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四个多月,在众人的照料下,独孤寒的身体逐渐的康复了。可就在这一天,上清观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那天的清晨,一个白净的年轻后生,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上清观。他对接待的道士要求,求见道长段皓阳。段皓阳闻讯来到大殿,远远地就开始观察那个后生:中等个头儿,略显瘦削的身材,一身华贵的锦缎,料想是富家子弟;走近了一些,却见此人眉目清秀,手持一柄玉骨折扇,那神情又更像是一介书生;
那后生与他见过礼后,只是一个眼神,左右的随从便知趣的退了出去。“书生”凑到段皓阳身旁耳语了几句,段皓阳听后神sè一惊,不过他随即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无量天尊,这位道友方才所说的两个人,贫道从未耳闻,更不要说相识了。想是道友记错了,还望再去他处寻一寻。”
那后生呵呵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牌,交到了段皓阳的手中:“鄙人来得有些唐突,望道长不要怪罪。我且留下这玉牌,午后来取。”说完,也不待段皓阳回应,便闲庭信步的走出了大殿。
段皓阳待那几个人走出了上清观,又在大殿里逗留了一会儿,当他确定大殿里没有其他可疑的人之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来到了大殿的后堂。他在后院里往回望了望,见没有尾随之人,便出了后门,急急的赶到了后山的柴院。
当独孤寒和樊迎看到那块玉牌的时候,也都吃了一惊,独孤寒接过那玉牌,急切的问道:“世伯,给你玉牌的人呢?”
上清观的山下,那“书生”与众随从已经谈笑风生的下山了,他正yù上马,却见山上一个小道士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道友请留步!”那小道士来到众人面前,施了个礼,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可算是赶上你们了,这位道友,我们道长要见您!”
书生朗声大笑,回头对他几个随从说道:“好了,你们先回客栈,不要等我吃饭了,我还有要事要做!”几个随从恭敬的道了声诺,书生便随小道士朝山上走去。
小道士在前面引着路,却没有回上清观,而是抄小路将他带到了半山腰的一个柴院门前,院子里,独孤寒和樊迎已经等候多时了。书生唤了一声:“大哥!”便冲进了柴院。
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不禁的泪水涟涟。此人,正是四川唐门的少掌门人:唐门圣手-唐坤峰。许久,段皓阳在一边劝说道:“好了好了,先进屋,有话到屋子里说。”三个人闻声这才分开,独孤寒给唐坤峰和段皓阳作了介绍,段皓阳知道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就带着方才给唐坤峰引路的小道士,告辞回了上清观。
三个人到了正屋落座,唐坤峰对两位兄长抱拳道:“冷家庄一别,已有数月,小弟此时才来探望,请大哥,二哥莫要怪罪!”独孤寒托起唐坤峰的双臂道:“贤弟休要多礼,当初,若不是贤弟舍身相救,我等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说着,他招过小宝,对唐坤峰又说道:“我和你二哥死不足惜,幸亏得你相助,岳家才保住了这一根独苗!”说完,他对小宝说道:“宝儿啊,快给恩公磕头!”
小宝双膝跪地,乖巧的说道:“恩公在上,宝儿给你磕头了!”唐坤峰赶忙将小宝揽入怀里,对独孤寒说道:“大哥,你这是要羞煞坤峰啊?!”
三个人喝了口茶,樊迎让小宝去院子里自己玩,就急急的问道:“贤弟,我与师兄出门不便,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唐坤峰叹了口气,对两位兄长说起了外面的情况。
那rì,见搜找独孤寒无果,金九也只能作罢了。他命令手下的官兵:将冷家庄的人全部运到山谷掩埋。那些官兵懒得费事,将那些尸首全都丢进了冷家庄旁的山沟里,胡乱的填上了一层浮土,就回庄驻扎安歇了。
第二rì,金九下令各路关卡严加盘查,又命各县衙四处张贴了悬赏缉舀樊迎的告示,就率部回了济南府。唐坤峰虽也跟随金九回了济南府,可是他却留下了几个心月复在冷家庄。待他们离开之后,那几个唐门弟子在山沟里找到了岳尘枫和冷秋云的尸首,在山下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掩埋了。
一听师弟师妹的尸骨得以保全,独孤寒激动的问道:“贤弟,我师弟夫妇的坟茔,可有什么标记?”唐坤峰回答道:“大哥莫急,你记得冷家庄村后有一个破庙吗?”独孤寒和樊迎点了点头,他们当然记得,冷家庄的一草一木至今仍清晰的出现在他们的梦里。尤其是那个破庙,当年还是他俩亲手砸掉的。
唐坤峰告诉他俩:就在那个破庙后的山下,唐门的几个弟子找了一个隐秘的小坡,将岳尘枫夫妇掩埋的那里。为了以后便于找到,他们还将土地庙坍塌的石条扛了几根过去,围在坟茔的周围。此次唐坤峰来这里的路上还亲自去祭拜过,保存的很好。
师兄弟俩儿听到这里,要给唐坤峰磕头,被唐坤峰阻拦住了:“大哥!二哥!你们这是作甚?要没有当初你们的仗义相救,难道我唐坤峰能活到今天吗?!”
