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一切,只为一场救赎……
爹,娘,穷极所有力气,我也一定要把你们救出来……
圣山郊外滔滔的圣山之水蜿蜒的边上。
朦胧的弯月之下,一座隐秘的小木楼正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隐藏在茂密的林子间,冷风之中不断的传来阵阵清冽的流水声。
圣山郊外的夜晚竟然是这般的美,朦胧的月色之下,圣山之水的边上还隐约可以看到那长得翠绿葱茏的灌木,几朵零星洁白的水莲悄悄的点缀在边上,河中的水很是清澈而柔软,月光之下河中幽幽荡涤的水藻跟一个个形状不一的白色鹅卵石依稀可见。
小木楼的栏外,白衣似雪的清俊男子正双手撑着跟前的栏杆,默默的望着小木楼之下蜿蜒流过的圣山之水,神色寂然。
快二十年了,他等了快二十年,如今总算准备好一切冲上这里。
这些年来,他被梦魇缠身,每每入梦之后总会想起爹娘倒下去那绝望而悲壮的眼神,然后他便是惊恐得满头大汗,猛然醒来。
这么多年过去,那一场噩梦始终不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冲淡,反而是越来越清晰的印在他脑海之中。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炼就了一身从容不迫的定力,看任何事都可以云淡风轻,然而却唯独在这一件事情上,他始终无法释怀。
风吹起廊下的纱帘,半挂着纱帘小银钩上的珠穗忽然发出一阵阵清泠的碰撞声,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临风而立的圣子忽然回过头来,看着眼前一身月色华贵锦袍的圣洁而优雅的男子,许久之后,脸上才拂过一道淡淡的笑意,声音有些缥缈,“你怎么来了?”
虽然这么问,然而眼里却没有半点意外之意,似乎很清楚男子的出现似的。
听到这声音,月色华贵锦袍的男子忽然也轻声一笑,往前走了两步,便来到圣子的身旁,“你将圣坛的事情丢下不管,圣坛主现在正在到处发脾气,眼看这圣山大会也快到了,整个西域各大门派都动身往圣山赶,你说我来干什么?”
“圣坛不是从来都不掺合这圣山的事情吗?师傅怎么会派你来?你不好好在圣坛做你的圣子,又何必过来凑这热闹?”
圣子淡淡的问道。
月色锦袍男子只是低低的笑了一声,一手撑着跟前冰冷的栏杆,斜着目光看着圣子,笑道,“圣子还是你,我还是喜欢做我的天圣使。正是因为我们圣坛不掺合这圣山的事情,圣坛主才让我秘密前往圣山,一方面暗中模清西域各大势力的情况,另一方面,则是给你打打下手。你知道圣坛主那人,虽然嘴上说不管你,但是心里到底还是关心你,谁让你是他最得意最看重的弟子。”
楚圣天说完,便收回视线,顺着圣子那淡漠的目光望了去,望向那沉寂流过的圣山之水,俊脸上的微笑还没有落下去。
“我说过我不要牵连圣坛。”
圣子忽然冷声道。
“你是我苗疆圣坛的圣子,你以为你说不牵连就能不牵连吗?事情若真有那么简单,你也不至于忧愁成这样!大楼的实力,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楚圣天也不打算跟他争辩,声音一收,便伸手往自己的衣袖掏了去,很快便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圣子,“这是圣坛主要我交给你的。”
圣子缓缓转过头,扫了楚圣天一眼,又微微眯起那双沉寂冷漠的眸子静静的盯着楚圣天手中的小瓷瓶,却是没有伸手。
“别看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是圣坛主让我亲自交到你手上的,想必应该也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你自己拿回去看看吧。”
楚圣天随手朝圣子丢了去,圣子这才下意识的伸手接住,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小瓷瓶许久,眼神才倏地一闪,心中便是有几分了然了。
轻轻的握了握那小瓷瓶,这才往衣袖里塞了去。
“主人!主人!”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属下那惊喜的声音。
“何事?”
圣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主人!北殿主来信!还有托人带了一个锦盒!”
