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威北侯府,茵娘扶着青藤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蒋家的二少女乃女乃姜氏在门口迎接了她,茵娘对着她行了礼。♀姜氏拉着她的手笑道:“都是自己人,何须这样多礼,先进来吧。”说着就牵了她进了垂花门,边走还边道:“婆婆进宫去了,我先领你去雨桐苑看蕴姐儿,正好你跟蕴姐儿谈得来,你帮我劝劝她。”
茵娘担心的问道:“这些日子蕴姐儿可好?”听姜氏的语气,蕴姐儿似乎是不太好的。
果然姜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怎么能好,家里仅她一个女孩子,蕴姐儿向来是娇宠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起先的时候还能哭出来,嚷着是王家公子是被设计的,自从王家公子成亲后,却是哭都不哭了,整日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也不像以前那样活泼*笑了,家里婆母和公爹担心得不行。前儿时候婆母想给蕴姐儿说门亲事,男方是宁阳长公主的次子,长得一表人才,在羽林军里领了个校尉的差事,对蕴姐儿也是一见倾心,但蕴姐儿偏偏不愿意,说若是逼她嫁人,她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正说着,府中的粗使婆子牵了后院行走的青油小车过来,茵娘和姜氏一起上了车。小车兜兜转转行了半盏茶的功夫,然后在雨桐苑的门前停下。
茵娘和姜氏一起下了车,两人一起进了院门。雨桐苑里面种了几棵梧桐树,正值春天,梧桐树上长满了白色的花,威风吹过,有几片白色的花瓣随着落了下来,地上稀稀疏疏的铺了一层白花。
院子中间放了一个火盆,里面生了火,火盆的边上还能看到几幅还未燃尽的卷轴。蕴姐儿的丫鬟雨儿和雪儿正抱了一堆东西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是要拿出去放到火盆里面烧。姜氏见了,皱了皱眉头,问雨儿和雪儿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走在前面的雨儿看了看自己抱在怀里的卷轴、荷包、手帕之类的东西,然后才抬起头来对姜氏道:“回二少女乃女乃,这些都是以前秦小姐送给小姐的东西,小姐说不想再看见它们,要把它们烧掉。”
姜氏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对雨儿和雪儿道:“去吧,这样也好,免得看了伤心。”
雨儿和雪儿福了福礼,然后走了过去,姜氏则领了茵娘继续进了内室的门。
姜氏和茵娘进来时,蕴姐儿正趴在一个木箱子里面,认真的在里面不知道翻找什么,连她们进来都不知道。直到姜氏叫了一声蕴姐儿,她才反应过来,转过头见到是她们,这才站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灰尘。然后才道:“嫂嫂,茵娘,是你们来啦。”
以前茵娘见蕴姐儿,无论在何时,她都是开开心心的,像朵向阳而开的向日葵花,连眉眼都是带笑的,让见着她的人觉得心里舒服,哪怕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见了她也能心情舒畅几分。但此次茵娘见蕴姐儿,却在她脸上再看不到那种活泼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是眉眼之间满含的郁郁之色。
姜氏将茵娘带进来之后,又跟蕴姐儿说了几句话劝慰了她几句,便将空间留给了茵娘和蕴姐儿。
姜氏走后,茵娘和蕴姐儿坐到了靠墙的炕上,丫鬟们将炕上的炕桌搬开。蕴姐儿握着茵娘的手,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流着眼泪问道:“茵娘,我是不是特别傻,我娘以前老跟我说暖姐儿不是好人,让我不要跟她见面,可我不相信,还跟我娘顶撞,吵着闹着非要出去见她。”
茵娘很是同情蕴姐儿的遭遇,但她实在是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劝慰她,只好拿了帕子帮她擦干净眼泪,然后握紧了她的手。
而蕴姐儿似乎也并不是希望别人来安慰她,她只是想有个人来听她倾诉,哽咽着继续道:“是她设计清哥儿的,清哥儿才不会背叛我,清哥儿说过他最喜欢我了,他还答应我以后我们成了亲他就学我爹那样,永远不纳妾……可是,可是暖姐儿,她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坏,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有什么事情都跟她说,以前她被丹萍县主欺负的时候,我还帮她在丹萍县主的茶里面下泻药帮她报仇,可是现在,她抢了我的清哥儿,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坏!”
