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这是一般的镯子吗?这是定情信物!为了施舍乞丐,就随随便便当了的,一定是不被珍视的、甚至根本不被在乎的!华万霆握住冰凉的镯子,手心的温度渐渐传递到玉身,而他的心却凉了。这个女人,让他的心反反复复凉了几次,他是否真该让它不再回暖?情之所依,情之所系,情之所归,何来许多闲情雅致,每一次都是为了这些虚无的劳什子!他的心究竟听他的,还是听她的,难讲!何谓不由自主,这便是了!面对着鸾湖,他伫立许久,若非采薇来找,他只怕要站到日落了。
晚饭桌上,言自在与华以萱都对苏安琪的做法表示了小小的不满。因为这两个人的叽叽喳喳,苏安琪才知道自己白天当的玉镯究竟有何意义。她哪里知道那是梅若邻与华万霆的定情信物,明明冤枉,却只能自己在心里委屈,毕竟在众人面前她还顶着梅若邻的名号。
“不许说我娘亲!”倾雪倒是雄苏安琪,见她食同嚼蜡的样子,还亲亲、抱抱地安慰起来。
“好了,不说。”华以萱叹道,“梅姐姐善良,遇见可怜之人难免生出恻隐之心。只是,你好歹也要顾及一下哥哥的感受……哎哟!”她痛叫着瞪了言自在一眼,“你敢踢我?!”
“我是在提醒你!讲好了不说,怎么还提?”
“我是要教她,下回再当东西就去别家当,让哥哥抓不到!”
噗——言自在回身,直接把一口汤喷在地上。苏安琪见此情景,终于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倾雪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听不明白大人们的意思,但是看见言叔的糗样和娘亲的微笑,她就很开心了。
“目的达到了。”华以萱微微把头一昂,悠悠自得。
清儿在一旁听得真切,想来自己得到的十两银子比乞丐更不应该。待人散后,她无论如何也要将银子还给苏安琪。
“事已至此,你何必呢?我的清儿,你现在把银子还给我,我明日还要再去还给庄主吗?”
“清儿不便过问主子们的事。清儿只知,夫人偏爱的东西,当了必然很难过,不能再……”
“你又来了!我不是主子,也不是夫人。”苏安琪拉着清儿的手,一同坐下,“我不难过。你看,如此一来,那镯子便到了庄主手中。物归原主,应该的。”
清儿不解道:“您一点都不在意庄主对您的心意了吗?”
“如今谈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苏安琪为了安抚住清儿,便故意打趣道,“这钱,你拿着吧!下一次我问你借钱的时候,你也好多借给我一点!”
“嗯,我帮您攒着!”清儿说着,眼窝当下一酸。想当初的夫人,何需攒十两银子备用呢?雄她,却帮不了她了……
与此同时,珞安与华万霆也在谈论着有关于钱的话题。
“庄主,我嫁到山庄也有些时候了,对山庄上下基本了解了。我喜欢这里,除了天寒之外,我已适应了傲寒山庄女主人的生活。”
“哦,那好。”华万霆微笑着附和道,心下并他想。
珞安缓缓将秀眉蹙起,幽幽地哀叹道:“庄主的笑容似乎有一丝敷衍。”
此话怎讲?她要找茬吗?原本坐着的华万霆站起身来,内心的警惕被平和的面色掩盖,他依旧微笑,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哪里有敷衍,我何事做得不妥,公主有话便请直言。”
还说不敷衍?全天下最敷衍的丈夫,当非他莫属了!珞安且不去牵念他每夜装木头的样子,欲直述主题道:“我是咱们山庄的女主人,日后少不得上下打理。”
“公主乃金枝玉叶,山庄里的事吩咐老胡跟自在他们去做也便是了。”华万霆心生一丝不安,插了一嘴,将她口的话堵回去。
“你当我是外人!”珞安娇嗔着,轻轻推了他一把。
“不敢。”
“瞧你,哪里有为人夫的样子!”
华万霆苦笑道:“你是公主,我自然不能像对待平民一般……”
“你当初是如何待她的?”
“谁啊?”华万霆走开,自己斟茶去了。
“你不必闪躲。我问的是梅若邻,现在仍住在梅园的女人!”她追到桌案边,仔细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他眼底一分一毫微妙的情绪。
“平淡度日,不知从何说起。”他放下茶壶,一抬眼,淡漠地回视珞安,“我非风雅情趣之人,或许是生在北方之故,公主见笑了。”
“就从山庄的收纳开支说起,从前是否由梅若邻掌理?”
绕来绕去,还是让她言归正传了。华万霆直截了当地回答不是,而珞安却无法轻易相信。
“庄主,我且信了你。不管以前,我现在同你商量,日后山庄的账簿可否由我掌理?”
“这……”他思量道,“一切开销,公主只需开口便是,何必为了那细碎的账目劳神呢?”
“你不依我?为何?何事不便让我知晓?”珞安板着脸,双眼朝他一瞪,质问道。
看她像个孩子似的,哪里会管账?即便她会管,他也绝对不会让她这个外人插手山庄之事。无奈,在地位尊贵的她面前,他必须惯用温柔的盾牌,于是将她向怀里一圈,叹道:“我并非不以诚相待,只是雄公主。我娶的是妻,不是管家。只每日看到你的笑颜,我便知足了。繁琐的事,让别人去做吧!”
“不嘛!”她知道他又要用温柔的**汤灌醉她,于是将计就计地撒起娇来,“你既然要以诚心待我,就让我试试,好不好?万霆,好不好嘛!”
哈!太阳从西边出来,她破天荒地叫他“万霆”?看来,查账是她铁了心要做的事情。那么……他略加思索,决定成全她。哪怕她背后另有主使,他也决定要如此为之,也好换个清净。
“也罢,既然公主不辞劳碌,我便坐享其成了。”华万霆和颜悦色道,“如有不明之事,尽管问我。”
“放心,我差不到哪去的!”她用双臂环住了他,头贴在那宽阔的肩膀上,心头忽然生起了小小的幸福感,即便这是一种争来的幸福,哪怕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
华万霆抱着怀里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在心中一叹:如何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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