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陛下这么一声冷哼,江海也稍稍惊了一把,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陛下,顿时发现陛下那俊脸上又恢复了一副平平淡淡的表情,当下心底又是狠狠的吸了口气。悫鹉琻晓
想了想,江海才小声的开口道,“陛下,您要不要将此剑赠与郡主呢?您要是将此剑赠与郡主,想必她一定会很欣喜若狂的。”
“她不是不屑吗?”
陛下冷然开口道,冷冽的视线淡淡的从弑月的身上一扫而过。
郡主哪有不屑?分明是担心太多人惦记着这弑月,到了她手上还不安全了,他当时就有注意到郡主分明是很喜欢这弑月的!
江海在心底小心的嘀咕了一句,但是却不敢当着赤帝的面开口。
“陛下,是不是郡主做了什么惹您不高兴的事了?”
江海想来想去,总感觉情况不对,前几天分明还看到陛下一说到郡主,这眼底偶尔有些许异样的流光,这会儿怎么好像出了状况了似的。
江海的声音落下,赤帝陛下才徐然抬起眼帘扫了江海一眼,倒是没有回话,只是将弑月往自己跟前的龙案上搁了去,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负着双手朝门口走了去。
“陛下?您要去哪里?外面还下着雨呢!陛下!”
江海见状,连忙紧紧跟了上去。
然而,赤帝陛下才刚刚走出龙案没几步,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吱吱’的声音,陛下顿时收住了脚步,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道雪白色的银光从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便朝自己的脚边扑了过来!
‘吱吱!’
陛下低下视线一看,只见小七那雪白的皮毛上依稀沾着些许雨丝,抖着一身的湿漉漉,小爪子抓着陛下的衣袍角,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似乎充斥着一丝焦急。
“舍得回来了?”
看着小七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赤帝倒是淡然的扫了它一眼,低沉的嗓音响起,“江海你去御膳房弄些膳食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那大大的壁炉前走了去,小七也紧紧跟在后面,飞快的跳上壁炉旁边的一张凳子上,转着对着那火炉,那小脑袋却还是转向陛下,明亮的眼睛却是望着陛下,那样子看起来好像很是着急。
“怎么回事?”
陛下似乎也发现了小七的异常,顿时皱起了眉头,紧紧的盯着小七,而小七也是‘吱吱’叫着,江海就定定的站在一旁,眼底充满了疑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才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然而,只见小七蹲在凳子上‘吱吱’的喊了一下子,陛下那俊眉便是微微蹙了起来……
……
依然还是沐浴在蒙蒙烟雨之中的东方王府。
‘叮!’
又是一颗白子落入了棋盘之中……
“郡主,你输了。”
楚圣天那带着轻笑的声音传来。
七夜幽然抬起头望了过去,只见楚圣天嘴角正含着一道如沐春风的暖光,微笑淡晴的俊脸笼罩在一片圣洁的柔光之中,看上去竟然让七夜觉得有些恍惚了起来。
亭子外依然还是烟雨蒙蒙,冷风吹得炉火微微摇曳着。
七夜倒也干脆,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楚太子棋艺了得,七夜甘拜下风。”
“郡主莫要谦虚,恐怕你也没下什么心思与本太子下这盘棋吧?”
楚圣天很是了然的望着七夜。
闻言,七夜便有些惊讶的扫了楚圣天一眼,良久,才淡然道,“消遣一下罢了,楚太子不会这么跟七夜较真吧?”
“郡主此话本太子可不赞同,人生如棋,本太子不论做任何的事情可都是认真的。”
楚圣天说这话的时候,深幽的眼底泛起些许暗淡的幽光,然而他随即便低垂下了眼帘,若是七夜稍微不注意,便无法捕捉得到。
“人生如棋么?”
七夜秀眉微微一扬,淡淡的目光悠然锁着楚圣天那圣洁的俊脸,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才低声问道,“楚太子殿下,你信佛吗?”