茵娘继续拿帕子帮她擦眼泪,擦完后跪直了身体抱过蕴姐儿,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要伤心了,这又不是你的错。《》”
蕴姐儿靠着茵娘的肩膀,继续道:“我想起来了,你以前提醒过我让我不要让暖姐儿和清哥儿见面的,是我自己笨,没有听明白你的话。”
茵娘继续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等过了很久,蕴姐儿的哭声才渐渐停止。或许是因为哭累了,或许是因为倾诉之后心情放松下来,蕴姐儿很快就靠在她身上睡着了。茵娘示意雨儿雪儿,将蕴姐儿扶着放到了床上,又拿了被子在她身上盖上。
茵娘从雨桐苑出来时,天色已近中午。姜氏留了饭,让人请她到前院去用膳。用过午膳后,茵娘准备打道回府,姜氏送她到门口。
茵娘给姜氏福礼辞行,正准备上车之时,正好遇到那位赫赫有名,为了继妻散尽后院承诺永不纳妾的威北侯蒋宏,他正骑马从外面回来。威北侯几代侯爷都是皇宫禁卫军的统领,或许是因为是军人的关系,威北侯有些不苟言笑。从马上下来之后,看到茵娘,问旁边的儿媳妇道:“这是陈嫔的妹妹,陈家的二小姐。”
姜氏过去给威北侯行礼,然后笑道:“回公公话,正是呢,陈二小姐与蕴姐儿谈得来,今日是来看望蕴姐儿的。”
茵娘上前去给威北侯行了个礼:“茵娘见过侯爷。”
威北侯温和的道:“起来吧。蕴姐儿最近心情不好,你有空多过来陪陪她。”说起蕴姐儿,威北侯难得的露出温和的神色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她的这个嫡女。
茵娘自是称是。
毕竟是男女有别,威北侯听完茵娘的回答,点了点头,接着就抬脚进了府。茵娘则上了马车,准备回永宁侯府。
马车在平坦的路上一路行驶,茵娘在马车里一路想着蕴姐儿的事情。少年玩伴,青梅竹马,长大后正准备嫁娶,结果因为一场算计,落得个我*的人成亲了,新娘却不是我的惨案,这不能不令人唏嘘遗憾。
茵娘在为着蕴姐儿的事情,叹着今日以来的第一百零八口气时,坐在马车里翻开窗帘的一个小缝一直往外看的青花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茵娘道:“小姐,好像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从威北侯府出来就一直在跟。”
“谁会跟着我们?”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身边有又这么多的侍卫,茵娘倒不怕是打劫的。
青花又拉开了帘子,从里面往外面继续看了一下,过了一会,她又回过头来对茵娘道:“好像是王家三公子。”
竟是他!那应该是一开始他就躲在威北侯府外面,见他们从威北侯府出来,才决定跟过来的吧。茵娘低头沉思了一会,对坐在她旁边的青藤道:“等走到前面偏僻一些的地方,你让马车停一下。”
马车继续行驶了一会,等行驶到一个偏僻的路段才停下来,青花青藤先下去,接着把茵娘扶了下来。大路的旁边长了一棵榆钱树,茵娘走到大树下面。
王清再傻也知道茵娘这是停下来等自己,于是快步上前去。等走到他面前,仿佛是在组织语言,茵娘等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话:“我看你是从威北侯府出来的,你是去看蕴姐儿吗?她……她还好吗?”
人家都说,人生四喜,其中以洞房花烛为最。但从这位王家公子身上,茵娘却看不到他半点新婚的喜悦。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裳,仍是谦谦如玉的公子,却没有半点当日在瀛月台时见他与蕴姐儿交谈时的那种明朗,而是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郁郁之色。
茵娘低头想了一下,回答道:“不太好,我去见她时,她让丫鬟抱了秦家小姐当初送给她的东西出去烧,又对了我哭,一直在说秦家小姐是坏人,清哥儿是被她设计的。听蒋二少女乃女乃说,蒋夫人正准备给她重新定亲事,听说男方是宁阳长公主的次子。”
前面的人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来,似是心疼,似痛苦,又似遗憾。过了好一会,才低声开口:“那……”可是那字说完之后,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是是否还有资格问些什么。
没等他想清楚将接下来的话继续说出来,马路上突然远远行来一辆青釉华盖车,马车嘚嘚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直行到他们的不远处才停下来。茵娘和王清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秦暖扶着丫鬟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她已经是作了妇人的打扮,梳了妇人的发髻,或许是因为还在新婚的关系,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绣牡丹花的对襟褂子。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徐徐的走到王清的旁边,行了礼,然后道:“相公,我来接你回家。”
王清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回应她。拱手对茵娘行礼道:“陈二小姐,今日打扰你了,我先告辞。”说完既未理秦暖,也没有上马车,而是直接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秦暖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面色黯淡。茵娘转过身,本想直接上马车走了,但秦暖的声音却突然传过来:“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坏人?”
茵娘本不想理她,但后面想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一句:“好人与坏人的标准是很难定义的,做人但求问心无愧。希望将来某一天,你不会后悔你曾经做过的事情。”说完就直接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远之后,茵娘挑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看到这位现今的王家三少女乃女乃仍是站在刚才站着的地方,看着王家公子走远的方向。春风将她的衣摆吹起来,显得她的身影更加的孤寂。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上了,
我差点以为今晚更不成了,
新房子的网络实在太差了,经常就是打不开*的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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