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老弱族人拼尽全力终于跑到了阵火阁的石阶上,一众炼器师们纷乱地冲上前去接应,将那些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的族人们掺到了阵火阁石门前。《》
那个面容微黑的女孩脚都发软了,刚上到石阶上,突然扑腾一声跪倒在三师兄的脚下,放声大哭苦苦哀求道:
“司炉大人,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救救胖子哥哥吧,求求你了……”
女孩用力磕头,额头在山石上都撞出了血。
周围的族人们看到这一幕混乱着同时向地上跪了下去,随着女孩一起向众炼器师磕头着,哭声哀求声一片。
方才周路独自挡住两个血蛮人,那是用生命在为她们争取逃命的时间,她们逃出来了,但是那个胖子哥哥怎么办?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女孩与那些族人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些人可都是高高在上的炼器师,这些司炉大人平日里极难看到,身份尊贵的异乎寻常,根本不是普通族人能够接触的上,能说的上话的。
不过为了找人救胖子哥哥,女孩再也顾不得矜持了,时间不等人啊。
那边那个小男孩甚至跪着前行几步,用力抱住了三师兄的腿,一边哭求一边摇晃着:“求求你救救胖子哥哥吧。”
“这……”
众炼器师看到这样的场面一下子全都傻眼了,三师兄脸上满是尴尬的神色,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寰姐脸上带着古怪之色,急走几步走到女孩面前想将她掺扶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先都避到洞中去,有什么话一会再说。”
“不……”
女孩极为执拗用力跪着,无论如何不站起身,哭的梨花带雨,顺势转身对着寰姐再次向力用下磕头:“我要看着胖子哥哥回来,否则我是不会进洞的。♀求求你,救救胖子哥哥吧,只要能救下胖子哥哥,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司炉大人,求求你们了……”
后边的族人们哀声一片。
那个胖子独自一个人带着他们一大群累赘闯过腥血雨,那个胖子是在拿命在搏,在这些族人的心中,他们的九条命从此就是那个胖子的了,如果胖子遭遇什么不测他们却活了下来,就凭荒原人惨烈的性子,九个族人将会受一辈子的良心谴责。
看着跪了一地就是不起来的九个族人,寰姐额头也冒汗了。
旁边的小鸾与柯灵对视了一眼,心中突然极为感动,如果是她们遇到生命危险了,会有族人为她们向别人这样苦苦哀求吗?小鸾急走几步走到那个女孩面前,伸手将鹰瞳递了过去,轻声说道:
“你的胖子哥哥现在没危险,不信你自己来看……”
女孩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愣住,几乎是将那个鹰瞳抢到手中,转身举在眼前焦急地在远处的缓坡上寻找着。
缓坡那边所有的画面瞬间全都拉到了眼前。
女孩急切地将鹰瞳沿着山坡一点一点搜索过去,突然鹰瞳就定格在那里,女孩看到,她的胖子哥哥正得意非常,嚣张霸道地站在山坡上指手划脚着,一柄刀翻着花地展开攻势,一共三个身影将一个血蛮人围在中间狠锤狠打。
血蛮人被欺负的那个凄惨啊,胖子叫嚣的那个风骚啊,胖胖的身影连蹦带跳地跳的那个欢实啊,一个暴发户仗势欺人,得理不饶人的嘴脸无疑,旁边的战猎们无不为之侧目。
女孩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随着鹰瞳定格住了,她耳边就听小鸾轻轻地说道:“是不是,你那胖子哥哥玩的正爽着呢,他可不需要任何人去救,你们快进洞去吧,你们若安全了,他在战场上也就放心了。”
女孩再也不哭闹了,一脸古怪的表情顺从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抹着眼泪极为听话地带头进洞去了,身后跟着那群不知所措的族人。小鸾接过鹰瞳与柯灵转头相视,两人噗嗤一声同时笑了出来。
……
周路的那身伪装被揭穿了,再也不能玩那手背后阴人射冷箭的把戏。
但是,这招不灵了,周路不会再想别的办法吗。
三个强者不一会就将那个血蛮人杀的千疮百孔,血蛮人满脸悲愤极为凄惨地轰然倒地。
周路与雷朦、野老墙同时收手相互对视了一眼,三人顿感惺惺相惜,一个恶魔一样的血蛮人毫无悬念地斩杀,方才他们这个组合配合但合手了,战斗但有效率了,谁也不忍心将这个组合拆散。
三人心有灵犀同时点头,雷朦与野老墙双刀合壁怒吼着向前冲去,周路在两人的掩护下跟在后边左右开弓,箭落如雨。
这三人组合在一起战斗力可太强了。雷朦与野老强都是图蛮心经六重境界的强者,两柄刀有着令人动容的力量,普通沙匪在这两大强者的强攻下,顿时就被砍晕了,左支右促应付不来。
