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宫
“太后娘娘驾到。”门外太监高声喊道。
皇后一怔,瞧向皇上,皇上也是满脸诧异。
皇上走向刚进内殿但后道,“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后也起身走向太后,福了福身。
“不必了。”她依旧慈祥。
皇后向前搀扶太后,见她脸色苍白,这才放心。
“母后前些日子不是下了懿旨要休息吗?这会怎来皇后这了?”皇上道,看着太后苍白的脸,有些担心。
“若是哀家再不出来,不知道又要搭上多少皇孙的性命啊?”她摇头道,满面愁云,有些激动。
“母后,您怎么知道的?”皇后问道,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
“哀家怎么知道?”太后看向皇后,眸中有一丝愤怒,“现在都闹得满城风雨了!还问哀家怎么知道?”在来的途中,她的确听到了不少议论,还听说民间和军中也都知晓了。
“满城风雨?这可是皇家丑事呀!”皇后皱了皱眉,看来有人又先行一步了。
“皇帝呀,这牢中的公主郡主奴婢全都得放了。”太后坐下,对皇上道。
“母后,有些事您或许不知道。”皇上的语气温和,像是在引出后面的长篇大论。
“你是哀家从小看到大的,你的心思,你所担心的,哀家能不知道吗?”太后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多疑了些,而且慕彩是一介女流之辈,他日便嫁了出去,嫁到哪去?不就是你说了算吗?”
见皇帝未语,只是低头沉思,太后便继续道,“慕彩与皇子间确无血缘关系,但这也好,嫁个皇子或是你心月复的大臣之子,不还是在你的掌心里吗?何必要如此赶尽杀绝呢?给哀家留个子孙吧。”
“母后说的确实在理,可是皇上毕竟已下圣旨,君无戏言。”皇后柔声道。
“哼,皇后恐怕有所不知,民间和军中已经闹得鸡犬不宁,为了一句君无戏言,弄得皇帝民心与军心尽损,到底是颜面重要,还是人心重要,孰轻孰重,皇帝你应该知道。”太后又道,语重心长。
“可是若是皇上不如此做,那君威何存?百姓会如何想?日后皇上一句话,又会怎样呢?”皇后又道,显得有些着急。
“百姓会心存感激,认为皇帝不乱杀无辜,是一代明君。”太后道,见皇上无动于衷,便只好使出杀手锏了,“而且,皇帝,你是否忘了,慕彩已被邻国王爷收为义女了?”
语罢,便将玉佩拿出,皇上微微一怔,脸色一变,依旧没有说话。
“王爷随身佩戴的重要玉佩赠给慕彩,不起干戈,可见慕彩是两国和平的使者,若是慕彩被皇帝你处死了,邻国王爷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皇帝你可否想过?”太后又道。
“儿臣谢母后指点。”皇上道,“入夜了,明日再将她们无罪释放,昭告天下。”
“皇上……”皇后欲言又止。
却被太后唤道,“皇后,有些事干涉太多了。假传懿旨的事,哀家还没和你说明呢。”
“这……”皇后看到皇帝铁青的脸色,心里一紧,恨不得将太后撕成碎片,然而目光却无辜地看向太后,“臣妾是看母后脸色不好,想让母后好好休息,不愿让他人打搅。”
“是吗?脸色不好?不知拜谁所赐,看来哀家还要好好谢谢皇后爹心了?”太后笑道,语气有些慎人。
皇帝冷瞥了眼皇后,向太后道,“儿臣还有些政事处理,先行告退。母后也需多注意身体。”语罢,扬长而去。
皇后急急起身,却未能挽留,只好福了福身。
皇后胸口起伏得厉害,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想到慕彩将被释放,皆是拜太后所赐,她竟然还将懿旨的事说出,又险些说出了百日散,皇上早就怀疑,如今……
“皇后,这些年什么让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太后启唇,慈祥道,“记得哀家第一次见你时,你是个温柔贤淑还略带羞涩的女子,而如今呢?”
