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灭口
栅栏窗口出现了一张陌生人的脸,孟采薇誓,那一瞬间,她七魂五窍几乎全被吓出了壳儿。
“太夫人!?”
好在,对方惊喜的声音叫孟采薇一下子回了神,她蹭地坐起身,“是我!!少嵇呢?”
她匆忙把镜子收了起来,角度重新朝向进入的通道口,一边与上面的人对话,一边时不时观察,生怕孟大哥去而复返。
对方激动不已,“侯爷在前堂……太夫人稍后,属下立刻通禀侯爷!”
·
前厅。
襄州刺史苏竣,正与裴少嵇坐而论道。
茶海上清香四溢,苏峻亲自斟了一碗茶,推到裴少嵇的面前,“侯爷请用。”
裴少嵇伸手接过茶盅,不急着喝,只低头深深一嗅。温热的茶香蒸腾而上,萦绕在裴少嵇的鼻翼之前,男人嘴角轻作一勾,露出几分轻蔑的笑容,“刺史大人真是节俭啊。”
苏峻呵呵一笑,“侯爷过誉,实在是在下家中无甚名品,这冻顶乌龙已是最佳,特地拿来招待侯爷的……若侯爷喝不惯,还请多多包涵啊。”
装穷,装清廉。
裴少嵇面孔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唯有眼底,透露出淡淡的鄙薄。
苏峻并未察觉,犹自慢悠悠地斟出一碗,朗然道:“不知侯爷大驾光临,到襄州可是第一日啊?您若是嫌弃驿馆招待不周,不妨迁入鄙府,也由得下官略表一二心意啊。”
“不敢麻烦苏大人,我此来,是想向大人打听一个人。”
“哦?侯爷请说。”
“家母。”裴少嵇紧盯住苏峻的表情,没有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苏峻只作惊讶状,“侯爷的话,下官有些糊涂,令堂……在哪,苏某人怎么会知道?”
裴少嵇正欲开口,一阵布谷鸟叫忽然响起,他的话猝然停住,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几变,“苏大人,我只问你最后一遍,家母裴孟氏在何处,你知不知道?”
苏峻才刚摇了摇头,裴少嵇便猛地起身,连一句告辞的话都不说,大步流星地闯出正厅。他以手抵唇,吹出一声扬长的口哨,只见三个黑衣暗卫迅速从房顶跃下。
与此同时,那声布谷鸟叫,再次传来。
裴少嵇的目光循声望去,声源处是在院落北侧。
他眼神一暗,沉声道:“留一个人在此处看住苏峻,其余人随我来!”
话音方落,苏峻便已从屋子里追了出来,一个暗卫二话不说,直冲苏峻身边,一个小擒拿手,轻松制住苏峻,将他立时拽回了厅了。
裴少嵇疾步向后堂奔去,布谷鸟声时远时近,他不得不时时停下来确定方位。
后院的女眷见了他,无不惊呼奔跑,裴少嵇却是置若罔闻,推开一扇扇院落的门,闯进一个又一个没有她的地方,布谷鸟的叫声,明明就在耳边,偏偏他找不到!!
“侯爷!在这边!”
最后一进院落的西侧,暗卫手指墙的另外一端,清晰可闻的布谷鸟叫传来,裴少嵇蓦然动容。
但是,没有门。
一行人四顾环视,却现这是一条死路。
就像是在另一户人家传来一般,裴少嵇脸色微冷,毫不犹豫地往后退开几步。
迅速助跑,起跃,双手巴住墙头,他一个翻身跳落到那个院中。
果不其然,最后的一名暗卫正立在庭下,不停出布谷鸟叫的声音。
“都翻过来!”裴少嵇朗声吩咐,继而大步走近,“找到太夫人了?”
暗卫伸手一指,墙角下,一个几乎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小窗户里,反射出来白灼的光线。
他快步走到窗根旁,单膝跪地,屈腰弯了下去。
小小的窗口里,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她远远地坐在木床上,铁链束缚了她的四肢。
她眯了眯眼,仿佛这才确定了自己是谁,紧接着,嘴角上扬,露出一列灿白的榴齿。
裴少嵇双手紧紧攥住铁窗的格拦,正当他准备开口,瞳仁却猝然一收,“小心!”
·
孟采薇一愣,这才回头,一个没留神,孟大哥居然察觉了!
孟大哥正迅速打开牢笼的铁锁,快步逼近向她。
她双手双脚都被人锁住,躲亦无处可躲……这么多天过来,她第一次见到孟大哥这般凶神恶煞的表情,他单手持刀,气势汹汹,竟是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么!
孟采薇紧紧攥住手里的铜镜,只等孟大哥刚临近床头,挥刀欲劈,她便猝然起身,把镜子狠狠地砸在了孟大哥的头上。
“啊!!!”
镜子猛地碎裂开来,孟大哥大吼一声,鲜血直接从他头顶流了下来。
他目眦欲裂,伸手向孟采薇的腕子,想要制住她的动作一般。
孟采薇却是飞快地捡起离她最近的一块碎片,毫不犹豫地刺在他伸来的手背上。
孟大哥吃痛收手,孟采薇依旧在穷追不舍地将碎片刺进他的身体,胳膊上,脖子上,孟大哥往下跌倒的时候,孟采薇又往他肩头狠狠刺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满目都是鲜血,却像是被人下了蛊毒一样,根本停不下来。求生欲像是水里疯狂滋长的绿萍,她从来没有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两个人里,若不杀死对方,自己便绝无活路!
