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半师半友的礼仪,送走了程昱,张狂又处理了几件军中杂务,总算是有时间,开始研读新到手的《遁甲天书》。
这卷帛书上,虽然有文字,却并不是真正的内容。文字记载的,不过是帛书的真正使用方法。
使用帛书的方法,说起来倒也简单。只要将“太平真气”运行到巅峰,注入帛书之中,便能够真正感受到《遁甲天书》的神奇内容。
种种神妙之处,让张狂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若不是后世穿越者的灵魂,与这具身体前主人的记忆,融合得十分完美,张狂怕是没有领悟到《遁甲天书》内容的机会。
不过,感受《天书》内容,是一件极为费力的事情。以张狂“太平真气”大成的修为,每次也只能领悟短短片刻的时间。
不过,片刻的领悟,已经足以让张狂,细细琢磨上好几天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天,张狂又被“大贤良师”召见了。不过,与前几次见到张角时大为不同的是,这一次张角是在病榻上与张狂见面的。
“大伯,这是怎么了?”
几天不见,张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下来。最为让人感觉出这种前后变化的,便是他的头发。原本乌黑油亮的须发,如今已经变得黑白相搀,斑驳相半了。
不过,张角看起来精神还行。他先挥手示意张宝退下,然后微笑着对张狂解释道:
“这是被儒家浩然正气反噬的结果。无忌,以后你若施展法术,当要小心周围,别遇上养气有成的大儒。”
见张角还有心思开玩笑,张狂忍不住心里一酸,眼泪就要马上夺眶而出。他急忙抬手捏了捏鼻梁,借此拭去眼角的水分,这才控制住身体产生的反应。
“这次叫你来,是要与你聊聊,以后的打算。”
张角支着身体,半靠在墙壁上,显示出自身的虚弱。张狂无论如何都很难想象出,是什么原因,会让张角这样的大神通者一下子就垮下来。
“大伯,你这是……怎么了?”
见张狂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张角也只好无奈的对他解释一通。
“但凡是越厉害的术法,需要调动的天地元气就越多。而为了操纵天地元气,需要将自身的精神性命放诸体外。一旦天地元气操纵失控,被放诸体外的精神性命,就会受到重创。”
“吾日前施法引雷时,被汉军中的‘天生正人’,以天生正气相攻伐,表面上虽然受创不大,其实却是伤及性命,折笀数十年。如今吾笀数将尽,非人力可以挽回,自然便成了这副模样。”
听到此事牵涉到高深的斗法事宜,张狂知道自己在这一块知识浅薄的很,便住嘴不提了。张角见状,再一次问道:
“你既然知道吾道如今前景不妙,心中可有谋划?”
对于未来的谋划,张狂早在渡过黄河之前,就思索过很久。他既然敢到冀州来蹚这滩浑水,自然是有了自保之道的。
“以侄儿之见,伯父乃是整个太平道与黄巾军的主心骨。有伯父在,即使皇甫嵩北上,我军也大可敌得过。但若没有伯父坐镇,则我军之败,已是无可避免了。”
“既然战则必败,以侄儿愚见,可以选派精锐,走避山林间。冀州平坦,不利于藏匿,但在西边的太行山区,延绵千里,山头众多。官兵纵有十万之众,亦无法一一搜索。只要躲避入内,便可避过汉军锋锐,以待天时。”
“南华老仙曾经对侄儿提过,四、五年之后,刘宏汉灵帝将死,汉室当有大变。大变以后,汉家州郡将会各行其是,裂土割据。到得那时,我太平道再揭騀而起,趁州郡诸侯间相互攻伐之际,稳扎稳打,占据州郡,徐徐扩张,必能取刘氏而代之!”
听了张狂的话语,张角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面露失望之色,问张狂道:
“吾死之后,二弟、六弟尚在,未必不能统领黄巾大军,击败官兵。无忌,你固然有才,心思何其懦弱?”
被张角这么一说,张狂并没有回话。他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不会在广宗久留。不管张角对他的态度如何,张狂都准备自己走自己的路。别人的想法,那是计较不来的。
见张狂不说话,张角再叹一口气,说道:
“走避山林间,说起来容易,可山林间岂有能够养活十万道众之粮?太行山延绵千里,又能供给几人之衣食?何况需要在山林中一住四、五年,纵然有衣食补充,人心如何安抚?”
张角提出的这些疑问,张狂都想到过。不过,这些问题其实根本就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去想。因为,以张狂的能力,无论如何也无法保证十几万人的衣食供应。正是由于对自己有着自知之明,张狂原本的打算,也就是带着自己部下的两千人潜伏到太行山中去。
至于其他那些以十万计的黄巾军,又不是张狂的手下,要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而且,若是黄巾军主力没有被歼灭,则躲在太行山的张狂,岂不还是会被汉军盯得死死的?
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张狂,固然无法完全控制住身体的某些本能反应,却知道什么叫做“死道友不死贫道”。没办法,你若是在赌场上抓到一副瘪三的牌,是会弃牌呢,还是果断跟对家顶到底?
张狂自问自己的赌计不精,赢不下这一局,当然要果断放手,期待下一把必然出现的好牌了……
“毒蛇螫手,壮士断腕;蜂虿入怀,随即解衣。”
听到张狂委婉的回答,即使以张角的心性,也忍不住想要一巴掌打在张狂的脸上。数以十万计的黄巾军,能够说不要就不要的吗?数目上百万的亲附民众,可以一句话就抛下的吗?
不过,张角立刻又回过神来。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张狂并不是百万黄巾的大首领,当然没有道理让他为百万黄巾的前程承担责任。只是张角心中暗暗想要让张狂继承自己的事业,才忍不住将这份担子,压到张狂身上试试。
只可惜,张狂目前还是太稚女敕了些,无法肩负起百万黄巾的生死存亡。这一点,让心中幻想着张狂背后的高人,能够对时局有所指点的张角,感到深深的失望。
——可惜……
张角何尝不清楚,自己死后,光凭张宝、张梁兄弟二人的能力,是挑不起数十万黄巾军的担子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幻想张狂能够提出什么出乎意料的好建议。但是,作为当今世间有数的大智慧者,张角很快将心神恢复过来。
“也罢……既然无忌你自有谋划,我也就不再多说。近日你可以回一趟巨鹿城,祭拜一下列祖。下一次回巨鹿,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呢……”
“诺。”
张狂低眉顺目的答应着。
尽管感到有些失望,张角依然看好张狂的未来。毕竟,让一个弱冠青年去做一件连张宝、张梁二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而在张狂的目前的年纪时,张角自问,自己当年的表现,可是远远比不上张狂。
就算潜伏个四、五年,六、七年,张狂依然未满三十岁,算得上是极为年轻。如果那时候汉室朝廷,真的如张狂所说出现了大变故,成长起来的张狂,说不定还真的能够自己打出一片新的天下来呢……
——也罢,就让六弟张梁为他做一次掩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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