圣子的声音一落,属下便单膝跪在纱帘外,一脸恭敬道。
“拿过来。”
圣子微微伸手,那属下很快便将信跟一个锦盒交到他手中,然后对着一旁的楚圣天恭敬的施礼,便退了下去。
圣子拆开信借着旁边栏前挂着的风灯那微弱的灯光将信大致的看了一遍,随后眼神一怔,连忙迅速的打开那个锦盒,而锦盒里此刻正放着一张羊皮一样的东西。
“地图?”
楚圣天有些诧异的望着圣子手中的地图,忍不住出声念道。
圣子将整张地图翻了过来,摆正,细细的看了起来,一旁的楚圣天也凑了过来,一同查看许久,两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震惊之色,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楼古族内外机关地图!北璃赤怎么会弄到这东西!”
楚圣天脸上的震惊很大,这么机密的事情,如此重要的东西,大楼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这东西落入北璃赤的手中?这东西即便连大楼楼中的长老也很难接触到,他怎么会得到这东西!
圣子此时也是脸色凝重,忽然两手紧紧抓紧手中的地图,又再仔细的将信上的内容看过一遍,自然,那信上确实是北璃赤那龙飞凤舞行云流水般的笔迹,写的字也没有几行——
三日之后抵达圣山,七夜坚持找你,请派人接应。我回一趟总殿,这份礼物当作我合作的诚意。
署名却是北玄夜三个字。
北璃赤,字玄夜,这个消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圣子却是知道的。
看到这里,圣子眼里不禁浮现出一些复杂来。
七夜也来了……
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一直想默默的坚持,然而却将越来越多的人卷入这样可怕的风暴之中。
也许,他这么做就是应该下地狱的吧,可是,他似乎已经无路可退!
而此时的楚圣天自然也看到信中的内容,圣洁的脸上也微微有些一样,眼中的流光有了瞬间的凝固。
“果然不能小看他,无极殿的实力让人震惊,怪不得圣山大会的那些盟主个个都惧惮无极殿,除了夜玄镜那样的高人让人震惊之外,这北璃赤也是一个让他们感到棘手的人。”
楚圣天叹息了一声,不免有些怅然道。
这北璃赤的光芒越耀眼,他便是越觉得自己黯淡得跟烟雨湮没的星星一般,这种滋味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座下有风云冰霜四使,八大旗主,十二堂主,你当无极殿连这点底蕴也没有吗?不要说无极殿那些隐姓埋名的客卿尊使,当年夜玄镜敢一个人跟圣山大会三大古族盟主拍案叫板,便足以说明无极殿这潭水之深。”
圣子低声解释道。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将北璃赤拉下水?自然是因为看中了他在西域的势力,虽然他手中的底牌也不少,但是要动大楼,圣山大会的人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毕竟大楼在圣山大会也算二流中上势力,虽然不比大夜古氏那些超级大势力,但是有圣山大会罩着,要动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也是他的师傅圣坛主一直担心的问题。
此次圣坛主将这楚圣天派过来,就已经很能说明这其中的顾虑。
“嗯,如此说来,有无极殿的介入,倒也是一件好事。”
楚圣天若有所思的思量了一番,这才淡淡落下这么一句,目光却是落在跟前那微博泛泛的河面上,神色有些恍惚。
“但愿他能牵制住圣山大会,大楼,无论如何,我都铲平,爹娘的尸骸,我一定要抢回来。这么多年了,他们的灵魂久久不得安息,我若再不去解救他们,我怕……”
说到这里,圣子忽然一手将那封信揉进自己的掌心之中,眨眼间,那封信已经化作一些细碎的粉末,从指间流出。
“圣子不必太过难过,这次我们一定能够将令尊和令堂救回。令尊令堂的事迹传遍整个大中原,我一直都很佩服他们,而且,更是羡慕他们只见的伉俪情深。”
楚圣天深深的吸了口气,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对于风斩跟东方秀,幼时他也是见过的,心中对他们也充斥这一股敬佩之情,然而,没想到……
想到这里,楚圣天忽然有些怅然起来,想不到这世间竟是有这么多悲欢愁苦之事,让人尝遍痛苦的滋味。
圣子忽然低声一笑,语气恍惚之间变得有些柔软了起来,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那轮淡淡的冷月,嘴角勾出一道笑意,“本来我母亲也可以冲出来的,但是我知道她放不下我父亲,还是选择与父亲并肩作战。以前娘经常会说,我们身为将士,怕是不知道哪一天会死在敌人的刀下,横尸荒野,不得好死。记得,最后一次出战之前的那个晚上,父亲曾经跟母亲说过,他说,要是这次战事他有什么不幸,那么就请母亲将我跟七夜带回东方王府,以后不再出征。”
说到这里,圣子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有些吃力的缓和着眼中的灼痛感,良久之后,才继续道,“父亲知道母亲在风府也过得不开心。可是,母亲却跟父亲说,她会一直陪在父亲的身边,护着父亲的身后。想不到,到最后,她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护住她跟父亲之间的感情,他们拼死将我送出包围圈,却……”
“父亲跟母亲很相爱的,而现在大楼那帮畜生却将让他们承受烈火焚心之痛,而且两人被阻隔在相互不能相见的地方,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将那些畜生挫骨扬灰!”