七夜这个问题一出,倒是让楚圣天惊讶了一把,不免觉得七夜的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深眸一抬,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七夜那清丽的小脸,想了好一下子,然后才淡然笑了笑,回答道,“本太子只相信自己,所以不信佛。”
“既然如此,那么漫长的人生,又岂能用一盘棋子来作比较呢?七夜不懂棋,也不懂什么人生,但是我却知道自己掌握在自己手中。”
七夜淡淡的开口,清冷的眸光看起来很是平静。
恍惚之间想起来,这个问题她之前好像也问过北璃赤,还是从哪里听说过,那北璃赤好像也是那么嚣张不可一世的说什么不信佛!
真是一个骄傲的男人!
七夜一想到那个男人,脸色便又是沉了下去!
看着七夜这清淡的眸光,楚圣天心底微微一沉,脑海里突然划过了近日以来有关于七夜的一些传言,当然,还有百花盛宴上七夜月兑颖而出的一幕幕,不知怎么的,心底竟然微微浮起了些许的异样,忽然间更是觉得眼前的一身少年黑袍打扮的七夜让人生出些许的敬佩之心。
“郡主对人生的见解很是让本太子意外,不过,不能否认你说得很对。”
楚圣天欣然应道,说着,便给七夜倒上了一杯茶,七夜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执起茶,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下去。
“天色也不早了,刚刚辰王殿下又让管家过来提醒了殿下一番,想必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今天这盘棋七夜输了,眼下就不打扰殿下了,殿下还是先过去看看吧,他们可都还在等着殿下。”
一杯茶喝了下去,七夜偏过头望着亭子外那一场朦胧的烟雨,寂寥灰暗的天际上依然空寂阴沉一片,然而七夜此时也有些意兴阑珊了,轻轻搁下了茶杯,缓缓的站了起来。
“郡主。”
楚圣天也随即站起身来,清润的声音也响起。
七夜悄然侧过头看了楚圣天一眼,然而只见一道淡金色的流光从眼前掠过,七夜下意识的闪身退开,然而楚圣天的身影便已经朝亭子外飘了去……
“这个算是你输给本太子的战利品。”
温润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七夜连忙抬头一看,只见楚圣天手中正抓着一块黑色的玉佩!
七夜顿时蹙了蹙眉,低头往自己腰间望了去,果然看到自己腰间的那块黑色的玉佩已经不在了,眼下正在楚圣天的手上!当下正想开口要回,然而那道淡金色的身影已然往前走了去,很快便消失在那梅花残林里。
七夜那淡淡的眸光顿时一沉,清秀的小脸也沉了下来。
站在阶梯前沉默了好一下子,七夜悠闲的往阶梯下走了去,纷飞的雨丝不断,偏偏梅花的残花瓣从眼前飘过,清淡的梅花香弥漫在朦胧烟雨之中,闻着却是有些恍惚了起来。
七夜走下了阶梯,往梅林里望了一眼,然后才负着双手,披着淡淡的烟雨跟着旁边的小道,缓缓的往前走了去。
“七夜……”
七夜还没有往前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悄然收住了脚步,微微偏过头一看,一道紫色的身影已然迎了上来。
“辰王殿下?”
七夜挑了挑秀眉,有些意外的扫了迎上来的北凌辰一眼。
“刚才没有见到你,以为你还没有回来。”
北凌辰解释了一句,几个大步迎了上来,站到了七夜的身旁,幽深的眼眸里潜着些许淡喜,看得出心情似乎挺不错,“听东方少主说你也跟大元帅去了军营?”
闻言,七夜点了点头,一边收回了眼神一边提着步子继续往前走了去,清淡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闲来没事就随外公到处转转打发时间,看殿下似乎恢复得不错。”
北凌辰点了点头,“已经完全缓和了过来,一直上门亲自拜谢,可是……”
“殿下无需客气,你与我哥既然是好朋友,那七夜所做的这些便是应该。”
七夜淡然应了一声,神色很是清淡。
北凌辰沉默了一下,顿时也提着脚步跟上了上去,一边笑道,“你这算不算拿本王之前的理由来搪塞本王?”
“搪塞?”
