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梨园龙蛇混杂,都统交待不让小姐再进去。”司机将车按徐兰儿的吩咐停在梨园之外,苦口婆心的劝到坚持已见的徐兰儿。
“偏见,完全是偏见,戏园人来人往,消息才更灵通。”徐兰儿半足脚已经迈下车子,“这件事可不要向我哥禀告。”
司机看着徐兰儿大大方方走进了戏园,不禁摇了摇头,只好在外边等着徐兰儿出来。
“请问知道墨竹姑娘在哪里吗?”徐兰儿来到梨园的二楼,见有在走廊上忙碌的小厮,赶紧打听到。
“墨竹姑娘一般在账房里帮忙,那儿能见到她。”小厮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兰儿。
“…”
连谢都来不及道,徐兰儿便快步往走廊里最里边的一间房走去。
“谁呀~”徐兰儿在门外敲了两声门,门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女声。
“我是徐兰儿…”徐兰儿在门外应了声。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门便打开了。
门一打开,徐兰儿突然有种自已在照镜子的错觉。门内站着的墨竹,一习女敕绿色的裙子,两只辫子扎在两旁边。除了衣物外,长相和脸上挂着的表情,与徐兰儿有着异曲同工之样。
“徐小姐…”墨竹见到是徐兰儿露出笑脸。
“我可以进去吗?”徐兰儿想起自已第一次闯进账房的情景,那时赵承喜正与李明玉在里边,看来李明玉与梨园的关系不一般。
“进来吧…”墨竹手一示意,徐兰儿便静静跟着墨竹进到了房内。
墨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自已几乎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
“我听李明玉说,我们是亲姐妹。”徐兰儿直截了当,将自已的想法说了出来。
“…。”墨竹静默了一会。前几日自已的干爹来到了广州城内,听干爹所说,多亏了李大少的照顾,他来广州也是干爹邀请他过来接她回家乡去的。干爹来时,将自已的身世告诉了自已,自已的父母的故事,还告诉自已有一个双生胎妹妹。
“怎么了?”
“我们是同生姐妹没错。我因为随着母亲,而你随着父亲,所以我们分开了。”
“只可惜小时候的记忆我都记不得了。”
“过些日子,我便要随干爹回乡下了。”墨竹的口气里有些不舍,自已的双生妹妹没能从小一起长大。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们刚才要相认。”徐兰儿本来是因为听了李明玉的话,想前来面对面的与自已的亲生姐姐相认,但是只是没想到,自已的姐姐马上就要走了。
“他日相信我们能再见的。”现下这种情况下,生逢乱世,没有人能够安居乐业。“对了,李大少对你是真心的。希望你们会好好的。”墨竹第一次见到李明玉被救下时,便被如此翩翩身影所吸引。只是即然对方的心和眼都在自已的同生妹妹身上,自已又能奈命运如何。
“你兴许不知道,我已经与冯司令儿子冯公子订婚了。明天一立春便会举行婚礼了。”徐兰儿有些尴尬,没错,李明玉与自已,怎么能好好的呢?
“不瞒你说,我之前在乡下帮干爹打杂戏班里的事,有一位军阀居然对同是男人的干爹产生了恶念,意意欲娶我干爹做小房,我干爹宁愿死也不从,我便帮助我干爹逃了出去,只是差点自已跳进了火坑,多亏了大少仗意救了我,那日起我便对李大少心生敬意。前不久李家商铺街道着火,李明玉将我误以为你是,奋不顾身冲进了失火的大楼里,到处叫唤着你的名字,那时些我便知道了你,也知道了他的心里眼里都会只有你。”
“李明玉将你误会成我?”徐兰儿想起那日在失火街道,李明玉将墨竹从火场内抱出来的情景,相信任何一个见到此场景的人都不会忘记那种震憾性。
“嗯。”墨竹重重点了点头。
从梨园里出来,徐兰儿脑海里思绪乱飞,李明玉平日里对自已总是不冷不热,对自已避而不见,有时又让她迷惑不以。当他认定自已是当年的小丫头墨兰后,便对自已坚定了要娶自已想照顾自已一生的想法。她则认为李明玉是因为自已是墨兰而不是徐兰儿的原因要娶自已照顾自已,只是没想到他会有失控忘我只为救她的时候。
自已小时候的所有记忆都一直都记不得了,只有偶尔有时有零星半点的记忆。只是到底过去是怎么样的,她突然变得十分好奇。之前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吗?如果真是如此,自已的哥哥徐汝之肯定能给自已一份完整的故事。