圣子的声音里突然冰冷而狠绝了起来,素来沉寂的眼眸里怒火正在愤怒的燃烧着,脸色也变得无比的阴沉。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踏平他们引以为傲的大楼,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一定要杀了他们,将爹娘承受的痛苦加千百倍奉还给他们。”
圣子一阵阴骜的冷笑,握紧手中的地图,忽然冷漠的转身,一脸愤怒阴寒的离开,他飘起的白色衣袍摇曳在冷风之中,宛若一朵盛开在午夜的冰花,楚圣天远远看着,也不禁感到一阵蚀骨的寒意。
‘嗖嗖——’
七夜伸手挽起帘帐,清晨的凉风夹着一股隐约的花草香气便吹了进来。
身边的男人早就没了踪影,七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身的,昨晚用过晚膳没多久,洗洗便睡下了,这几日又是一连好几天马不停蹄星夜兼程,眼看明天应该就能抵达圣山了。
几日前,东方明宇跟北凌辰已经率先出发,与忘尘独孤求败他们汇合,看时间他们如今应该已经都见到人了。
‘叽叽——’
七夜这想法刚刚落下,忽然就听到一阵叽叽声从窗口传了过来,七夜抬头往窗台望了去,只见一直通体漆黑的黑鹰正站在窗台上,一双锐利的眼神正紧紧的盯着她。
“小六!怎么是你!”
七夜惊呼了一声,依稀朦胧的眼中闪过一道惊讶,连忙起身,也顾不得衣衫不整,满头凌乱,几个大步朝小六走了去,果然很快就在小六的那翅膀之下找到了一张折叠得很好的信纸。
不用想,自然是从大夏皇城传来的消息了!估计那那两个小东西写了什么吧。
想到这里,七夜眼底不禁浮现出一些思念,这才连忙张开信纸,果然,几行有些歪歪斜斜,但是很工整的字便映入七夜的眼帘——
父皇和母后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苍苍和墨墨很想你们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你们不回来我们就去找你们一定要记得回信一定要记得
小家伙几句话写下来,连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七夜看着,也不禁无奈的一笑,而看到那个‘三天的时间’的时候却忍不住挑了挑眉,星眸一沉,这才立马朝旁边的岸边走了过去,一手执起笔飞快的写了一封信。
“小六,过来!”
七夜朝窗台的小六招手,小六瞥了她一眼,然后不理她。
七夜这下才颇为无奈的一笑,连忙从桌前的抽屉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个凝香丸出来。
清香味弥漫而来,小六这才展翅飞了过来,不等七夜反应过来,便已经啄着一颗凝香丸吞了下去,然后稳稳的停在桌面上。
“吃了东西就给我好好办事,回头还有赏赐!把这封信交给净月姑姑,知道没有?”
七夜一边将信收拾好,往它的羽翼下塞了去……
只见小六又嗷叫了几声,又吃下另一颗凝香丸,这才扑腾着翅膀,往窗外冲了去。
“夫人,你醒了吗?”
