟灭,有什么计划和指令,你就直接说吧,眼前这些人,除了是情局的特工以外,也都是我宫家的弟,不会再走漏出任何的风声!”
蒋翊武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看着周围这群人波澜不惊的眼神,忽然在心里起了一丝不服气的念头,“清狗反扑在即,起义就在今晚,具体细节依照昨日原令执行,以争死生于须臾,按照之前预计的情况。蒋某再特加“攻击之合同命令”、“给水攻队之命令”、“给火攻队之命令”这五道手令,还请宫二小姐安排可靠的人选,速速送达各营代表处……”
看着之前还狼狈不堪的蒋翊武,一安排起起义行动的时候,便好似变了一个人般从容不迫。众人的眼不觉渐渐流露出一丝丝的敬佩,这人昏迷至今,楼外之事,几乎没有半分是亲眼所见,可便就这么极为信任二小姐的话,可见确实是信得过眼前这帮兄弟……
“好。为了保密,这事儿,便全由我们宫家的弟来办……”
随着宫若梅这句话说出,刚刚围起的人群终于缓缓向两旁让开,由两个弟将坐在轮椅上的宫若梅缓缓推到了前面,“特别行动队伍里出了内奸。所以这次才特事特办,但按照情局的紧急应对程序,此事我仍得上报内务处,由他们直接转告院长,希望内务部可以迅速查明内奸……”
“情局也出了内奸?”
蒋翊武双目圆睁,忽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如果整个行动完全在清兵掌握之,那我们这三四千人绝对没有成功的希望。”
蒋翊武在反复思量之后。语气终于变得渐渐冷静下来,“所以,当下最为保险的办法,莫过于将所有送达情报的计划全部取消,借助你们命令新军军营外的同志向郊外集结,吸引清兵的注意力……想来凭那瑞徵的手段,新军的代表们为了自保,也会尽快串联起来并重新确定起义时间,只要不被内奸事先获悉起义的攻击计划,整个汉口。便没有人可以阻挡住我们的脚步……”
一番看似自暴自弃,实则大胆至极的想法说出之后,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不觉瞬间就变得凝重如山,就在众人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声议论时,忽然又听到一声淡淡的声音。“静一静!”
宫若梅扬起了手,示意众人不要慌乱……
“那你怎么保证所有军营会同时暴动?”
宫若梅心里其实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面对着内忧外患,她作为这特三处的指挥官又不得不小心行事,“如果只有少数人暴动,那么就会让瑞徵抓住机会和借口对整个新军各个击破,到时候,武昌这里的大好革命基础,恐怕就会被清兵一扫而光……”
“有了昨天的起义通知,大家心自然明白该如何行事,只要晚上有一处枪炮声先响起,整个汉口的义军都一定会遥相呼应,届时,还望宫二小姐能与这些兄弟配合他们一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攻陷楚望台军械库,只要有了足够的弹药和枪械,那么起义大事便算是彻底定矣,即便清兵到时候再怎么挣扎,也难以抵挡弹药充足的炮兵营!”
“好!”
听到这里,宫若梅不觉也被蒋翊武大胆的想法说动,随后神情肃然地对其他人说道:“行动既然就在今晚,那么从现在起,所有人都不得出入此地,至于特一处和特二处那边,等枪炮声响之后,再另行通知……”
蒋翊武的观点,可谓石破天惊,否则也不会让这些受过情局特训的宫家弟们目瞪口呆,但是如果仔细的想一想,偏偏又觉得在眼下这种形势,蒋翊武的思路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为了保证计划得以顺利执行,我建议对楚望台军械库的守卫提前下手,可以考虑暗布置"miyao"和泻药等手法……”
宫若梅捏了捏毯下面有些酸麻的双腿,面色严肃地说出了让蒋翊武都瞠目结舌的手段,等到周围这群特工轰然应是之后,这才最后说了一句,“至于院长那边,就有劳‘布谷鸟’先生了……”
一个看起来个不高的人这时候点了点头,从人群悄然退去,随后便听到楼上出现了唧唧喳喳的鸟叫声,那声音听起来极为欢快轻松,不到二十分钟便引起远处的鸟儿应和起来,甚至在不知不觉之间越传越远……
“特三处传来消息,局里出了内奸,要求停止通知各处新的起义时间及攻击计划,将该情报直接传达给院长……”
汉口公共租界的闹市区,有个冷冷清清的算命摊,上面坐着一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盲道人,正伸出两根手指并立如剑。在一张由黄表纸画出的符箓上面虚画着什么……
盲道人的对面,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看起来有些像在江湖上走镖的镖头,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愁苦,然而就在盲道人的指尖由虚画转为实点的时候。汉的眼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精芒……
汉的身看起来宽厚得很,坐在那里几乎便将盲道人遮得严严实实,而就是在这种掩护之下,盲道人才能大胆地在这闹市之做起手脚。
他的双指看似捏着剑诀,实则却在指间夹着一枚细若牛毛的小针,虽然嘴上神神叨叨地嘟囔着什么梅花易数。可手上却不动声色地用小针在画满了朱砂符箓的黄表纸的边缘,快速而又具有韵味地刺满了一排排的分段式针孔……
“出乱了?”