听到北凌辰这话,七夜倒是有些惊讶了起来,眯着星眸扫了他一眼,转瞬便收回了眼神,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忽然有些沉寂了起来,淡然扫了那灰蒙蒙的天际一眼。
“殿下不妨给七夜讲一讲我哥的事情如何?”
想到风御城,七夜心底微微觉得有些暖和了起来,随着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越是融合,她这心底也全部的继承了之前的七夜所有的记忆,包括情感。
印象之中的风御城对七夜这个妹妹是非常疼爱的,小时候为了她,还受了不少的罪,每次七夜惹祸了,都是风御城替她擦!所以,七夜对风御城的感情也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虽然风御城陨落的时候,七夜也不过是一个懵懂的小屁孩,然而却已经明白了许多的事情!包括那一对慈爱的父母,这些在七夜心底都沉淀了下来。
其实说来,七夜是格外的珍惜这一段记忆,也不轻易将它们说出来。
“御城吗?”
听到七夜这话,北凌辰顿时转过头,深深的望了七夜一眼,然而却是发现七夜倒还是那么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一身黑袍上已经微微沾染着些许细细的雨丝,然而脚步却没有慢下半分。
北凌辰淡然收回了眼神,沉寂了好一下子,黑眸里忽然浮起了些许追忆的怅然,语气也分外的低沉。
“你哥打小便与本王相识。起先,他还是本王的伴读,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了,一起开心的玩耍了好些年。直到陛下去做质子回到大夏之后,父皇才将他调到了陛下的身边,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哥其实跟陛下的感情也很好,还有南宫家的南宫腾云南宫驾雾。”
“陛下?”
闻言,七夜倒是稍稍一惊,到底是有些意外了起来!
她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陛下与自己的哥哥风御城只见竟然还有这般感情的。
“是啊,是陛下。你应该知道,陛下为人警惕高深莫测,能够真正接近他的人可不多,你哥风御城便是其中的一个。若是你哥还在的话,想必现在一定是陛下得力的左右臂。”
北凌辰回忆道,低沉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惋惜,“你哥惨遭不幸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陛下还远在南疆,而且……那是本王第一次看到陛下难过的样子……”
“难过……”
七夜皱起了眉头,她完全想象不到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会难过的样子!
沉默了一下,七夜才继续问道,“我父母跟我哥还有舅舅他们一同陨落,难道你们就不觉得有些蹊跷吗?就算几国联军共同攻打大夏,以我的估计,他们也不至于这样毫无抵抗之力!全军覆没?所有的主帅主将都尽数陨落?难道事后你们就没有试着调查过吗?”
七夜很是疑惑的望着北凌辰,眼底充满了不理解。
北凌辰吸了口气,有些黯然的低下头,“七夜,不是朝廷没有去调查。你要知道当时的状况。你父母他们陨落之后,大夏的大门也被打开了,联军势如破竹,我大夏的军队根本毫无抗击之力!整个大夏朝堂人心惶惶,当时已经有不少的官员都趁机逃跑,整个朝廷乱成了一团!幸亏当时陛下及时归朝,建议父皇重新起用了像东方大元帅还有南宫老将军等一些有经验的大将,再加上陛下的妙计,才击退了联军,然而,尽管如此,大夏却已经……后来,没有多久,父皇驾崩,新皇登基,之后又是改革推行新政,所以这事情也就是一直搁浅了这么多年。本王也曾经暗中调查了一番,得知似乎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都在打听这件事情,据说此事与那西域圣山有关,所以本王也就停住了调查……”
北凌辰倒没有任何的隐瞒,事实上,他也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自己的好友陨落沙场,大夏好几个英勇良将也同一时间陨落,说不难受,定然是假的!
