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回神,便被他锁住喉咙,后背撞击在红柱之上,“她——你不能碰。”他的声音更加冷冽,一字一字绞碎她心。
明明眼眶发红,可她依旧扯起嘴角的微笑,“是,奴婢明白。”每一个字都是苦涩的,她抿了抿嘴角,半垂眼帘。
他未语,缓缓将手发下,径直转身离开。
留下她轻靠红柱,两行咸泪。或许真的是自己不够好吧。她咬了咬唇,“楼相大人,你会否相信,终会有一天被你记着的。”
彼时,烟雨亭
谭青双手抱膝,蹲坐在地上。只闻有脚步声渐近,望去是黑色的锦绸,继而,是一条柔和的手绢。
她猛然抬头,甚是吃惊,抹了抹脸上的泪,匆匆站起,“给……给太子殿下请安。”她福了福身道。
“免了,这个给你。”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声音听不出波澜。
“是……是。”谭青将手绢接过,不语,仅是凝视着他的面容,她想从中读出什么。
“是想问本太子何时在此的吗?”他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地模样。
“是。”她的语气坚定,只是内心微有些忐忑,不明所以的忐忑,她之前是否说过什么不妥的话了?
“在宰相走了以后。”他的声音如初,只是多了分试探的意味。
见谭青不语,他便背过身去,微微启唇,“慕子吟是谁?慕子青又是谁?”
子青明明感受到心‘咯噔’了一下,脑海里像是无数只蚂蚁在爬,他听到了,听到了,怎么办,怎么办?!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依旧选择沉默,也只能选择沉默。
“你是慕子青,还是谭青?到底是什么身份呢?”他微微挑眉,语气平和。
“我……我……是……是。”她顿了顿,从来会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是……谭青,谭知县的女儿。”
“那么慕子吟又是谁呢?”他的语气开始冷冽了起来,他似乎猜到了慕子吟是谁,不过却也不能算是猜,自慕彩回宫以来,便对慕彩更为上心,那次谭青去延彩殿,派去的奴才恰是听到了二人以姐妹相称,他不知道她们到底有什么秘密,只是不愿她受到一丝伤害。
“是……是……奴婢空想出来的人罢了。”
“好,很好。”柔和的声音与之前大不相同,终于转身,向她走去,在她面前轻语,“最好你在别人面前也这么说,今日的事,本太子全当未曾看见。但是,不要让本太子再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两个名字。”
子青不免有些疑惑,心中不知所以然,她无法料想到他是什么目的,只是猜测,他是否早已知道实情,那么他现在所做的,是在保护一个人吗?保护慕彩吗?毕竟,或许,可能,是欺君之罪。可是,也只是猜测罢了,毕竟要让一个古人去理解穿越的问题,似乎有些困难吧。
但是,只要他不说,对她,对姐姐,都是没有坏处的,不是吗?她不是个记仇的人,何况是她的姐姐呢?无论如何,这依旧是她唯一的依靠。
“是,奴婢明白。”她福了福身,字字坚定。
“嗯。”他背过身去,却不忘叮咛,“夜深了,内殿里有很多地方,随便挑一个去住吧,到时候,记得告诉本太子。”他想,他叮嘱她的原因是因为内心真正牵挂的那个人吧,他是知道她的,懂她的重情重义,亦是明白她若是知道谭青来此,会有所牵挂。
子青更是有些头脑发懵,只是迷迷糊糊地福了福身,支吾了一个“嗯。”
月光如水,夏风微凉,流水有声,湿润人心。
“听说谭青来了。”素然道。
“什么时候?”慕彩有些惊叹,她知道子青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担心子青更会眼见心烦,子青的性子烈,大概会很难过吧?还有娴儿,这两个妹妹……慕彩想此,眉目紧锁。楼相,看来是时候该找他谈谈了。
“在我们到了不久后,她便来了。”
“怎么此时才告诉我,那么她现在在哪里?”慕彩瞧了瞧窗外的夜景,这么晚了,不知她是否找过他了。
“奴婢不知。谭青突然到此,住的地方……”素然道,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心中生疑惑,“主子是有急事找她吗?还是,主子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慕彩道,“对了,怎么许久不见?”
“是呀,姐姐之前说是出去走走,怎么这会还不回来?”青衣望了望窗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怔,道,“许是姐姐先回去睡了呢。主子切莫挂心,明日,必叫姐姐前来赔罪。”
“这倒不必,不过倒是细心的人,怎么会如此呢?青衣,还是劳烦你回去瞧瞧,夜也深了,若是在,便也早些歇息吧。素然,你也是。”
慕彩的心始终放不下,她的的确确是一直在牵挂子青,先不论伤心于否,千里迢迢到此,定是疲惫,住的地方也定未有人事先准备,而且,在皇宫,她是在皇后那儿当差,待遇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只是这儿匆忙倒腾出来的地方,子青想必也不会适应……
月光倾泻,有一缕忧愁,在慕彩的眉目间展现,她以为,今夜是个不眠夜。
门外有轻轻敲门声,“许是姐姐回来了呢。”青衣道,绕过屏风,向前快步走去,将门打开。
“奴才斗胆问一句,公主殿下睡了吗?”
“你是?”青衣道,打量着眼前的小奴才,面生得很。
“奴才是替主子送东西的,若是公主殿下未睡,便劳烦姑姑务必将这封信送到公主手上。”他将信呈上,上面写有“公主亲启”四字。
青衣将信接过,屏风后的素然和慕彩亦是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素然向青衣走去,心中略生有警惕,她猜到的便是太子,接过信封,上面四字是陌生的字迹,她是见过太子的字的,那么就意味着不是他,那么是谁呢?不过,既然不是太子,她又放心了几分。
“素然。”慕彩声音柔和,轻唤失神的素然,她的确好奇,这封信是谁写的,无可否认,她是有所期待的。
“主子。”素然走向桌子,将信呈于慕彩,便退后两步,和青衣站在一旁。
“公主亲启”这四个字,笔风有一丝熟悉,只是字体生疏得很,慕彩仔细端量,也想不出是谁。
只是打开信封的那一霎那,是熟悉不过的字,是他的字迹,在那把扇上,有着一样的字迹。
信内只有短短几字,“谭青宿于安雅阁,安好勿念,私事自知,万事谨慎。”
她微微一怔,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所牵挂的是什么呢?那一刻,心明明湿润了,原来那便是感动的感觉,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还是因为他。
他也的确睿智过人,否则怎么会派一个青衣不熟悉的奴才送信,又怎会用左手在信封上写字呢?他必是猜到了青衣和素然的心思了。
只是何为‘私事自知,万事谨慎’呢?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呢?又怎会知道自己挂念子青呢?慕彩没有想明白,只是心中感到一丝暖意,就像是悬在空中时,有一个坚实的依靠。
在仔细看着,信的末端,还写了一行字,“莫须惊叹,忆曾昔狩猎,帐前你说‘知我者莫如你’。”
尽管,她一直坚持地排斥和抵触内心真实的情感,但是那一刻,心融若水。
远方亭子,黑色锦绸飘飘,那是个俊美的人,目光没有了寒气,柔和宛如月色,若仔细瞧去,他目视的,是佳人所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