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潇将腰刀插回刀鞘,摊开两手,以示没有敌意。他一把扯过一个受伤的武者,戟指大骂道:
“你个猪脑子啊!某的话还没说完,你就冲上去,寻死啊!要不是张夫人手下留情,你有几条命啊!还不快给张夫人道谢!”
贼曹吏刘潇的这般做派,让赵氏一族,立刻无语。不过,刘潇见赵雨一行人,脸上似笑非笑,心中一个突兀,急忙接着解释道:
“这几个狗才,平时舀犯人舀得多了,脑子犯浑,张夫人千万别和这些狗才一般计较……”
赵雨这两年为人父母,性子磨砺了不少,对刘潇这一套,虽然鄙夷,却也忍住了不显露出来。不过,她毕竟不屑于和此人谈话,掉转头,回到后方,将此人打发给侍卫去应付。
赵雨这一走,贼曹吏刘潇也感觉心头一松。面对刚才第一个冲出来阻挡四人的那名青年,刘潇笑眯眯的问道:
“兄弟贵姓?”
“某姓裴,足下贵姓?”
姓裴的这位亲卫首领,便是张狂的老熟人,当年在太平道一同学过艺的裴元绍。当然,现在的裴元绍,在太行军中,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他嫌原本的双名不好听,请军师程昱,重新取了一个名字。1现在,他姓裴,名继,字元绍。
裴继、裴元绍身为张狂的发小,自然也接受过张狂的点化。只可惜,他的武学天赋的确不怎么样,充其量不过是个“百人斩”。倒是在文字上,裴元绍学得很快,他干脆弃武从文,学习起吏治的手段来。
如今。裴继官居太行军的度支从事,专门管理数千太行军的后勤供应。赵风遇害之后,裴继正好因为太行军大部出征,山上事物不多,于是就充当了一回侍卫,陪着赵雨下山。顺便祭奠一下老朋友赵风。
在山上管事多年,裴继对官府奸猾小吏的嘴脸,见得多了,此刻应付起贼曹吏刘潇来,那是游刃有余。
“既然是误会,吏目还是速速请回吧。”
与刘潇胡扯了几句,裴继不软不硬的开始撵对方走。
“正是这样,某还有事情呢,就不多打扰贵兄了。”
刘潇巴不得快走。立刻接口应道。
“不过,这几个人,乃是赵家的仆佣。吏目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裴继刚才差点儿吃了亏,心气也不会太好。虽然介于对方拥有官吏的身份,不好随意打杀,但是,对于刚才打开大门,放这些家伙进来的叛徒。裴继可是丝毫没有留情的打算。
刘潇一见裴继指着刚才开门的那些人,眉头就皱了皱。
“这些人。某是要带走的!”
裴继见对方的笑意消失,也不多说,大喝一声:
“亲卫,备战!”
十余名侍卫,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听得裴继这一声大叫,齐刷刷的举起刀剑。大喝一声:
“纵.横太行,顺昌逆亡!”
虽然只有十多人,可是当他们用一个声音吼出来的时候,其威势,明显压倒了拥有上百人的刘潇一方!
但是。这次示威,并没有吓住刘潇。
知道了赵雨不好惹,刘潇可以退让一步。毕竟,这种行为,可以说成是,为了避免兄弟们有所伤亡。
那几个开门的徒附,明显是刘潇一方布下的暗子。如果刘潇一转眼,就把己方的功臣给卖了,那以后,他还怎么能管得住手下这些从人?
真要是做了这种事,刘潇的手下,说不得就会想,下一次如果轮到我,是不是也会被头领这样抛弃了?
所以,刘潇不打算在这里退让。毕竟,他目前,在人数上还有优势,没有到那种紧要关头,大可威胁一下对方。想来,对方也未必愿意与自己死磕。
听了刘潇的拒绝,裴继只是“嘿嘿”两声,然后,毫不犹豫的对刘潇发动了攻击!
刘潇怎么都没有预料到,裴继的攻击,会来的如此突然。好在他也是依靠手下的功夫,才压制得住上百号人。虽然躲避的时候很是狼狈,毕竟刘潇还是逃得了一条性命。
“区区斗食小吏,竟然敢攻击大汉校尉夫人!以下犯上,格杀爀论!”
见刘潇居然躲过了自己的突然袭击,裴继自然不会一人一刀,就往人堆里冲。那种事情,是要留给周仓来干的。
不过,面对上百号壮汉,裴继还是大义凌然的公布了刘潇的“罪状”,以削弱对方的斗志。然后,他这才带着十多名太行军悍卒,结成小阵,向着对方发起了决然冲锋!
“赵家儿郎,一起上!”
赵氏中人,总算也有明白的,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是没有回环的余地了。于是,几十号手持器械的丁壮,一窝蜂的向对方冲去。
还没等赵氏丁壮真正冲上去接敌,被侍卫们砍翻了七、八人的刘潇部下,见事情不妙,有人就开始向坞堡外逃去。一个人这样做,就会带动周围的人。这样一带十,十带百,转眼之间,刘潇的手下,就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地的伤员和尸体。
“这事情,到了这样,怎么收场啊?”