“七夜,我们皇族欠你太多。”
深深的吸口气,北凌辰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
辰王殿下此话一落,七夜怔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下子,才缓缓的收住了脚步,徐然转过头望着他,倒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沉郁,而辰王殿下也缓缓的停下了脚步,漆黑的眸子迎上了七夜的眼神。
“但是,这就是战争。有战争就有牺牲。有时候,尽管我们觉得自己已经很强大,但是面对很多的事情,我们依然很卑微,甚至很渺小。卑微渺小到什么也不能去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说到这里,北凌辰忽然有些怅然的吸了口气,然后才继续道,“兴许我们生不逢时,没有生在和平的年代,尤其是我们这样的身份,注定要承受战争之苦。本王忽然想起当初陛下攻打南疆的时候对本王说的一句话——战场如江湖,穿上那身战袍恐怕注定都不得好死,一旦选择,便不要后悔……七夜,你也不要太难过,他们为大夏而牺牲,大夏的子民会永远记住他们。”
北凌辰讲这话的时候,其实心底也有些沉重,兴许,他的命运也会像他们一样,到时候,还真不知道是否也会有人这样记挂着他。
“记住他们?”
听到这话,七夜那清淡的脸上忽然掠过了一道不达眼底的笑意,语气听着竟然有些讽刺的意味。
“记住他们他们就能死而复生吗?人都死去了,纪念又能管什么用?化作一培黄土从此长眠于地下倒也纯粹了。你知道吗,谁也没有资格牺牲了谁的安宁去成全另一个人安宁。只有愿不愿意。既然他们甘愿为大夏而死,那你们也应该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宁,不是吗?”
七夜可不知道什么牺牲奉献的思想,她原本并不像搅合到皇权争夺的事情之中去,然而,她越是逃离,命运就是使劲的将她往里面推。如今,不管是因为自己父母,还有东方王府,还是北玄夜的条件,她恐怕都要与那北璃赤共一条船了,这种感觉自然是很憋屈的,但是,她也只有暂时隐忍坚持下去,她必须要在这七年的时间里快速的崛起,不然,她就有可能永远也摆月兑不了这种命运。
想到这里,七夜的眸光也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北疆!
那里有太多的秘密,不管是当初锦娘带回的东方明宇的消息,还是北玄夜当初跟她说的什么意外的收获,更或者是自己作为迫切的所需要的磨砺,想来,那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去处!
她一定要去闯一闯!
快了,兴许也就是十来天之后的事情!
七夜微微握紧了衣袖下的素手,清瘦的身躯顿时变得无比的挺拔坚定!
一场春雨下来,天色看起来似乎也比往常更容易暗了下来,没一会儿天色暗淡着便也到了傍晚时分,天际依然是阴暗朦胧一片。
大夏皇宫龙腾宫某一临水阁楼的亭子内。
‘唰——’
是酒倒入酒杯的声音。
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亭子内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几道看起来十分精致诱人的菜,还有美酒。
赤帝陛下还是那身黑色龙袍,一个人静默的坐在桌边,身旁站着江海,几个宫女也候在一旁。
刚刚就是江海给赤帝陛下跟前的酒杯之中倒上了酒,清冽的酒香弥漫而来,让人闻了也不禁为之沉醉,亭子外凉风阵阵,吹得那浅色的纱帘微微摇曳着,旁边的火盆里燃烧得正旺的火苗也正‘扑哧扑哧’作响,然而空气里却是飘荡着一股微微压抑的气息。
“你们都下去。”
赤帝陛下那黑色的衣袖一挥,低沉冷淡的声音响起了。
江海连忙对着那几个宫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那几个宫女连忙微微躬身行礼,然后才安静的退了下去,江海则是默默的退到亭子外面,安静的等候着。
北璃赤一手执起了酒杯,一口喝尽了杯中酒,提着酒壶随即又满上了一杯,一连好几杯就这么灌了下去,剑眉微微皱着,看得江海心底一阵焦急担心,想上前阻止,但是又惶恐陛下会不高兴。
“陛下!陛下!太皇太后在龙腾宫外求见!”
终于,一连喝了好多杯下去,外面传来了一道通报声。
正在倒酒的北璃赤听到这通报声,微微一怔,却头都不曾抬一下,倒是冷淡的应道,“请她进来!”
“是!陛下!”
