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在六叔家吃过,叔侄两人又坐下长谈,天色渐黑,苏源和白冰正打算离开,六婶便接到电话说老爷子叫苏源两人回大院。
早上的经历让苏源和白冰都有些不能释怀,老爷子不发话,两人不回去也没什么好说,可老爷子已经发话,苏源就没办法不回,见白冰装作没听见的和苏樱聊天,苏源知道她是想他拿定主意。
两人犹豫,六婶看透两人的心思,说道:“回去看看吧,老爷子在没人会给你们眼色看。”
苏源想想也是,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想大伯母他们上午回去,不知道怎么说他的坏话呢。
见四哥点头,苏樱就笑着道:“我送四哥和四嫂过去,正好我也有几天没去看爷爷了呢。”
从六叔家出来,苏樱开车也没个稳当样,时不时的回头跟苏源开玩笑,好在路上车子不多,但也让苏源提心吊胆,苦着脸说以后再不坐她开的车。
两人说笑,白冰一直闷闷不语,苏源发觉她兴致不高,就低声道:“要不,先送你回宾馆?”
白冰水汪汪的眸子盯着苏源,柔情的笑了笑,说道:“不用呢。”然后伸出手主动握紧苏源的大手,想到去苏家见老爷子,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顺顺利利到达目的地,三人下车,苏樱就亲密的挽起白冰的手进了院子,苏源则是跟在身后。穿过门厅还未进入内堂,三人就听见老爷子高亢的声音,说道:“小四两年多才回一次家,你们居然还带着儿子媳妇去挤兑人家,一点长辈的气度都没有,怎么就不能像善待自己的儿女一样待他?小四从小没有父母,心里装的事就比其他孩子多,当时我就叫你们好好待他,可你们都做了什么?”
大伯母带着怨气回道:“我们只是想看看小四和他媳妇,没想去挤兑他们,他们一回来就把所有人都当成仇人,进屋就没好脸色,还说些难听的话,他眼里没有我们这肖辈,还怎么叫我们拿长辈的气度,也不能被他数落不还口吧?”
老爷子还没说话,苏樱听得这话就恼火的快步走进内堂,厉声道:“大伯母,您这么大年纪可不能说瞎话,四哥和四嫂大老远的回来,一进屋你们当做没看到人家,我爸叫五哥和六哥给四哥四嫂让个位置,让两人坐下休息会,五哥不让座还不把我爸放在眼里,我才发火赶他走,你这么大年纪不当中说话,却是直接拉着大哥大嫂就走,这不是带着偏见还是什么?
四伯在四哥小时就牺牲,四伯母扔下四哥出国,你们都把他当成累赘不愿管他,还给他脸色看,叫自己家孩子离他远点,要不是你们这样,四哥怎么能对你们有偏激看法?这会儿又来编排四哥的不是,四哥四嫂在你们走之前开口说什么话了?你们上午都在,谁说出来听听啊！”
苏源和白冰手拉手走进内堂就停在门口,几人的话两人都听进耳内,白冰表情恬淡,苏源则是眉头深锁。
大伯母看到苏源和白冰两人进来就把头低下,苏源看到大伯母摇头笑了笑,快六十岁的人了,居然还推卸责任说谎话编排人,真真是没一点做长辈的样子。
又打量了一圈,看着内堂里除去三哥苏羽夫妻二人不在,上午在六叔家的人都在场,苏源也不往里面走,就站在门口说道:“爷爷,我回来了。”
“嗯。”老爷子点点头,抬头又冲大伯母几人说道:“我还没老糊涂呢,今天的事我都清楚,也不用你们在背后编排小四如何如何,现在你们给小四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不允许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不然你们就都搬出去吧,我一个人过更清净。”
大伯母脸一红,她不知道苏源和白冰会突然登门,想着她刚刚说的话应该是给他们听见了,不然苏樱也不可能直接上来顶撞她,犹豫着这么多人在场,她落不下面子,临了也没给苏源和白冰道歉,更没将老爷子放在眼里,一句话不说转身就从侧门出去。
大伯母一走,老爷子当场发怒拍了桌子,吼道:“上午都谁跟着去老六家了,现在都给我站出来给小四道歉。”
二伯母和三伯母对视了一眼,随即说道:“爸,我们没错。”
老爷子听得这话气的脸煞白,下边几个晚辈除去苏樱上去劝老爷子之外,都低着头坐在一边。
俄尔老爷子气恼道:“好,好,你们没错,是我错了,你们都回去吧。”
老爷子是气话,二伯母和三伯母听了转身就走,大哥苏烨、二哥苏远也拉着妻子转身从正门出去。
