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日一早,洛仙女突然相问,问其是否来自于荒村。周臣隐瞒,点头称是。前者依旧如冰雪般冷漠的表情,要求他带路,一同前往查探。对于周臣而言,如今也迫不及待想去荒村看看,那里还有几位故人,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他对聂雪儿等人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同时眼神中闪烁的是愧疚。
周臣略作收拾,随同洛仙子一起,终于离开了这座生活了数月的山谷。
山谷外,依旧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洛仙子踏白绫而飞驰虚空,周臣紧紧趴在其后,重心不稳的他,冷汗连连,很怕一不小心坠落而下。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晃荡虚空,毫无安全感可言。洛仙子的飞行速度,比之故土飞机,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臣很好奇,按地球上的科学依据,飞行是与气流和压强有关。然而洛仙子不靠外物,自由飞行,周臣始终想不通。虽然如今的他,已算是找到了修真的门路。可是深受地球文化影响的他,习以为常地以科学的眼光去分析浩土的一切。最终也只能画个问号,哪能知晓。
昔日被蒙面男子抓获,他处于昏迷状态,对于荒村方向,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位置。望着脚下那一座座飞跃而过的城池,周臣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浩土文明。那些宏伟的建筑物,非一般的能工巧匠能建造。风声呼啸,从其耳旁掠过,无论周臣怎样转移视线,也掩盖不了内心的担忧彷徨。
半日的时间很快过去,周臣按照脚下的地形地貌,以及天空那轮烈日初升位置,终于判断出了一个较为准确的方向。那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随之出现。浩土与地球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单论自然风景,后者无法比拟。
终于,两人寻到了一处荒诞之地,远远看去,好似绿海上的一座礁石,显得格格不入。荒村依旧,方圆数里内,毫无生机可言,浓厚的黑色云层,将荒村覆盖,暗无天日。那里的一景一物,很快浮现在周臣眼前。首先映入其眼帘的是村内那古老的建筑物,和一条绵延深邃而空荡荡的街道。
“洛小姐,到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临于地面时,周臣捏了把冷汗,脚踏实地的感觉是如此美好。然而,他渐渐发现了荒村的异样。本是俨然的房屋,倾塌大半。街道上杂乱不堪,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二人继续往荒村深处行去,依旧如此。无论周臣怎样吼叫,无人回应。
洛仙子一路皱眉,这是周臣与她认识以来,很少见过的神情。她并话,走过之处,那枯萎了数百年甚至更久的树木,竟然发出了新芽。地面上也渐渐出现一些杂草,那生长速度极为迅速,肉眼可见。周臣立身其旁,再次震惊。他不知仙子身体内藏有何种东西,能让枯木逢春,这等奇迹只令周臣无语。
灰蒙蒙的一片,死气沉沉,这种荒凉的感觉,和周臣身上散发的气息极为相似。当洛仙子路过后,那新芽、幼草又迅速枯萎,最终消失不见。荒村似乎存在着一种不朽的神话,它因“荒”为名,因“荒”而生,无人可以打破。就连洛仙子诡异的能力,也无法改变荒村的环境。
“李凡、王老头,你们在哪?”
周臣大声吼道,眼神中无奈失落。如今,这陌生的浩土,仅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单薄的身体,灰白的头发,在这一刻更多了无尽的沧桑。三千年来,伴随着周臣的总是孤独与寂寞。♀不敢爱,不敢恨,仅剩一点执着与追求让他走到现在。
洛仙子看到了周臣的异样,小小少年多白发,一根雪丝一根愁。
然而,在这些建筑物尽头,一座座坟墓出现在周臣眼前,那一尊尊石碑之上,所刻划的碑文,牵动着周臣的心。聂雪儿之墓、李凡之墓、徐元之墓……他们都死了,葬在了异地。周臣那多年的眼泪,情不自禁划地过脸颊。
生者与死者的距离,不仅仅是一堆被覆盖的黄土,而是遥不可及的思念。
聂雪儿他们那苍老的面容,一一浮现在周臣脑海。那不甘与恐惧,无助与害怕,都是周臣所带来的。是他害了众人,是自己害了众人。自责、愧疚,都融入了周臣那小小的脸庞。当然周臣却不知,坟墓的出现并不代表死亡,当他看到李凡等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又会是何种表情,当然这只是后话。
“我周臣对不起大家,他日若能回故土,我定将你们骸骨带回地球。落叶归根,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周臣怅然道,毫无顾忌一旁洛仙子诧异的眼神。
“他们都是你朋友?”洛仙子问道。
“是的,洛小姐。是我害了他们,准确讲我是杀人凶手,他们因我而死,一切都怪我。那日……”
周臣紧握双拳,缓缓道。他又突然想到那位蒙面男子,这个仇,不得不报。周臣将昔日在荒村内发生之事,告之洛仙女。自己身体诡异的吞噬能力,又从何而来。
“谪仙符文,想不到它已认你为主,不过这也不奇怪。你身具荒古不灭体,拥有它或许是命运所归。”
荒古不灭体?周臣顿时惊讶。这种说法,他是第一次听说。只从昔年,一道从天而降的光芒改变了他,获得了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改变了他的身体。而今在这浩土,却有人将之冠名,荒古不灭体!周臣听不明白,疑惑而望。
“希望你以后能尽量克制自己,别随意吞噬生命。我们天生注定是宿敌,总有一天会在战场上相见。”洛仙女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又一次提醒周臣。
“那洛小姐为何不现在杀了我,以处后患?”