声音落下那名侍卫很快就退了下去,没一会儿,只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一道灰色的身影缓缓的朝亭子里走了过来。
“老奴见过太皇太后娘娘,愿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江海一见到太皇太后,心底没由来的松了口气。
“江公公免礼平身。”
太皇太后倒是颇为随和的一笑,缓缓的走上了阶梯,便看到正坐在桌边悠闲的喝着酒的赤帝陛下。
“孙儿见过皇女乃女乃。”
这时候,赤帝才缓缓的起身,微微对着南宫柔行礼。
“行了,别来这套虚礼了,坐吧。”
南宫柔应了一句,颇为不满意的扫了北璃赤一眼,抚了抚袖,示意北璃赤坐下,而江海也飞快的上前取过一只空杯子,给南宫柔倒上了酒,然后才退回去。
南宫柔微微皱了皱眉,望着对面的赤帝,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赤儿这可是有心事?不然何故在此饮酒?”
闻言,赤帝执着杯子的手微微停了一下,黑眸朝太皇太后望了过来,冷峻的脸上倒是沉静如昔,语气也很是低沉平淡,“朕能有什么心事?”
太皇太后静静的望了赤帝好一下子,才有些担心道,“赤儿,你为国事废寝忘食,固然是好事。但是也应当多注意身体才是,你这每次回来一段时日,总感觉你比之前瘦了不少。你要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回头皇女乃女乃可又要着急了!不然哀家就多给你找几个妃子,让她们好好的监督照顾你!”
“朕无碍,皇女乃女乃无需担心,这大雨天的,皇女乃女乃怎么亲自到龙腾宫来了?若是有事您可以让太监宫女们过来告知朕便可。”
赤帝淡然扫了南宫柔一眼,语气倒是有些疑惑。
闻言,南宫柔却是有些不满的扫了北璃赤一眼,沉声道“哀家倒也不想为你操心这些。净月那丫头也前去皇家佛寺了,哀家一个人在宫里闷得慌,你又忙于国事,哀家不放心你,便过来看看。”
“朕公务繁忙,抽不出多少时间前去探望,让皇女乃女乃担心了。皇女乃女乃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朕听着。”
北璃赤沉声道,说完,又喝下一杯酒,然后才淡淡的回答道。
赤帝自然是知道这南宫柔的性子,她向来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会儿过来,赤帝多少已经猜到了她想要说些什么了。
“唉,好了,哀家也不想拐弯抹角。今日这紫凝公主特地来拜见哀家,哀家看得出,这紫凝公主似乎对你有意思,而且这么一看,金盛想与大夏联姻的意图很明显,赤儿,哀家这思前想后的,倒是觉得这联姻的好处很多,你既然是我大夏的皇帝,不更是应该多为我大夏的子民考虑一下,应当接受了这门联姻才是啊,为何……”
南宫柔当初也是政坛的第二把手,对这朝廷之事自然也算是熟悉。
“谁跟你说联姻好处多?让朕纳她为妃,朕自己在自己身边安排一个敌国的间谍?让朕的行动时刻受约束?这算是好处?”
南宫柔的话还没说完,赤帝那冷淡的冷笑声便传了过来。
“朕知道皇***意思,无非就是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争取一些时间做更充足的准备,还有想把这紫凝公主当成以后的人质,是吗?”
赤帝一语中的,深沉的眸光淡淡的望着南宫柔。
“正是,赤儿,我们完全可以将这紫凝公主软禁起来,这样她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南宫柔皱着眉头开口道。
“皇女乃女乃,你就真的以为事情真的如你想象中那么顺利?朕要真纳了金盛的公主为妃,西楚大华必定效仿,我大夏若是将这几个公主都软禁起来,岂不是给了他们攻打我大夏的借口?而且,你真以为他们都是傻瓜吗?他们这次为什么来参加百花盛宴?”
赤帝冷笑了一声,黑眸里乍然掠过了一道冰冷,又喝下了一杯酒,才继续冷然道,“只要朕答应了他们联姻的条件,净月与七夜同样也成为了联姻的公主,前去金盛西楚联姻。朕不需要用这联姻的戏码来巩固朕的皇权,大中原这一战是迟早的,他们若是嫌活得腻味了,尽管发兵便是,朕正好跟他们算一算十年前那笔帐!”
