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城下,一群健壮的士卒,正在安营扎寨。大概是对自身的战力相当自信的原因,这些汉军的营寨,防御工事并不太多。一个头戴醒目的“赤罽帻”的男子,背着双手,就着西方的落日,观看单父城头上的动静。
所谓的“赤罽帻”,就是红色的皮制头巾。
“看起来,这只‘蛾贼’的贼首,还是有几分材料的。”
男子看了一会儿,调转身来,对身边的亲近随从说道。
“大荣,你觉得呢?”
那个亲近随从,身高八尺,形容魁梧,单看体型背影,与头戴“赤罽帻”的男子,足有九分相似。他不假思索,开口便答道:
“无论有几分材料,在主公的勇武面前,不过是群土鸡瓦狗罢了!”
“呵呵,大荣,现在,可不是要你吹捧的时候。兵战凶危,吾家先祖就曾经在《兵法》中强调,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更何况,‘蛾贼’之中,也有勇士。上一次吾孤身追敌,也差点儿丢了性命呢!”
亲近随从模了模鼻子,说道:
“我军初来乍到,不清楚敌情。听说鲍都尉昨天才与这伙蛾贼干了一仗,吃了点儿小亏。主公不如去问问这位?想来,鲍都尉应该对这伙‘蛾贼’的实力,比较清楚吧?”
“大荣,不可在背后,随便嘲笑他人。这位鲍都尉,吾听曹都尉说起过,据说是‘少有大节,宽厚爱人,沈毅有谋’的人才。那曹孟德眼界甚高,不轻易夸人。这个鲍都尉,既然能被曹孟德看得起,应当不是个庸人。”
亲近随从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
“再怎么‘宽厚爱人,沈毅有谋’,还不是败给了这伙才两、三千人的蛾贼?依我说,那些高门大族出来的人,除了嘴皮子能吹,手下的活计,多半是稀松平常的很。”
“鲍都尉带的兵,多是新兵,小输了一阵,也是正常。吾在一开始讨伐‘蛾贼’的时候,也曾经小输过几阵呢。”
口中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男子的脸上,也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屑。由于出身低微,男子在官场上,经常遭到蔑视,就算他度量不俗,还是难免对高门大族出身的官员,暗中有些抵触。
再说,那位鲍信、鲍允诚,虽然官位为“州兵都尉”,可都尉之前,却要加上一个“假”字。如果单论级别,男子身为别部司马,秩比千石,地位并不在鲍信这位“假都尉”之下。
所谓“假都尉”,是暂时代理的意思。用后世的话来说,“假都尉”便是“代理都尉”。
这时,一个汉军斥候,上前禀报:
“司马,城中的大户百姓,已经从东门撤出完毕。蛾贼们现在,已经关闭了城门。”
“辛苦了。但是,现在还不能让你休息。今晚你们还要再辛苦一阵,好好监察这些蛾贼,以免他们出来偷营。等过了明天,本司马放你们三天休假!”
“谢司马!属下去安排了。”
等汉军斥候退下,亲近随从忍不住发问:
“主公,既然蛾贼在放出城中的大户老弱,我军为什么不趁机杀进去?一战夺了城池,今晚就可以直接住进城中,不用扎营了,岂不是很好?”
戴“赤罽帻”的男子摇了摇头,说道:
“眼前这些‘蛾贼’,当是贼中的精锐。我军远道而来,今日行军三十里,力气不足。反观敌军,养精蓄锐,又戒备森严。我军若是强袭,不啻是让贼兵以逸待劳。如此一战,纵能成功,也必然损失巨大。不可取。”
说到这里,男子停了一停,心中想道:
——这些豪强大族,若是因为我军的强袭,有什么损伤,他们奈何不了黄巾军,必定将怒气撒到吾身上。这些中原士族,根枝蔓延,向来同气连枝,到时候闹出的变故,说不定就让人头痛得很呢……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够说出来的。
这时,从汉军营地中,走出一位全副披挂的军官。但见这位军官,年纪在三十左右,举手投足之间,威仪自现。若不是戴“赤罽帻”的男子在场,必然成为全场最引人瞩目的人。
“参见司马!”