“臣妾知道母后想责备臣妾,但是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母后您不也是一样吗?”皇后勾起嘴角冷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您妹妹一家蒙冤而死,难道与您无关?母后是因为心有余愧才留下了在襁褓中的孩子吧?您未能生育,而沁贵妃偏偏难产而死,理所应当先帝为了补偿,将沁贵妃之子,过继于您,并且册封为皇后,又将襁褓中的孩子视为皇子,长大之后又封为锦王爷。”皇后笑道,满脸凄凉,“您倒是尽得好处啊。”
“放肆!”太后显是被激怒了。
“母后是因为愧疚才这么做的吧?您刚刚还问臣妾是什么让臣妾变得如今这副模样,臣妾想说是这‘皇后’二字,是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所致。您是过来人,您深知我若不害人,人便会害我。”皇后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却依旧悲凉之至。
“皇后你真的是想错了,真的是太不可理喻了。哀家当年封为皇后之后,觉得自己所做实在太过分,哀家后悔啊,若是现在可以重来,哀家宁愿不要那些权位,哀家也要让哀家的妹妹和沁贵妃好好活着。”
太后说的心痛,不堪回首的过去和皇后如今慎人的模样,令她难受,“可是你呢?哀家与你并不一样。”
“不一样?何来不同?”皇后又笑。
“在那之后,哀家潜心在寺庙里念经吃素,多为善事,只愿能弥补这一切。而你呢?手染多少鲜水?多少皇家子孙死在你手?多少无辜才子和将才毁在你手?如今你什么都有了,为何还依旧如此呢?为何你没有半点愧疚之意呢!”
“哈哈……”皇后笑得张狂,“愧疚?本宫没有错,本宫是为了生存,何来愧疚!”
太后深吸了口气,闭上含泪的双眸,“罢了罢了,哀家管不住你。因果自有天定,有因必有果,哀家只能告诫你,要多加小心。”
“哼,臣妾多谢太后指点。”皇后高呼,“送太后。”
见太后脚步蹒跚地出了内殿,皇后便坐在凤榻上,轻轻闭上疲倦的双眼,揉了揉太阳,以前惜容也会这么帮自己的,而如今她也不在了……
难道真的错了吗?不,根本没错。惜容是活该,想要当妃子,更重要的是惜容知道的事太多了。
而以前是因为皇儿才将其余的子孙铲除,而那些所谓的无辜才子和将才是因为得不到才毁掉。
因果?呵,好人不长命,祸根遗千年。
既然明天要将慕彩放了,那么若是今天将慕彩除掉呢?对,都是因为慕彩,太后才会如此诋毁自己。
好在慕彩早中了香毒,牢中本就易发作,若再加些条件,再让慕彩独自出狱,病倒在半路,也没人能救呀。想此,皇后勾起胜利的微笑。
“娘娘。”身旁的宫女为皇后沏了杯茶。
“听着。”皇后睁开眼,“今夜要好好对待牢中的所有人,那些狱卒们不是心怀抱怨吗?那就尽情洒吧,有多少鞭子抽多少人,另外今夜让他们去御膳房取寒冰来,再用大伞来扇,秋天开始冷了……办好此事,再让妍司闱过来一趟。”
“是,奴婢明白。”她福了福身退下。
“娘娘,青衣求见。”殿外有一个宫女进来向皇后福了福身道。
“青衣?请来吧。”皇后吹了吹茶,这丫头没被抓,这样也好,不然有个会医术的人可不好。
“给皇后娘娘请安。”青衣走向前去,瞥了眼皇后手中的茶杯。
“你来有什么事吗?”皇后启唇。
“请皇后娘娘放了公主吧。”青衣跪下诚恳道。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皇后冷笑,又吹了吹茶,“哦,对了,你的那个姐姐也说过一样的话。”
“啊——”门外传来尖叫声。
“出什么事了。”皇后侧过头去,瞧向窗外。
青衣勾起一丝笑意,顺势将指甲缝里的蛊毒,弹入茶杯里,精准正好。
“奴婢该死,有一只大老鼠。”殿外有人应声赶来。
“一只老鼠就如此慌张!真是该死,来人,拖出去用刑,让她记住这教训!”皇后道,见来人将她拖走,便抿了口茶。
青衣见皇后喝了口茶,这才松了口气。
皇后又端详了下青衣,想到慕彩,不错真得让慕彩快发作香毒时提前出狱,还得在半夜,不得让人知道。
要先加强侍卫巡逻,省得有外人来接应,特别是皇儿和这个青衣。
不过就算有人来接应,慕彩也必死无疑,香毒无人能解。但是若是孤身一人倒在草坪间吹寒风等待死亡,应该会更痛苦吧?
是呀,就是要她痛苦,都是她慕彩所害的。
“慕彩的事,本宫也很着急,一直和皇上说呢,你不用担心,好好在殿宫里守着,等着你主子回来。”皇后道。
“多谢娘娘。”青衣笑着磕了个头,好在蛊毒已入了皇后体内,刚才的老鼠应该也是楼相大人所做罢?
不过倒是奇怪姐姐怎么会来求皇后,不用想都能明白这是徒劳的。姐姐聪明冷静,就算是被素然姐所责怪也不会如此来求皇后,应该还会恨皇后吧?可是她怎么会来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