周臣凌然道,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一种浓浓的肃杀之意,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愈发觉得洛仙女是如此神秘,似乎一切并非是偶然相遇,相反是她故意为之。而周臣也从受到洛仙女身上存在有杀意,有的只是无奈与同情。
“时机,以后你会明白的!”
周臣苦笑,想不到这浩土第一个对他有恩之人,将来却会兵戎相见,难道是命运这般安排?
两人就此离开,继续往荒村深处行去。然而,荒村并非像周臣想象的那般简单。此地不仅仅是李白后人所建立的村子,而更多的是种种无法揣摩的神秘。
周臣又一次踏过那布满尸体的河桥,望着那座古老的高塔,颇为感概。方才几月,一切都变了。洛仙女虽为女子,但脚踏血淋淋的尸体而过,却面不改色。单论这些可以看出,她所经历的人事,远非周臣可以想象。尸体、腐朽的臭味,她早已习以为常。
周臣却顿感疑惑,在他记忆中,这些尸体不是已经化为灰烬,为何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河桥尽头,石壁上的符文已经消失不见。而那古塔依旧,一把巨剑贯穿其中,看似摇摇欲坠的样子,实则坚不可摧。
“这里的一切,皆非凡物。相传在远古时代,曾经有古神在此发生大战,因此造就了荒村,万古不变。而那古塔和断剑,皆是神兵,果然如传说中那般。”
周臣跟在洛仙女身后,绕过古塔,向另外的方向行去。古塔后,更是一望无际的荒芜山林,尸体遍野。有种强大压迫感席卷而来,使得周臣难以呼吸。甚至连洛仙女,都深蹙眉头。两人就此停下脚步,深入,也不知荒村中心地带有着什么惊天之秘。
短暂的凝望,洛仙女始终紧锁眉头,似乎有所担忧。最终二人选择离去,并准备前往谪仙墓,而周臣也想再次一观谪仙遗录,遗录并非表面那般简单。二人穿过绵延山路,迈过铁索桥。此地已和荒村景色完全不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再次看到那面石碑,周臣始终会联想到聂雪儿几人,心绪难平。一进峡谷之间,却发现谪仙遗录不知因何缘故消失不见,石壁上仅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就连那些如山体一般的骨骸,也一并消失不见。呈现出的景色,再为平凡不过。
这是何人所为?
在峡谷间,有明显的脚步痕迹,不止一道。二人再次深入,连昔日令周臣等人心寒的食人蚁,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尊金色的骨骸,也不见了。
周臣突然联想到荒村的诸位长老,他们十分可疑。首先并寻常村民那样因骨海而惧怕,反而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其次他们也知道荒村深处神秘的存在。联想前后,作为李白后人,生活在此地数百上千年,肯定对荒村而言,比寻常人了解的更多。
是否是他们带领着整个荒村村民,迁徙而去。甚至连他们祖坟谪仙墓内的东西,一并带走?一切是个谜团,周臣只能凭空猜测。
此次返回,并所收获,反而多了一缕伤感,埋没了周臣仅有的希望。
“他日再回之时,定是回地球的日子,我将把你们送回故土。我周臣的朋友,请在此地暂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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