樊迎有些不解的问道:“贤弟,你怎么会和金九那班人搅和在一起?难道你和他还有什么交情?”唐坤峰对他俩解释了一番。原来,自古以来,江湖上的各门各派,看起来与官府毫无瓜葛,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他们背后与朝廷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跟刑部。对于各门派之间的仇杀斗杀,刑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按照江湖规矩去办理。但是,如果朝廷有需要,他们都要尽可能的给予配合。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也借助了不少的江湖势力。当初金九围剿冷家庄,也正是盗用了刑部的名义。
现如今已过去了数月,但金九对玄玉依然念念不忘,一直没有停止打探玄玉的下落。
因为没有找到大宝的尸首,唐坤峰觉得应该还有希望,所以他让手下唐门弟子四处查找大宝,但是由于河南和安徽两地连年受灾,兖州府周围流浪的孤儿甚多,至今大宝仍渺无音讯。
三个人说着话,有小道士送来了饭菜,于是,他们将小宝喊了回来,几个人边吃边谈了起来。
饭后,唐坤峰说明了此次的来意:“大哥,二哥,你们收拾一下,晚上我让人来接你们,咱们一起回川!”独孤寒和樊迎商量了一下,谢绝了唐坤峰的美意。理由很充分:自己是待罪之身,又特征明显,长途跋涉关卡重重,恐有闪失;唐门家大业大,人多眼杂,恐多有不便;段皓阳安排他俩儿居住在这后山杂院,也正是为了避人耳目……
见师兄弟俩儿执意不肯下山,唐坤峰也只好作罢。他思忖了片刻,道:“两位大哥可还有什么嘱托,你们有什么不便之处,尽可以对我说,小弟自当尽力而为。”独孤寒看了樊迎几眼,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在这里一切都好,贤弟不要挂念。”独孤寒yù言又止的样子,被唐坤峰看了个仔细,他抱拳道:“大哥,有什么话你只管说,难道对我你还要隐瞒什么?”
一旁的樊迎按捺不住了:“师兄!坤峰又不是外人,咱们用不着遮遮掩掩的!”说着,他对唐坤峰说出了他们的困扰。唐坤峰听后哈哈大笑,他对独孤寒说道:“大哥啊大哥!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独孤寒羞红了脸,双手抱拳讨饶道:“哎!贤弟莫怪贤弟莫怪!”
你道樊迎对唐坤峰说了些什么?事情是这样的:因为皇帝的禁佛令,兖州府附近的佛家寺庙都已经关闭,附近的那些善男信女们,也只好到这上清观里烧香许愿,所以,上清观的香火比之前旺盛了许多。按理说,段皓阳照顾他们师兄弟二人和小宝的生活,没有丝毫的问题,可是独孤寒和樊迎一直觉得在上清观里白吃白住,还要受人照顾,受之有愧。
四川唐门本就门徒众多财大气粗,这回又难得两位大哥开口,所以第二rì,唐坤峰便给上清观奉上了一份厚厚的香火钱。道观接受香客的供奉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段皓阳也知道这是那师兄弟二人的授意,为了让他们安心的住下来,他索xìng照单全收了。
唐坤峰又来到了后山柴院,将一个锦盒交予了独孤寒:“大哥,我今天就是回川地了,离得很远照顾不到,这个你先收下。”独孤寒接过那沉甸甸的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排黄澄澄的赤金元宝,他赶忙推了回去:“不不不!贤弟!你已经给道观供奉了那许多,这个为兄说什么也不会再接受了!”
唐坤峰假装生气的顿足道:“大哥!这些是给你和孩子遇事应急之用!难道平rì里缺个碎银,还要时时向道观开口不成?”说完,他用一副嘲讽的语气调侃道:“大哥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想不到遇着这几锭黄白之物,竟还婆婆妈妈起来!”
独孤寒听罢,为难的看了看那锦盒,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只好收了起来。
当rì,唐坤峰含泪拜别了两位兄长。从那以后,几乎每年他都会赶往上清观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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