赵雨的叔父,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等某家写封信,质问一下真定县令,问他个纵容部下,骚扰上官的罪名。”
自从太行军被招安以来,裴继已经处理过好几件类似的事件了。冀州官吏,虽然还是将太行军当做盗贼一流,却忌惮太行军的战斗力,在一般情况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免与太行军发生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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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就是这样。”
周仓对赵云和史阿介绍完两天前发生在赵家堡内的冲突,终于让赵云和史阿放下心来。
史阿开口说道:
“周仟长,校尉下令,让仆来彻查赵堡主遇害之事。仆想先看一看,最近这些劫掠事的详细情形。”
“好,某家马上让人将那些卷宗送过来。”
周仓不通断狱。对这些劫掠事件,感觉头都大了。见张狂派人前来调查,虽然奇怪为什么不是派韦笑来做,却也高兴以后不用处理这事了。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十件劫掠事件发生。不过,这些盗匪的行为。极为小心,以太行军在冀州暗中的眼线,居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或者说,暗中有人,帮助劫匪消除了痕迹。
史阿将十次遭劫的对象一一列出,想要看出其中有什么关联。只是,研究的结果,却是感觉,这些劫匪。做起案来,渀佛是随机选取的目标?
史阿如今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周仓在将调查任务交给自己时,会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简单的说,这些案子闹得那么大,不可能不留痕迹。但是,掩护那些劫匪的人,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势力。有这个未知的势力做掩护。以太行军在冀州的那点儿浅薄根基,根本无法找到足够的线索。
既然太行军的线报帮不上忙。史阿打算用自己的手段来试一试。江湖手段,经常是根本就不讲证据,只凭自由心证。史阿出身游侠之列,这些东西,完全就是本能。
——那么,先找谁下手呢?
史阿沉思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就是他了!
第二天一大早,史阿告别了留守太行山的周仓,只身一人,踏上了冀州的土地。
冀州,是大汉十三州里。人口排在前三的大州。即使数年前刚刚经历了“黄巾之乱”,民众死难以百万计,依然是处处人烟稠密。与并州草原上的空旷相比,史阿觉得冀州的大路,未免行人拥挤了些。
常山国真定县,是一个人口在万户以上的大县。依据汉朝法令规定,人口万户以上的县,县官称县令,秩六百石至千石;万户以下的称长,秩三百石至五百石。所以,真定县的县令,俸禄甚至超过了张狂这个“校尉之耻”。
史阿虽然只是孤身一人,但是,看见他胯下骑着好马,腰间悬着宝剑的做派,等闲人等,根本就没有胆子去撩拨他。
要知道,天下间专门有一等游侠少年,游历天下。若是见人不顺眼,立刻拔刀相向。而且,这等人物往往家世不错,即使杀了人,也有办法免除罪责。
这样的少年,在游侠界有个称呼,叫做“气侠”。其中最著名的代表,便是当年的“路中悍鬼袁长水”。所以,在真定县城门口看门的士卒,根本不去招惹史阿,任由史阿随手扔下几文五铢钱,作为进城费。
真定县城固然比不得雒阳帝都的繁华,却也颇有些人气。史阿在城中晃荡了两天,熟悉了环境,顺便将目标人物的住处模清楚。
等到天黑,夜深人静,史阿悄悄的从住宿的客栈里溜出来,借着一身黑衣的掩护,融入了夜色之中。
这些手段,是史阿在太行军中,跟着地师身边的“五行士”学的。在潜行这一方面,史阿明显颇有天赋,不知不觉中,就潜入了目标的住所。天空中圆圆的月亮,居然都没有给史阿的活动,增添什么困难。
目标抱着个女人,睡得正香。如果史阿是来杀他的,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如何破门而入,如何让敌人陷入昏睡,史阿都会。这些东西,有些是跟“五行士”学的,有些是跟师傅王越学的。毕竟,王越当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侠客,这些伎俩,就没有他不会的。
处理好目标身边的女人,史阿这才弄醒了目标,开始拷问。
目标看起来三十多岁,体格健壮,武力不差。可惜,他遇到了史阿这样的江湖大侠,就像是老鼠遇上了猫,半点儿蹦跶不得。
此人姓刘名潇,现为贼曹吏,正是几天前,刚刚找过赵雨麻烦的那位。(未完待续……)
ps:1三国时期,上自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几乎清一色的都用单名。
探究原因,一是避讳礼制。先秦的《礼记.曲礼》规定“二名不偏讳”,意思是说:如果两字为名,只讳言其一字,另一字可不讳。随着避讳制度的渐趋严密,“二字不偏讳”也成非礼了,不如“一字为名令难言而易讳”。
二是“王莽改制”。西汉末年,王莽上台之后,将全国土地改称“王田”,奴婢改称“私属”,均不得买卖;还曾屡改币制,更改官制,改了官名改地名,改了地名改人名,下达了禁止使用二字名字的法令。
王莽取消双名而主用单名的制度,在社会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造成后来东汉、三国等朝代取单名之风达300余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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