七夜刚刚穿好衣服,门外便传来属下的声音。
“进来吧!”
‘吱——’
门很快便被打开,两个丫鬟端着梳洗用具走了进来。
“夫人早上好!殿主让我们为夫人梳妆。”
“嗯,你们殿主人哪里去了?”
七夜利落的将满头的秀发挽成一个清丽的发髻,随手别了一支玉簪便了事,转过头问了那小丫鬟一句。
“回夫人,殿主好像出去了,他说中午再出发,让夫人好好休息。”
“又出去了?”
七夜顿时皱了皱眉。
……
“是你?”
随着房门被推开,清晨的凉风灌了进来,软榻前,正在喝药的灰衣男子有些诧异的望着站在门口高贵优雅而又神秘莫测的黑袍男子,眼神徒然凝聚着,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手中的药碗几乎被打翻,幸亏他反应够快才稳住了碗。
“看到本殿,你似乎很惊讶。”
陛下清俊的脸上仍然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眼神也沉寂如静海深流一般,不冷不热的扫了依然一脸苍白的楼逍遥一眼,几个大步走了进去。
“自然是很惊讶,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你,昨日醒来见到风尊使本人,我还大吃一惊了,没想到救我的人竟然是你。”
楼逍遥嘴角扯过一道讽刺的讥笑,眸光一转,然后又继续笑道,“不,不是你救的我,那个斗篷人是你什么人?我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我身边那两个女人呢?”
楼逍遥忽然想起当时出手的那个黑色斗篷人,那个人不可能是这个北玄夜的。
“本殿还没开口,你倒是一连问了本殿好几个问题。”
陛下斜了他一眼,在楼逍遥对面的软塌上坐了下来,修长洁白的手指径直的执起一只空杯,倒上一杯热茶,抿了一口下去。
“哈哈,好吧,那请殿主先问吧!”
楼逍遥笑了起来,苍白憔悴的脸上也因为药碗中泛起的热气熏得有些微红。
“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大楼吗?你怎么会突然被追杀?而且,还败得那么狼狈?”
陛下皱起眉头望着楼逍遥,这几日下来他还一直昏迷着,昨天晚上才清醒过来,不过,身上的寒毒还没有解开,七夜只是仓促之下将他体内的寒毒压制下去而已。
听着,楼逍遥禁不住一声叹息,继而却是冷笑道,“着了小人之道而已。中了吴摩老狗的寒冰神掌,该死的,真是大意了!”
说着,楼逍遥眼底不禁浮现出一些阴冷狠毒的寒意,咬牙切齿道,“等回到族中,非要剁碎了这个老狗不可!”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意了,你若是不尽快回到族中,要本殿如何放心?”
陛下那沉寂的眼眸忽然浮起一道冷锐的幽光,淡淡的望着楼逍遥。
“殿主,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回到族中不是送死吗?”
“几年的时间,吴摩都能坐上你们大楼三长老之位,可见他这些年有些际遇,不过本殿很好奇你如何落败在他手中。而且还被追杀得如此狼狈。”
陛下又低头喝了一口茶,云淡风轻的问道。
“还不是用人不慎!吴摩想除掉我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谁知道他竟然把人都安排到我身边了。别说我了,你呢?真打算对我们大楼出手了?可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楼逍遥瞥了陛下一眼,这才低头将手中的药喝个尽,皱着眉头倒上一杯茶,一边抱怨道,“你这手下的医术倒是还可以,但是能不能让他把这药制成药丸?苦死我了!”