小五瞄了苏源一眼,走到他身边故意撞了他一下,然后也冷笑着出去。只剩下小六坐在木椅上,想去安慰老爷子,却是又不敢动一下。
老爷子看到这些晚辈这个样子,一阵叹息,瞄了眼小六苏扬说道:“小六,你也回去吧。”
小六点点头,走到苏源身边说道:“四哥,四嫂,你们别在意,他们也是无心的。”
苏源笑着拍了拍小六肩膀,他才缓缓出去。
苏家老爷子苏胜利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在工作中自问是问心无愧,可是家里的事一提起来他心里却有很大的愧疚。
几个儿子里老大苏岩军和老二苏岩民年纪最大,老三苏岩国、老四苏岩平、老五苏岩立之间年纪只差了一岁,老六苏岩东最小。苏胜利忙于工作,便将教育儿子的任务交给妻子。老大和老二倒是懂事,早就参加工作。老三和老五读书不勤,唯独老四和老六成绩最好。
当时为了响应国家号召,苏胜利便想叫老三和老五一个下乡一个去当兵,可两人怕吃苦皆是躲着不去。苏胜利同辈的人中,每家每户都有人参军或是下乡,他作为领导,自然也要起着带头作用,老三和老五躲着,没办法他只能让老四和老六放弃学业,两兄弟抽签,结果老四去参军,老六下乡,这才导致老四后来的牺牲。
苏胜利前些年没退休时工作繁忙,没心思想着这些往事,可是从打退休之后,他是时常想起,总是觉得对不起苏源,想弥补,可是苏源的表现又让他很是失望,他内心里很是矛盾。
这会儿再想到往事,苏胜利叹了一声,将一直站在门口的苏源和白冰叫到身边,语重心长的说:“小四,你也别想太多,你大伯母他们也没有恶意。”
苏源心说管他们做什么,要是心里装着这事早晚都给他们气死,笑道:“爷爷,没啥事,我都习惯了。”
老爷子听见孙子说习惯了,张嘴要说的话就咽了回去,望着跟老四长得一模一样的孙子,心说你还是记仇啊。沉默片刻苏老便撇开家事不说,将话题转移到苏源的工作上,长篇大论讲了一大通道理,皆是他的工作经验。
苏源虚心点头接受,苏樱就笑道:“四哥,这邪爷爷都没跟大哥和二哥说过,你可要记住了呢,这可是爷爷一辈子总结出来的经验呢。”
苏源呵呵一笑,老爷子也笑了笑,说道:“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叔伯辈的给不了你太多,要是你能把这些都记在心里,也是有用处的。”
苏樱就趴在爷爷肩头不叫他乱说,老爷子回头就道:“你这脾气怎么就没遗传你爸妈的优点,不管不顾的,没有一点礼貌,你大伯母也是你能顶撞的?”
苏樱满是委屈的撇嘴道:“谁叫她说谎话,那么大的人还编排小辈,哪还有点长辈样,还怎么让我们小辈尊敬?”
苏樱牙尖嘴利,老爷子听到这话也不恼,笑道:“你呀,得理不饶人。”
苏樱目光看向苏源,又撇嘴道:“他们没理还不饶人呢！”
老爷子不说话笑了笑。
苏源心里叹了一声,暗道原本跟家人关系就紧张,这次回来是彻底把他们都得罪了,不说大伯、二伯和三伯不在场,可是三个伯母回去枕边风一吹,原本就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几个伯父,怕是对他更有偏见。大哥苏烨从到到尾就没自己的主见,二哥苏远上午还跟他打了招呼,晚上也是没任何表示就走,小五那就更不用说了,他比苏源还记仇,小六倒是没什么。不管老爷子现在什么态度,苏源已然暗自决定这家以后还是要少回的好。
老爷子从头到尾没跟白冰说一句话,白冰就站在苏源身边,一直低着头,也希望他能一直把自己当成空气,毕竟白家出事时她的叔伯们可没少骂苏家,或许骂人的话早就传到苏老爷子耳朵里了,她可不想一来就被骂。
从苏家大院出来,白冰才如释重负,主动拉着苏源的手上了苏樱的车,苏源在后面跟白冰耳语了几句,自然是把中午六婶的话说了出来,又提了一些要求,白冰就红着脸,摇头道:“不行,你考察期还没过。”
苏樱见四哥和四嫂在后面说悄悄话,又把头回过来问道:“四哥,你们说什么呢?”
苏源抬手轻轻敲了她一下,笑道:“少儿不宜,仔细开你的车。”
苏樱噘嘴回过头,眼见红灯忙踩了刹车,车子刚刚停下,就听见身后咣当一声,居然被追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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