‘啪!’
赤帝说完,修长的手指一捏,只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眨眼间,只见他手中的酒杯已经被他尽数捏碎,一道细细的粉末缓缓的从他的只见倾泻而出。
黑眸里浮起了一道冰冷的肃杀之气,薄唇抿得紧紧的,浑身的王者之气骤然显露了出来,南宫柔隐约还可以从那双深眸之中看到了些许的不屑。
向来是知道她这个孙子的性子,性子冷漠深沉,就连她都没有琢磨到他的心思,倒是隐约知道他这性子多半也是因为他死去的父皇造成的,这性子倒是有几分像他的母后,唉!
“赤儿,原本这朝堂之事,皇女乃女乃也不应该过问太多,如今也是担心了这大夏的局势,既然你心里有计较,皇女乃女乃便不好说什么。皇女乃女乃相信你,只是这立妃之事……哀家听说……你是打算立东方七夜为皇妃,是吗?”
南宫柔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纠缠了她好久,之前迟迟没有见到北璃赤有什么动静,这下才过来问问的,这立妃之事迟迟没有敲定,南宫柔自然也是着急得很!她可没忘记前段时间朝中的很多位大臣联名上书到她那里,让她为陛下敲定选妃的事情!这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尤其是眼下中原马上就陷入战乱了,这皇室必须保证有血脉延续下去才是!
南宫柔这么一问,倒是让赤帝有了片刻的沉默,好一会儿,赤帝才有些烦躁的拿过了旁边的一个酒杯倒上一杯酒,又是一口喝了下去,低沉冷淡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她若是愿意朕自然娶她。”
“嗯,这七夜倒是一个好孩子,跟你也很配,看那孩子也有几分才华,这往后战事要是拉开序幕,有她与你平肩作战倒也是好事。但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你若是娶了她,务必也要对人家好,我们皇家终究欠着她太多了。”
说道七夜,这南宫柔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样吧,改天哀家探探东方破天的口风。”
“这事情皇女乃女乃无需操心,朕已经办妥当,皇女乃女乃尽管安心诵经念佛便可。”
北璃赤神色淡淡道。
看得出北璃赤明显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南宫柔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适可而止的回去了,亭子内便又剩下了北璃赤一个人。
又是几杯酒下肚,站在亭子外的江海终于不忍心了,连忙几步走了上来,很是担心道,“陛下,您不要再喝了,这夜晚的天很冷,陛下还是回寝宫早些歇息吧,当心身体啊陛下!”
江海的声音落下,赤帝这才悄然转过头,深眸依然清明如昔,淡然望着江海,低沉道,“无事,这些酒还不至于让朕醉倒。北疆的烧刀子,朕喝个两三坛下去依然还能清醒。”
北璃赤的酒量很好,江海跟在他身边多年了,倒还真是没有见过陛下醉上一回,哪怕微醉,那也是没有的事。
好像江海曾经听陛下说过,这酒,别人都是越喝越有醉意,而陛下却是越喝越清醒,这喝酒纯当是解解闷罢了。
“可是,陛下,这喝酒很是伤身的,适量便好,明天早朝过后您还要去一趟刑部呢,还是早些歇息吧。”
江海提醒道。
“刑部?”
听到江海这话,赤帝那俊眉顿时微微一蹙。
“陛下,您忘了?明天是二十六,百花盛宴决出的几名学子已经安排就位,正等着您的审查呢!”
“明天是二十六?”
江海这话一落,赤帝顿时停滞了下来。
“是的,陛下!”
江海点了点头。
这时候,赤帝那深眸才微微掠过了一道凉光,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大步流星的往亭子外走了去。
“陛下!陛下!您要去哪里?”