“都统,徐小姐请见。”属下在门外通报。
徐汝之抬头转动了一个颈部,便有刚正有力的声音道:“让她进来吧。”
“哥~”徐兰儿未闻其人先闻其声。不一会儿便迈着规律的小步子走进了房内。“哥,你最近公务如此繁忙吗?已经许久都未见你好好回家和我们吃顿晚饭了。”
徐兰儿的表情和声音里都是不满,清玉姐这个嫂嫂现在怀有身孕,但是哥哥依然很忙,少有时间呆在家里陪嫂嫂。
“听说你去梨园了。”徐汝之并没有接答徐兰儿的话语,只是依然低头专注在自已手上的公务。
“…”徐兰儿转了转眼珠,“看来司机还是告诉你了,他们果然、倒底。始终都是哥哥的心月复。”
“去梨园干什么去了?”徐汝之显然对徐兰儿前去梨园一事非常介意。
“李明玉告诉我,我有一个双生胎姐姐,叫墨竹。我想找她,如果哥哥你见过她,一定会被我们惊人相似的样貌所吓倒。”
徐兰儿还未发觉自已的抱怨已经被哥哥转移。
“兰儿…”徐汝之放下手中的公事,慢慢站起身,走到徐兰儿面前。
他从在冯司令的大宅中见到当然的小墨兰第一眼起,便觉得那黑暗的大宅并不是所有都是藏污纳垢,这个丫头年纪很小,却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着一些孩子们都会觉得沉闷的书本,对人总是十分小心翼翼、谨慎万分,虽然常年都是粗布麻衣,但是却永远的干净整洁。与宅里的浮躁沉闷的氛围处处不符,她有双明亮纯净的眼睛,看到那双眼睛,总让黑暗中的人觉得自已看到了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一样。
徐汝之以为徐兰儿小时候的身世可以无人所知,直到他遇到长大后成为广州城内乃至整个沿海岸线首屈一指的富商李明玉后,他知道兰儿的回来,会让过去本来烟消云散的事始终会再浮出水面。
“哥,你就告诉我吧。”
“十多年前,那时我还年幼,从小跟在司令身边,当年眷养娈童之恶习一时兴起,全国各地军阀、有钱人都不乏送眷养娈童者,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便是在冯司令的大宅中。”
“冯司令的大宅中?豢养娈童。”徐兰儿回想起自已当初与李明玉迷失在荒郊野外时,李明玉曾经说过娈童事。说起如果她没死,他兴许就不会与思齐与哥哥对立。那李明玉当时说的那个‘她’难道就是自已?自已居然也生长在那暗无天日藏污纳垢的大宅中…
“我知道你终究有一天会知道这一切,我本只希望你能永远明亮的生活下去。”徐汝之的声音有点遥远。“那我…所以为什么我会被哥哥你收养,而墨竹则跟着她的干爹。”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只是大宅里的一个小丫头,黑黑瘦瘦,年纪小小,却不似他人的少不懂事,你很谨慎小心,永远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着对你来说还是十分沉闷的书本。你的眼神很明亮,在那藏污纳垢的大宅里,就像珍珠一样明亮。虽然永远的粗布麻衣,但是却永远的干净整洁。”
徐汝之开始陷入那段沉封的往事中,那大宅里来来往往的孩子,那些失去亲人过去的孩子,最后的下场都惨不忍睹。
“你当时伺候着一个小姐,叫纤纤,你俩情同姐妹,在那暗无天日的大宅相互照顾扶持。她临时之前送了对银镯给你,那也便是你当初手上那只银镯上的‘纤’‘兰’二字的来历,你当时因为她,对我念出‘玉雪窍玲珑,纷披绿映红。生生无限意,只在苦心中’,只是重情重义的为行之将死的小姐来求我去请大夫。”徐汝之深深被跪在自已面前吟出这首诗的孩童所震憾,那孩童的眼泪流进了他军人刚铁一般的心。当年的纤纤的年少暗恋未进入他的内心,反倒是这个孩子的情义之泪流进了他的心里。
“对了,我的银镯。”徐兰儿模了模空无一物的手腕,小时候她就一直对这只手镯上为什么会刻‘纤兰’二字深感疑惑,也一直不知道它的来历。当初在赤霞镇,李明玉为救她们受伤,为了请大夫,她将它当给了当铺,却也一直未再去赎回来,她一直认为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远不及人性命重要,只是没想到这个手镯有如此一个感动人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