孟大哥的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重重地摔倒,一下就晕了过去。
鲜血迸流,连孟采薇的手上,裙子上,都是一大片一大片鲜红的血液。
孟采薇心在狂跳,呼吸都变得短促而费力,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第一时刻想要抬起头往上看。
小铁窗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她心里一空,顿时无措起来……裴少嵇他们溜得要不要这么快!!就算帮不了她!好歹也要给点精神鼓励好不好!
“孟采薇!”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孟采薇僵了一下,才敢回头,裴少嵇单手持剑,竟已是站到了牢笼外面。
他几步迈了进来,甚至都懒得去找钥匙,只夺下老孟的刀,几下砍断了铁链,然后迫不及待地伸手握住了孟采薇。
是的,是握住。
他掌心里放着她冰凉的手,而她也难得的没有反抗,近乎依赖地反握住他。
孟采薇知道自己眼睛里有泪,是根本克制不住的湿润,他明明已经那么讨厌她,居然真的还会来救她……他望着她的样子,终于不再是那副疏离的表情,孟采薇从他的眼中,明明白白地看到重逢的喜悦……她忍不住去笑,就算被吓得心脏还在狂跳,她依然忍不住,向冲他笑。
裴少嵇的五指慢慢收拢,恨不得永远不放开她的手一样,紧紧攥住,片刻,他终于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孟采薇高肿起来的脸上,“谁打得你?疼不疼?”
孟采薇使劲摇头,脸上的笑愈灿烂起来,“我们走吧,带我走吧。”
·
通道的尽头一群人正在酣战,见裴少嵇拉了孟采薇出来,纷纷扑杀向他。
裴少嵇伸手把孟采薇一推,抽剑应对上去,他是真正在战场上浴血的战士,剑剑不留活口,只谋一死,很快,他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无人敢再逼近,更是无人敢上前阻拦。
“孟采薇!过来!”
他重新拉住她,领人奔出这一条暗道,暗道尽头,还留了一个暗卫在等他。
裴少嵇这次倒没急着再往外走,反还伸手向孟采薇指了下,“往那看!”
孟采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落下目光,竟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仓库里,一袋袋麻袋堆积若山,裴少嵇冷笑一声,“知道么,那是朝廷的赈灾粮!”
言罢,他终于迈开脚步,“走吧!”
“哎?粮食怎么办……”
孟采薇还没忘记他们出来的初衷。
裴少嵇握紧孟采薇,不由分说,拉着她便往外走去,“不用管了,剩下的交给我。”
·
客栈里。
夏眉一边掉眼泪,一边给孟采薇脸上敷药。
“都是奴婢疏忽大意……才害得您……”
她哭得一抽一抽,孟采薇忙不迭拍着她肩膀,温声宽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是我故意不叫你醒来的,你这样自责做什么。”
裴少嵇就坐在一边的软榻上,孟采薇哄夏眉两句,眼神就忍不住往裴少嵇身上落。
偏偏裴少嵇没察觉似的,手里捧着一卷书……也不知是写什么的,看得入神。
他侧影坚毅,轮廓像是经过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烛光映在他的瞳仁里,昏黄的光线将他眼神融得温暖而柔和……是这样罕见的他,也是久违的他。
孟采薇这才意识到,两个人自从相逢,居然第一次分离这么久。
脑海里他在喊她的名字,一字一顿,三个字竟是叫全了,没有父兄般的亲昵,却是无端让她觉得……两人已经足够亲昵了。
总算上好了药,孟采薇道是饿了,将夏眉支开。
她这才起身,往裴少嵇身边走去,“少嵇……你这几天,一直在襄州?”
“嗯。”裴少嵇始终没抬头,答话的口吻也显得有些敷衍。
孟采薇甚不满意,伸手抽走了他的书,信自撂在一边,紧接着,坐到了软榻另外一端,“长辈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裴少嵇闻言一愣,眼神里却是蕴起一点笑意,“好,我不看了,母亲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声音里的戏谑之意实在太明显,叫孟采薇都没法坦然接受“母亲”这个称呼了。
她微微垂,片刻才问道:“你留在这里,荆州的事情怎么办?皇命在身,回京以后,皇上不会责罚你吗?”
“母亲这是……关心我?”
裴少嵇的眉梢微微扬起了一点,孟采薇瞥了一眼,很快又挪开了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分开了几天的缘故,她在他面前,居然已经很难再摆出长辈的架子,他每开口唤一声母亲,她就万分的不自在。
清了清嗓子,孟采薇才接口,“是,是关心你。你赶紧说吧,这样吊着我胃口,会把人逼疯的。”
“母亲放心吧,荆州的事情有钦隽在处理,咱们只消把襄州这批粮食抢出来,就算大功告成。”
孟采薇这才松一口气,“那就好,我就怕拖累你们……这次你来救我,真是多谢啦。”
裴少嵇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母亲这话真是客气得过分了,儿子救母亲,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孟采薇一愣,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__我薇变身金刚芭比了……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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