看着盲道人将刺好针孔的黄表纸快速折叠成一只纸鹤,那汉不觉有些兴奋地笑了起来,虽然两人都坐在这闹市之,可看他的神情,眼竟然除了盲道人便再无一物……
“有事要直报院长。你速去速回……”
盲道人努力控制着情绪,可声音仍然因为过于激动而出现颤音,“如果这份情报上的消息可靠的话,这次恐怕不单能找出上次陷害我和师母的内奸,甚至还会影响武昌这边的大局……”
“沉住气,一切有我!”
汉默默地点了点头,将纸鹤塞进了腰间。这才伸手掏出两枚龙洋丢在桌上,盲道人那悲愤莫名的表情,让他的心情不觉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尽管还不知道内奸是谁,可他仿佛看到一个全新的战场,在内务处的面前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汉转身走出了不远,便又折向另外的巷里,等到从巷的另外一头出来的时候,已经又换了一副陌生的面孔,只是他的动作虽然极为隐蔽。可仍然在去电报局的途,被两名新军士兵截了下来……
两人身上虽然穿着湖北新军的军服,可脸上却蒙着黑巾,看见已经变了一副面孔的年轻人竟然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掏出了腰间的手枪。“站住,将黄鸟的情报交出来!”
“呵呵,竟然连我们内务处都被你们钉死了,这内奸还真是神通广大,情报就在我身上,不过你们确定由我自己来拿?”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犹豫,看着那年轻人一脸诡异的笑容,不觉立即改变了主意,“把双手放在脑后,不要乱打主意!”
年轻人耸了耸肩膀,极为顺从地将双手放在了脑后,只是等到其一人走到身前,将手放在他的怀模索的时候,他却忽然身形一动,直接以胸口生生撞在那人的胸前,随后一手伸指扣进那人手枪的扳机后面,一手向其身后狠狠地一扬……
噗!
远处的那人双目圆睁,却终究没能扣动手上的扳机,因为一枚巴掌大的匕首闪电般地穿透了他的喉咙,使得身上的力气瞬间都被抽走……
“你!”
被撞得那人手腕一同,连忙低头撞向年轻人的鼻,然而就在他这一动的同时,那年轻人扬起的手臂却已狠狠地落下,不等那蓄满了劲力的头槌砸在自己脸上,他已经一记崩肘生生磕在其囟门上面……
‘砰’的一声闷响,终止了那人底下递出的膝撞,同时也将他的脑袋打得七窍流血,然而就在年轻人心里一松,准备推开这人的尸体时,却忽然听得脑后传来一阵‘丝丝’的声响……
咔……
那是十只白玉般无暇的手指,可偏偏当这看似娇女敕的手指并拢如刀,生生突破了年轻人防护的双拳,戳在了他的喉咙上,并发出了让人有些心寒的声响……
“嗬…嗬……是…你……”
年轻人捂着被瞬间击碎的喉骨,脸上露出了不甘、不信甚至不服的表情一点点瘫软倒地,微微抽搐起来,只是眼前这人显然极为了解情局的手段,一招得手之后非但没有上前查看,反而直接向后翻腾了两次,远远的跳出了年轻人暴起攻击的范围,这才独自站在巷口戒备,静静地看着年轻人的面庞,因为窒息而渐渐变得涨红甚至发紫……
“你逃不出……院长…的……手心……”年轻人松开了捂在喉咙上的双手,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我在……下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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