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菜鸡毛菜通心菜油麦菜,绿的菜白的菜,什么菜炒什么菜……苏安琪唱着菜谱似的歌谣,把倾雪哄着睡下了。
华万霆推窗望月,那月华仅狭细的一弧。美羊羊、大白菜,呵,真是怪事情,梅若邻何时会编出如此荒诞离奇的歌谣来?从前的她不是这样活泼的,她的美是一种堪比鸾湖之静的感觉,如今怎么……是鸾湖使她改变了吗?那么,何妨将她多变一点?最关键的是,那颗不定的心如何才能安份地归于他的股掌之间,一生不逃。可是,那一纸休书了断了他们的今生。不仅倾雪没有了娘,他也没有了妻。华万霆扶着窗棂,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接下来的行程,华万霆沉默得怕人,苏安琪再也不敢理他,二人有事都让清儿转达。苏安琪偶尔偷望华万霆沉思的神情,感觉他的心事随行程愈来愈重了。
快马加鞭,一连行了七日,气候越发湿润、暖和。一片绿水青山过后,龙城近在眼前,烟雨迷蒙的江南帝都到了。
苏安琪轻打窗帘,赫然望见九丈城门,青砖砌就,上书“龙城”二字,恢宏而威严。
“到了?”
她低声自语,没打算听到华万霆的回应,而他却出乎意料地答话了。
“终于到了。”
怎么听他的口吻,仿佛如释重负?不讲理,分明是她忍了他一路!
“好了,我们必须面对面蹈点事情了。把倾雪交给清儿带,我有话对你讲。”
苏安琪哦了一声,照做不误。车里只剩他二人时,虽然心中不免忐忑,但她仍面带些微友善的笑问他:“何事,请讲。”
“入宫之后,我先去面圣。你……我想自然有人恭候多时了。你一定比我先到东宫。馨予刚临盆,你们的事不要让她知道,此事我请你务必办到。”
“呃?什么事?”
他只当她在装傻充愣,于是不屑于回答那问题,“倾雪,我一定要带回家,你不要争抢,谁也拦不住我。”他抬手掀起轿帘,头朝向窗外,浏览着宫中沿途的景致,低声道,“梅若邻,如果有来世,我绝不会如此纵容你。把握好这次机会,因为它不会再来。”
“什么机会?”苏安琪急迫道,“不行,我要跟倾雪在一起的!”
他回眸,唇边挂着一丝冷笑,一字一顿道:“你休想。”
“那我不进宫了,就在宫外等你出来!”
“晚了,我们已经进宫了。”
“调头回去啊!”
“你这又是为了什么?”他耻笑道。
“为了……”她不好说为了吃饭、活命、回现代,只好说,“为了倾雪!”
“你给我记着,倾雪没有娘!也请你放心,我会善待她。”他的心凉得似鸾湖之水,因为她每每表示出的留恋只给了倾雪一个人,他一丝一毫不曾沾得上边。
“庄主,请下车。”
苏安琪似乎已没有机会再对他说什么了,却又不甘心如此不明不白,于是抓住他的胳膊,“你先别下车嘛,有话说清楚再走!”
“还不够清楚么?再清楚,事情就无趣了吧?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他从容的笑里带着很明显的憎恨,蛮横地拿开她的手,下车。
“参见贤王!”
华万霆出场的排场还不小嘛!苏安琪躲在车里偷看着,那么多人都给他下跪呢!
“夫人,请下车。”这个清儿,又记不住改口,还叫她“夫人”,也罢,反正华万霆走了,听不到。
由两对宫女引领着,苏安琪下了车便与华万霆背道而行了。蒙蒙的细雨将天地雾化,她不禁回头望,只见他的身影已在朦胧间消失在拐角处。
啧啧啧,这朱栏玉砌、画栋雕梁之处很是眼熟,不就是古代宫殿遗址么,门票一百元一张的?呃,不……她苦笑,自己已然到了古代,可以免门票了。苏安琪领着倾雪,偷偷地东张西望,时刻注意保持形象气质,不表现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
“咱们这是去哪啊?”
“东宫。”
果然是东宫,华万霆说对了!
印象里,气派巍峨的深宫既大又冷,可赏观而不可常住。好在,南方不很冷,东宫也没有想象中大得那么空洞。细细想来,梅园比这里似乎也不差什么,傲寒山庄倒真是富有,难怪华万霆总是那么拽!
“夫人、小姐,请先到这边歇息片刻。”宫娥们和善地将苏安琪引领到一间幽静的雅室。
“多谢。”苏安琪说。
“多谢。”倾雪学着苏安琪的口吻说。
见此情景,清儿想笑,却更想哭,转过身偷偷地擦着眼泪。
“你哭什么?”苏安琪悄声说道。
“奴婢但愿能伺候您和小姐一辈子,一想到庄主与您……小姐又如此年幼,哎,奴婢舍不得啊!”
苏安琪帮清儿擦干眼泪,在她耳根低声言道:“我一定要跟庄主回家,你也一定要帮我,哭不解决问题。”
清儿抿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倾雪第一次进宫吗?”苏安琪看着倾雪左新鲜右新鲜地看着房间各个方位的陈设,不由得问道。
“是的,您总说倾雪小姐年纪太小,不适长途劳顿,因此这是她初次出远门。”
主仆二人正说着,一名宫娥走进来,彬彬有礼地问:“敢问这位姐姐可是清儿?”
“是。”
“以萱小姐正在香宝阁,请将倾雪小姐带去找她。还请夫人在此稍等片刻,太子妃正在午休,待贤王前来,一并召见。以萱小姐怕倾雪小姐等得无聊,因此吩咐奴婢前来。”
“以萱姑姑!”倾雪兴奋道,“我好想她!”
清儿犹豫道:“可是,我家夫人独自一人……”
苏安琪轻轻扯了扯清儿的衣袖,微笑道:“清儿,你带倾雪过去找以萱,我在这等庄主。你若留在这里陪我,我也不放心倾雪,你看好她。我在这里喝茶,这茶好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