军官行了一个军礼,随即自动起身。亲近随从心中不悦,心中暗想:
“这个姓程的家伙,也真是托大。区区一个‘假军侯’,也如此桀骜……”
所谓“假军侯”,这个“假”,与鲍信的“假都尉”一样,也是暂时代理的意思。用后世的话来说,“假军侯”便是“代理军侯”。
“程军候,你部可全都到齐了?”
男子并没有计较对方的小小桀骜,温和的问道。军官朗声答道:
“本部四百六十二人,全员皆齐!”
“那么,你部可在城南安营。明日卯时初刻造饭,卯时三刻出兵,与吾聚会于此地,共克单父城!”
“诺!属下告退!”
军官再施一礼,自行告退。亲近随从等他走远,轻声说道:
“此人倨傲,当真可气……”
戴“赤罽帻”的男子怅然说道:
“程德谋威仪自重,将略过人,乃是北军中的豪杰。虽然受到朱中郎将(朱儁)的指派,随吾出征,却如何会为了区区官阶上的高低,轻易服气?即便是吾,若被派到不知根底的某人麾下,自然也不能俯首贴耳,唯唯诺诺。”
顿了一顿,男子又接着说道:
“不过,程德谋,豪杰也。只要随着我军,在战场上厮杀数阵,以他的眼光,不信他不会被我孙坚的气度所折服。到得那时,不愁程德谋不倾力相助!”
这话着实狂傲。可是,从孙坚的口中说出来,却让听到的人,觉得理所当然。那亲近随从姓祖,名茂,字大荣,本是跟随孙坚多年的老人,想起自家,不就是被主公的气度所折服,从而愿意生死相随的,当下一阵坦然。
——程普、程德谋,且看你眼光有多准?能否识得主公的气度……
第二天一大早,孙坚所部汉军,准备停当,集结在单父城西门外,开始了攻城战斗。
由于时间仓促,孙坚军并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只是临时制作了几具粗糙的云梯。但是联想到黄巾军向来简单到简陋的装备,孙坚并不认为,城头的黄巾军,会对本方造成什么大的威胁。
不过,无论什么时候,攻城都是一项让人头痛的活计。就算单父城的城墙,高度不过两丈半,还比不上一些大型坞堡的防御力,将人运送到城头的过程,也是一个麻烦不小的工程。孙坚偏着头,对程普说道:
“程军候,我军弓弩不多,需要你率领本部人马,上前压制‘蛾贼’的箭矢。你可能做到?”
“属下遵令!”
程普一行礼,转身来到本部兵马之中。初升的朝阳照耀下,他那身威风的“玄铁鱼鳞甲”反射出夺目的璀璨光辉,映得本人越发的英伟神勇。
ps:人物——孙坚。
作为江东孙氏吴国的鼻祖,孙坚的勇武,无论是在《三国志》上,还是《三国演义》中,都记载得那么的突出。在战场上,孙坚无愧于他所自称的“孙武后人”的身份。
所以,作者作为南方人的一员,就让孙坚在下边的几节中,尽情的挥洒一番“江东猛虎”的威武吧!
人物——程普。
一个北方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追随一个南方的庶族家族,在疫病瘴气中,为孙氏的大业而奋斗不休呢?
作者设定,程普与孙坚的缘分,就起源于在面对黄巾大军并肩作战的岁月里。从中原杀到西凉,孙坚用一颗颗黄巾军和羌人叛逆的头颅,最终折服了勇武沉毅的程普。
这是孙坚的骄傲,也是程普的幸运。
人物——祖茂。
孙坚的死党,亲卫,必要时还可以当一下蘀身。
其实,如若没有死于华雄之手,祖茂是会比较有前途的。他可不是一个平庸的武将。
人物——孙静。
其实孙静,也不是一个平庸的武将。孙静的悲剧,在于他有一个太过于杰出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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