并且,除了那两柄刀,后边还有神出鬼没的追魂箭呢。
那边雷朦一刀架开一个沙匪的骨矛,野老墙手中的刀反手一抹,将沙匪的软盾借力引开,“嗖”,一道带着螺旋力量的箭矢中宫直入,一箭穿胸而过,将沙匪射的尸身暴飞出去。
“下一个。”
雷朦兴奋地大喊,甩开大步冲向下一个目标。
三人在山谷中纵横捭阖所向披靡,搜救到一批又一批的受伤族人送到缓坡上,让他们阵火阁避难。
冲天的喊杀声不绝于耳,惨烈的战斗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从三面山坡后面,一阵擂响大地碟蹄声沸腾地传了过来,就如疾风骤雨从天而降。
满身杀气的鹰翼军另外三个百人队齐齐在山坡后边冲杀了进来。
天妖族的战猎生力军们终于赶到了。
见机不妙,沙匪们各个小队招晃起白骨幡,数百人就如海浪退潮,留下一地鲜血与尸体,悄无声息地向远方的深山中退去,片刻之间就退了个干干净净,让人追之不及。
那些浴血奋战的战猎们喘着粗气茫然四顾,从白热化的战斗中一下子所有喊杀声都消失不见,每一个人都如坠入梦境中一般生起不真实之感。
这次沙匪们从偷袭到撤退都极有秩序,显然预谋已久,在偷袭之前就做了周密安排。
战争结束了,喧嚣的山谷重新归于沉寂,仅有兵器收入鞘中的金铁之声,以及不知从哪里传过来的隐隐的哭声。
雷朦喘着粗气一步跳上一方高高的山石向远处眺望,他要确认沙匪们是否真的退去,他怕敌人去而复返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看了片刻,最终确认沙匪的确跑远了,雷朦方才从大石上跳了下来,抛下周路和野老墙,大声招呼着人去前方警戒,同时派人打扫战场统计伤亡,再派一大队人安抚受灾的族人。
战斗过后,天蚀矿洞附近的山区仍然一片硝烟,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时传来。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战猎们抬着放入指定的掩埋地点。
雷朦亲自带人去族人聚居区察看慰问。
厮杀过后的善后工作是最让人揪心的了,看着族人们因为失去亲人哭的凄惨,看着昔日欢笑的兄弟倒在血泊中再也不能站起来,得有多么强悍的神经才能承受这一切啊。
周路站在缓坡上默默地看向山谷中黯然良久。
身后,一众炼器师领着那些被救回去的族人们默默地来到了周路身后。
不知是谁带头轻声啜泣起来,哭声仿佛会感染一样,人群中的哭声越来越多。
那个面容微黑的女孩就站在周路身边,遥望着山谷,却再也寻找不到她的父亲了,就连被豁成两爿的尸体也不知被抛落到哪里,又不知被哪一簇火给烧的残缺不全,再也辨认不出。
女孩无声地啜泣着,泪落如雨,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周路的胳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窒息一般的痛楚中有个依靠一样。
周路抽出手臂将女孩的肩头环住,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女孩就势一头扑入周路胖胖的怀中用力抽咽着:“父亲死了,他的尸体我都找不到,从此我再无一个亲人,家也被沙匪烧掉了,我、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旁边的小鸾、柯灵众人听到这里心中无不凄惨,这个女孩竟然在一场匪患中落的家破人亡,无依无靠。一个女孩子让她在部族的西疆这里如何生存呢。
周路的眼圈也红了。
他将女孩从怀中扶了起来,低声说道:“过些日子鹰翼六队轮休了,你随他们回部族吧,去三十七猎场,我让爷爷收留你。”
女孩的身体明显的一震。
怕女孩不相信,周路特意加了一句:“我爷爷是三十七猎场头领呢。”
周路缓缓转头,再看向后边那一大群族人,低沉着声音继续说道:“你们谁没有家了,谁不愿在西疆这里呆了,都去三十七猎场吧,我让爷爷送给你们一些羊,以后你们就在那里安家。”
后边那群族人不少人目光中重新燃烧起希望的颜色。
旁边的小鸾与柯灵听到这里,齐齐感觉鼻子发酸,她们被深深感动了。这个胖子不仅有着那样神勇的一面,同时还有一付如此悲悯的心胸,铁血柔情啊,小鸾与柯灵觉得,这一刻周路的形象是那样的生动与立体,看一个人,怎能只看他混蛋猥琐的一面。
小鸾轻轻走到周路身边,紧紧挨着他站立也向远方的山谷中望去。她想从周路所望的方向重新打量一番这个世界。
这时小鸾的耳边就听周路用极底的声音自已嘀咕着:“哼,那个抠门的老头儿,平时总也不给我零花钱,这回我给你救一大群人回去,看你还破不破废。”
小鸾霍然转头,她都风中凌乱了。
看人真的不能只看他混蛋猥琐的一面吗?
这个胖子脑袋里啊,到底总是转着怎样乱七八遭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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