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黑儿如今看起来略微有些憔悴,但jing神上还是那副干练的样子,看到她即便是到了静海,宝剑也不离身,杨猛不禁缓缓地吐出了肺子里的浊气,一脸苦涩的对林黑儿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每次遇见你保准浑身没个好地方……”
哈哈哈哈……
三人对视一笑,缓缓地在坐了下来,只是林黑儿一张口,杨猛的脸sè顿时变得更加苦涩起来。
“这段时间,我与霍师傅及农劲荪先生他们经常在一起谈论,发现义和拳已经彻底没了出路,既救不了拳团自己,也救不了这个腐朽的清廷,所以……”
“停停停……”
杨猛伸手制止了林黑儿继续说下去,也不顾霍元甲有些不解的表情,仔细的想了想如何开口后,这才低沉的说道:“傻二只是个没爹没娘的傻孩子,大道理好多我都不懂,只是就我现在这身手,怕是做不了什么大事,前几天师傅传话过来说想出关走走……”
“出关?你师傅准备带你们一同都去关外,躲避清兵的通缉么?”
“师傅托人带信说,所有的师兄弟都要出去开枝散叶,把形意拳的香火努力传开,让这个国家有越来越多的人习武,让越来越多的人从身体到头脑都强大起来……我年纪在师兄弟里是最小的一个,自然要跟着他老人家,顺便看看能不能挖几棵野山参送给李叔,他们药堂剩下的那点宝贝,可都进了我的肚子……”
霍元甲笑着点了点头,不顾林黑儿的脸sè渐渐难看起来,轻轻的模了模杨猛有些发青的光头,露出一丝的赞许。
“出去走走也好,你年纪本就还小,实不该搀和到我们这些大人的世界里,你师傅这么做,一来未尝不是强种强国的路子,二来正好带你看看祖国的山河,寻找属于你自己的武道追求和感悟,这样才能早ri突破明劲凝练出暗劲,等你再回来的时候,这座京城……甚至咱们的国家,说不定都有了更多的变化。”
一番话说完,不但杨猛陷入了沉思,就连一心要参加革命的林黑儿,看着杨猛稚气未月兑的小脸,也有些踌躇甚至尴尬起来,“是啊,每个人对武道对人生路的追求都不同,自己又何必去强求这个小弟弟呢,难道是因为……”
“还是大哥了解我,林姐你的xing子就是太急,我准备过几天就去刘庄,先跟师傅师兄他们会和,说不定师傅又有别的安排……”
或许是决定暂时月兑离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杨猛的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也许这么一来,会错过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但反正也没有同样的穿越客跟自己攀比什么,掺和这个时代之前,先将保命的资本积累一些反而更加实在。
想法虽然很丰满,但杨猛没想到现实会真的极度骨感。
就在他借着林黑儿手下的安排,来到刘庄的第四天,一个令他郁闷到极点的消息,再次打断了他学武养伤的乐趣。
“一队洋鬼子在镇里汉jiān刘大舀的撺掇下,准备到刘庄来打打牙祭,顺便还要收什么‘信教费’、‘’……”
李存义脸sè一沉,双目中不觉露出一丝怒意:“这些忘宗背祖的狗汉jiān,不单见钱眼开,还想踩着乡亲的脑袋向上爬?”
一向不爱出声的郝恩光,这次也难得的接着师傅的话头说了下去:“通匪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眼下不如让乡亲们先藏起来,咱们就是都拼死在这里,也要把这两队清兵和洋鬼子都留下!”
尚云祥楞了一楞,没想到一向寡言的师弟,竟然有宁为玉碎的念头,不过眼看师傅没有反对,这个至孝的汉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弹了弹身上的衣衫向门口走去,准备与师弟们去跟洋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师傅,这样硬拼也会连累老乡,不如我去后山放把火,把这些洋鬼子引开,大家埋伏在林子里也许会减少些个伤亡……”
“咦?傻二,你跟王师伯锻炼得脑子都灵光了啊……”
转身看着一向傻里傻气的师弟说出这番话,尚云祥有些诧异,但最后还是感觉这个主意比较贴谱:“既然要不留后患,就按师弟这法子办,眼见天sè就要黑了,只要那帮洋鬼子敢进山,就让他们一个都埋在山里!”