闻言,陛下目光顿时一冷,声音有些阴冷,“苦死也得喝!她能出手救你算你幸运。”
“咳咳……不过说了一句而已,看来,他们说得没错了,那黑斗篷人就是她吧!你不知道前些年殿里差点闹翻,幸亏老殿主将此事平息了下去。”
“你知道就好,少给本殿添乱。”
陛下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看都不看他一眼,忽然转过头往窗外望了去。
楼逍遥不禁笑了起来,饶有兴味的望着陛下那清俊出奇的脸,揶揄道,“想不到啊,可惜没看清她的模样,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绝色倾城美人,我可记得殿里的长老好不容易将我们武林第一美女送到你面前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还有花雨泪那样的绝色美女,看来这东方七夜应该是倾国倾城了。”
陛下不答,眼色却是微微有些柔和了起来,看得那楼逍遥又忍不住一阵大笑,“哈哈,别告诉我你这些年守身如玉可都是为了她啊,你不是最讨厌那些女人的吗?怎么还一下跟她生了两个儿子,你行啊!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犯得着这么卖命吗?你跟我们大楼也不算有仇,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别到时候反悔,你那大舅子如今可是恨不得夷平大楼呢!”
“本殿自有分寸,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但是既然还想着与本殿合作的事情,那你就给本殿发挥你作为一颗重要棋子的作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狼狈。”
是的,棋子!
楼逍遥,是北玄夜埋在大楼中的一颗最重要的棋子,他原本是大楼古族族长留在外面的儿子,少年时期便拜入无极殿门下,后来北玄夜掌管无极殿,楼逍遥也被北玄夜倾力送回大楼,而这楼逍遥天资聪颖,在北玄夜暗中支持下,很快就将两个哥哥踩下去,成为大楼的少族长。
当然,这件事情,只有北玄夜跟楼逍遥两个人知道而已。
“好吧,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就成。”
“半个月之后,便是你们大楼古族的选举之日,到时候本殿会将人马调至大楼古盘阵口,那里应该是你们大楼最薄弱的地方,破解大阵之后,只要本殿一声令下所有人马便会攻进大楼,让你们的人带上标识,免得误伤……”陛下说着,忽然叹息了一声,沉寂了一下,终于才开口问道,“风斩大将军跟东方秀他们夫妻二人的尸骸被收在哪里,你可有探查到?”
那一瞬间的叹息,楼逍遥忽然看到陛上弥漫着的一股清冷而压抑的怅然之意,看着有些莫名的萧瑟感,这下,脸色才微微一怔,眼底多出了一些凝重之色,“放心吧,已经探查到了,风斩的尸骸被封在至热之地焚禁塔,而东方秀的则被封在至寒之地千年蛇窟,中间隔着一个寒湖,族中的长老说只有这样才填补了被楼清雪坏掉的规矩。说来,你的岳父岳母还真可怜……”
‘呯!’
楼逍遥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尖锐的响声便突然传了过来,下意识的转过头一看,这才发现,陛下手上的杯子已经捏碎,滚烫的茶水淋了一手,他那修长洁白的手指突然通红了起来,那目光寒彻如冰雪,冷锐如冰刃,沁着深不可测的寒光,吓了楼逍遥一跳。
“你没事吧?气成这样!”
楼逍遥怔了一下,半响之后才低声问道,一边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陛下,“真是疯了,擦擦吧,要不要上点药?”
