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张大民刚到班上就见着十好几人围了过来,递烟塞酒,热情似火啊,张大民仔细一看,这里头有jīng工车间的,有电焊车间的,还有一些其他车间的,张大民听他们嚷嚷了半天才明白,感情这一群人是来求茶水的啊。
赵一鸣也在这群人当中,他是车间主任,自然是不好跟着嚷嚷,等大家伙都说的差不多了,赵一鸣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伙先别吵,听我说一句,这个冰蓝茶是咱们张大民同志的祖传秘方,想必一天也不能做太多,这秋老虎天,厂房里确实比较闷热,不过也希望大大体谅下我们的张大民同志,他也是为班组的人员无私奉献,不求回报,大家伙先回去,我们车间给安排安排。”
在张大民心中,自个提供茶水那是得看心情啊,兜里的蓝晶果也不是路边上捡来的不是,那也是自个辛辛苦苦的种的,这帮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来要东西呢?
张大民正在为这群人莫名的行为模不着头脑的时候,边上的陈伟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咱们厂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你变戏法能变出冰镇饮料的本事现在只怕是全厂人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靠那果子兑的水,那果子我是没见过,肯定特别少吧,你自个先想想怎么来处理这事吧,实在不行你就实话实说吧,不丢人。”
张大民也正琢磨这个事呢,肯定不能向封建迷信靠拢,这往后遇到事儿的话,肯定会被人挑出来说,不过呢自己也不差这么点蓝晶果,一天弄几桶茶水可是能收买不少人心呢。
在赵一鸣的劝说下人群慢慢散了,但赵一鸣却没走,反而是把张大民拉到了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大民啊,你这刚来我们厂就整出不小的动静啊,听陈师傅说你技术学的也不错,是那么块料子,你这戏法也变的不错,听说是祖传的?你也知道,咱们车间到处都是炉子,为了安全还得穿上厚厚的衣服,你看。”
“赵主任,您也别说了,这些我都懂,我这也算不上什么戏法,逗他们乐呵的,不过确实是祖传的秘方,那材料可不好找,不过我看同志们确实也都不容易,我呢也不要厂里什么福利,不过我这一天顶多也就能调个十桶,再多不了了。”
十桶确实不少了,而且还是无偿提供,赵一鸣还能说什么,他没想到张大民如此的好说话,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
“大民同志,你这个思想觉悟可不低啊,厂里的上千号员工,他们不占公家的便宜,但是要谈奉献,那可就没多少能比的上你了,你加油好好干,咱们厂就需要你这种有能力的年轻人。”
张一鸣走了没多大一会,就有人把他请到后勤的茶水间去了,都答应了人家,张大民只好听从安排了,不过他总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也是个锻工不是,虽说是学徒,但整天在这摆弄茶水,典型的不务正业啊。
调果汁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张大民为了装神秘,还是把其他的人都赶出了房间,觉得时间差不多够二十分钟了才出来。
今天陈伟照样是教他锻造,其实锻造是一门挺复杂的学问,首先你要了解各种金属的特xìng,合金刚的话,得了解它所含元素的比例,以及长时间的练习,这才能成为一个最基本的锻造师,学徒可是得三年才能出师,这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锻造不仅是个体力活,还是个细致活,有些件能用磨具放在锻锤底下大力冲两下便能行,但还有一些就很需要技术和对锻锤的控制了。
张大民这会儿正在努力的将一块方形铁块给锻成圆形,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按理来说他这个刚进厂的小家伙可没有机会cāo作锻锤的,不过这些都是看人来的,虽说班长是赵德顺,但是陈伟让张大民上锻锤,赵德顺也不会说什么。
“大民,现在知道这锻锤没那么好使了吧,虽说你打的还不错,不过明天你接着去炉子烧火去,先了解各种金属的特xìng了再说。”
“行,师傅,听您的,这锻锤使起来确实不容易,我这胳膊现在还是酸的。”
“大民,你就不能给咱班组开开小灶?我们家的那几个姑娘可爱你那玩意了,差点没为了谁多点,谁少点打起来。”
这会儿正是下班,都在更衣室换衣服呢,陈伟这么一说,大家伙都附和道:“是啊,我们家那小子也爱喝,我昨天自己没舍得喝完给带回去了半茶缸,被那小子一口气干完了,大民,你看咱们都是一个班组的,一天就能分上一桶,咱们班组七八个人那够喝啊。”
“行,这没问题,不过大家伙可千万别再往外传了,要不咱们赵大主任又该来扒皮了。”张大民随口应道,在他看来这本来就是件小事,不过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果汁那可是高档的玩意。
张大民刚做好的一桶,本班组的人都装进搪瓷杯带回去了,在他们心目中自然是孩子最重要了。
陈伟自然是不用那么麻烦,张大民是给他开小灶的,给了他小半斤蓝晶果,陈伟当然是不客气,他又不是叶芬花,自个徒弟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
“爸,这果汁真好喝,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咱们整个厂就那么几桶,我们车间就没分到呢,要不是大明哥”
“你们仨别抢,爸这有的是,喝完了爸再找你大民哥要去,你们给爷爷nǎinǎi送去点,别都喝光了,让他们也尝尝。”
“老陈,来,我跟你说说。”叶芬花一把把陈伟拉了过来,简单而粗暴。
“我说老陈,大明那孩子刚从农村过来,也不容易,上次来咱家吃饭给送了一斤糖,那么些个鸡蛋,你看别人徒弟那个能给这么些东西?你也别老舀人家孩子东西。”
陈伟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在这个年代里徒弟就跟自己儿子差不多,上次张大民来家里头这叶芬花就不要张大民的礼,陈伟很是尴尬,你说师傅不收徒弟的礼,这不是打徒弟的脸么,虽说叶芬花是一片好心,但这是祖宗传下来的的礼节。
这次叶芬花又提起这事,陈伟这脸sè就不太好看了,梗着脖子说“芬花,这大民是我徒弟,算我半个儿子了,我舀他点东西怎么了?再说了,这玩意我徒弟不差这么点,他每天给咱们机械厂要调十茶桶,完全无偿的,你说他就不能孝敬他师傅一点?”
陈伟这么一说,叶芬花平常的jīng明能干瞬间就不见了,低垂着头,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她生了四个,全是女儿,本来还想生第五胎的,不过生老五的时候发生点意外,大人是保住了,小孩却流产了,以后也不能再生了,没有给他们老陈家留个种是叶芬花这些年最大的痛,陈伟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知道,这个跟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男人心里始终有根拔不掉的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