江海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然而,北璃赤那挺拔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弯弯曲曲的游廊里,一道冷风袭过,江海只能隐约闻到那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而同样是寂静的夜晚,东方王府醉月阁内。
七夜早已经让小红跟小梅等丫鬟全部退下,自己则是全副武装好,检查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护腕,还有衣袖里的小飞刀,那把黑色匕首,确定没有问题,然后才将那一身黑色的大斗篷穿上,黑色的面巾也蒙住了那张清冷淡漠的小脸,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淡漠的星眸,转身正欲离开房间,然而视线不期然的一扫却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支长笛!
正是北璃赤留给她的那支长笛,原本七夜是打算还给她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长笛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衣袖里,她那天也是回到了醉月阁才留意到的,这匕首也回到她手上了。
其实对于北璃赤,七夜心底虽然有些反感他给她设下了陷阱,算计了她,但是也不可以否认他确实对她有恩,不仅救了她,也慷慨大方的赠送了一些珍贵的药品。站在他的立场上,她理解他,但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七夜却是心底有些愤怒,心中压制着一道怒火,她也下定了决心非要让这男人付出一些代价才能让她心底感到一些平衡!
想了想,七夜到底还是一手抓住了那长笛果断的往衣袖里收了去,然后灭掉了房内的灯……
不一会儿,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从醉月阁里飞跃而出,飞快的掠过了夜空,动作轻快敏捷无比,眨眼的功夫,那道黑影便消失在东方王府围墙外!
七夜一路施展轻功,飞快的跃过了东方王府的围墙,冷风猎猎,只见那黑色的大斗篷微微飞扬着,黑影宛如一道鬼魅一般自高墙之上跃了下来,足尖一点地,黑影便如幽灵一般倏然往跟前的小巷掠了过去,眼看着那漆黑的身影就要没入了那幽静阴冷的小巷之中,突然——
一道黑色的身影乍然出现在眼前,闪电一般的从七夜的眼前掠过,一道熟悉的清幽冷香便随之飘了过来!
七夜星眸一闪,骤然收住了动作,足尖飞快的往自己旁边的墙壁一点,眨眼间便停了下来,稳稳的站住了脚,抬头一望,只见自己前方已然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不用猜,七夜便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跟自己一样,一身黑色的大斗篷,浑身包得严严实实的,一身江湖肃杀之气,除了北玄夜,不,除了皇宫里的那位陛下还能是谁?
望着眼前乍然出现的男人,七夜倒是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疑惑道,“这么晚,不知阁下这是何意?”
“看来,你似乎很意外看到本殿。”
北玄夜那斗篷之下微微传来了一道清淡的冷笑。
“大雨夜的,雨冷风寒,阁下不好好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却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不是应该感到有些意外吗?”
七夜心底暗暗的冷哼了一声,冷冷的开口道,看着北玄夜那眼神冰冷得很,好像在冰水里浸泡过一般!
听到七夜这话,北玄夜那黑眸顿时一寒,但是语气倒依然还是平淡得很,“本殿在这里等你。”
“等我?”
七夜心底顿时下意识的浮起了一些警惕,充满了防备的眼神冷冷的锁着北玄夜那双沉寂的黑眸。
“放心,对你没什么恶意,你若是想顺利的拿到东西,就跟本殿来,这次拍卖会没那么简单,你想要拿到那东西单凭你手上的那些银票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玄夜也懒得跟七夜计较了,落下这么一句,便拂袖往前走了去,落下一道清冷的背影,黑夜的冷雨依然朦胧,很快便遮断了那一道萧瑟的身影。
七夜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身影黑影渐渐远去,想了好一下子,才微微低下头望着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那个小牌子,又是思量了一下,这才跟了上去。
苍茫的黑色雨幕拉下,安静的小巷里徐然传来了两道清冷的脚步声,微微侧目朝雨巷里望去,只见两个黑色的身影正缓缓的往前走了过来。
微弱暗淡的幽光是来自前方的闹市里穿透泄露而来的灯光,那幽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北玄夜便是一身冷漠的走在前面,而七夜则是紧跟在他的身后,也是一身的冰冷,这么一看还以为是两位来自地狱的黑暗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