然而陛下却是不领情的一手扬了过去,楼逍遥的动作被拦了下来。淡漠的低下头看了那通红的大手一眼,这才漫不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简单的擦拭起来。
“把当年有份参加裁决的所有人的名单抄一份给本殿。”
陛下倒是很快就平息心底狂涌的惊涛骇浪,优雅的擦着手,仿佛没有感觉到手背上的灼痛火辣感一般,淡漠的开口道。
楼逍遥叹了一口气,神色不禁有些沉寂了起来,那眼神霎那间变得有些遥远了起来,似乎在追忆着什么一般,“唉,你知道的,大楼这些年已经四分五裂。我父亲常年沉迷于音律,将族中的事务置之不顾,才让几位长老有机可乘,如今到了换选族长之际,才会引发这么多的事情。不是我为我父亲说情,虽然我对他也没有什么情分,但是眼下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当年的裁决的时候,我父亲才是少族长,没有说话的资格。还有大长老,他……他是楼清雪的大哥,势单力薄,也敌不过众位长老的咄咄逼人,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太为难他们。”
“该怎么裁决,本殿到时候自有分寸。你放心好了,本殿说能保你就能保你,此次攻上大楼,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风斩大将军跟红衣女将东方秀的尸骸救出来,另外,当年的凶手,必须要揪出来,谁对风斩夫妇有过不敬,本殿不会让他好过。”
“好吧,知道你为你岳父岳母报仇心切,我也不能拦着你。”
楼逍遥不禁有些无趣的开口道。
“这次进攻大楼很关键,你必须马上回到族中,不然不等到那一天,大楼便是吴氏一族的天下,想必你也不想看到这一点,此地不宜久留,另外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你与本殿的关系。”
陛下说着,修长的手一伸,往衣袖里探了去,很快便模出一张令牌,随手往楼逍遥的跟前扔了去,“这是本殿的无极令,到时候可以保你周全,若是……若是遇见风御城,掏给他看,他会明白本殿的意思,不要与他争辩,就说是本殿的意思,他若是非要一个解释,让他来找本殿便是。”
楼逍遥定定的望着手中那雕刻着古朴花纹的令牌,眼底不禁拂过一道恍惚,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坐在对面的陛下突然伸手,一手扣住他搭在茶几上那只闲置的大手,一股至阳的强劲的真气顿时透过掌心侵袭而来,瞬间将他浑身的寒意尽数逼退。
浑身禁不住冒起了白茫茫的热气,楼逍遥浑身一怔,禁不住立刻将手中的令牌往怀里一塞,然后便开始静心调息了起来,暖洋洋的真气越发的浑厚,之前被七夜用银针压制在丹田的那股寒毒似乎有苏醒的痕迹,正在一点一点的慢慢被释放了出来,然而,刚刚逃逸出来,就被那股狂涌而来的强劲温暖的至阳之气紧紧包裹了起来,在经脉之中霸道强劲的炼化——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楼逍遥那苍白的脸色顿时发黑了起来,这个人脸部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起来,浑身都在打哆嗦。
陛下见状,目光一沉,忽然收住抵在他掌心的手,对着楼逍遥的胸口便是呼了一掌!
‘噗!’
楼逍遥几乎承受不住的一声惨叫,身子一仰,一口漆黑的鲜血便从他口中喷射了出来,然而,随着那口黑血的吐出,他那张黑得吓人的脸色却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陛下缓缓的收了掌,清冷淡漠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些病态的苍白,此时他那额头上也微微冒着些许的汗珠,那被烫得通红的手背因为运功更是显得通红,他掏出衣袖间的手帕,轻轻擦拭去额上的汗珠,浅淡的吸了口气,将喉咙间几欲冲出来甜腥味压制回去。
“殿主,你……”
楼逍遥几乎忘记擦去嘴角的血迹,怔怔的望着陛下,又低下头呆呆的看着自己掌心,眼中盛满了惊喜,大笑了起来,“哈哈,殿主!我差点忘记你修炼的是至阳的无极神功,简直是这寒冰神掌的死敌啊!哈哈!你看,这么轻易就没事了!早知道直接找你得了!”
“没事便好,本殿今日破例为你疗伤,是希望你能尽好你本分之事,记住,此事不要同任何人说起。既然身体没什么大碍,你明日便可以回大楼。另外,对你身边的人都留个心眼,本殿不想此事再发生第二次。”
陛下将手帕抓进手心里,端起跟前的茶,喝了一口下去,声音冷漠而低沉。
这下楼逍遥才轻轻点头,抬起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笑道,“好,算我这次又欠你一个人情。我明日就返回大楼。那我们就按照约定,半个月之后,大楼的古盘阵,我会在暗中等着你们。”
陛下点头,“当心些,对了,不要让吴摩他们知道你身上的寒毒已解,这也是一个保护好你的好办法,你自己掂量罢。”
说着,陛下已经搁下手中的茶杯,徐然起身,“本殿走了,没有什么事情不要联系本殿,本殿有什么指令自然会找你。”
“好!”
然而,不等这楼逍遥的应声,陛下便负着手往门口走了去,黑色的身影宛如沉寂在寂夜里翻滚的阴云,让楼逍遥不禁看得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