李存义也有些愕然,看向杨猛的目光也渐渐复杂起来:“这傻孩子总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就算引鬼子进山也不能你去,你中了两枪如今都没有痊愈,去了只能是累赘,这事……”
“这事您老和我都不用cāo心,师兄弟里属陈耀亭的步法和陆地飞腾术最为利索,我马上让他带上火油和炮仗先走,剩下的人再埋伏起来,王家大哥早前说过,林子里不少设好的陷阱和夹子,一会就都送给那些老毛子……”
“师兄,我也要去杀毛子……”
尽管心里不愿就这么傻乎乎的与火枪硬拼,可经过李掌柜多ri点拨的杨猛,深知在这个时代首要尊师重义,如果因为怕死而退缩,别说师傅会对自己失望,就师兄弟们也会瞧不起自己,毕竟自己就是因为奋不顾身救下师傅,才得到众人的认可和照顾,可惜没等他说完话,尚云祥早就推门而出,只落下一句话落在地上。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先老实在家养伤……”
心里一阵暖意,让杨猛渐渐压下了对死亡的恐惧,宅男式的自卑与武者残留的自尊天人交战,最后还是以哀求的目光看向了李存义。
老人笑笑站了起来,将单刀插在背后的绳索中,欣慰地拍了拍杨猛的肩膀:“这次杀毛子要躲在师傅身后,胆大心细莫再要冲动……”
后山上的树林枝繁叶茂,当众人在山坳里埋伏好时,秋风拂动枝叶传来的声响也愈发清晰起来,陈耀亭在狭窄的山道旁,点燃了铁桶中的炮仗后,这才猫着腰跑到放火的谷地外面,等着那些洋毛子走进埋伏圈。
李存义看着口中缓缓吞吐着气息,但手脚却有些微微颤动的杨猛,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脑袋:“怕么?”
“怕!”
没人笑话杨猛的直爽,面对着这么多的洋枪,众人心里都有些紧张。
天津保卫战,义和拳民及清军死了近十万人,李存义带众人偷袭陈家沟大战俄国兵那一役,实际上损失也是极为惨重。
经过了一次次的失败,李存义等武人深深了解到,即便再强大的武者,面对着坚船利炮与整队的火枪时,也只有节节败退一条路可走。
洋枪洋炮的厉害,绝非血肉之躯可正面硬抗的,只是武者的血xing,让他们不甘这般看着自己的国家就此亡国亡种。
“形意拳是战场中月兑胎而出的杀拳,可也有强壮五脏的吞气练法,初始的修行正是从呼吸入手,我看你从霍元甲那里学了基础的吞气法门,趁现在有机会,就教教你如何感悟大自然的呼吸法门。”
看着杨猛有些不解的眼神,李存义微微笑了起来:“人体天生便对应着自然天道的秘奥,婴儿的年纪小,但婴儿呼吸的频率与方式,才是最接近自然的法门,注意倾听自己的呼吸声,就能够领悟如何将气息搬运和爆发,只有将jing神与自然融合为一,才能将身体的潜力发挥出来。”
“师傅的意思是,自然而然的呼吸,才是最适合武者的呼吸法门?”
李存义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无论是外家还是内家拳法,都要讲究呼吸与气血的运行,只要呼吸顺畅深入,就可逐渐与山石草木等自然环境发生一定的感应,并去除内心的恐惧与杂念,这个也是武道的最高追求,只是很少人能够做到,这才创出一套套吞气发劲的呼吸法。”
说来也怪,李存义这一番话说完,众人的心里果真渐渐从紧张变为宁静,偶尔从远处传来的枪声,听起来还不如树林里婆娑的树叶翻滚摩擦的声音清晰,短短的十几秒后,众人便在宁静中一点点忘却了紧张和恐惧,一边缓缓的吞吐气息,一边回忆着练拳路上的点点滴滴。
吸……呼……
吸……呼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