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的天sè也渐渐的暗了下来,众人商量着准备上路。岳承义却显得有些犹豫,看着他yù言又止的样子,大伙儿都很纳闷:“小宝,你怎么了?有什么就说。”岳承义迟疑了一下,对岳承忠说道:“哥,咱们都已经到这里了,我,我想去看看爷爷nǎinǎi……”
岳承忠听完,他沉思了片刻,用一种渴求的眼神看向了陆秉。陆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轻轻一笑说道:“你不用看我,既然大家已经在一起了,有事就一起商量。”他的话刚说完,段飞就蹦了起来:“小宝想去,我就同意!”封赛花也憨憨的说道:“他俩儿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看来无须再表决,已经三票了……
段飞的体重最轻,他和岳承义共乘一骑,其他人也都上了马。陆秉让他们在驿道上等候,就自己策马先行了。
路过一片山谷的时候,看到那谷里郁郁葱葱的野花野草,封赛花感叹道:“你们老家的地可够肥的,别的地方的花草都枯了,这里却肥美的很。”岳承义看了岳承忠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告诉封赛花:那山谷的里,长眠着冷家庄几百口屈死的百姓……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四个人三匹马在驿道上还是显得目标太大,于是他们将马牵进了驿道旁的小树林,让封赛花在驿道上等候。
半个时辰,陆秉回来了,他给大家带来了食物和水。那些吃食很简单:一包袱的烙饼和一大坨切好的熟牛肉,那包牛肉的分量太足了,以至于段飞打开后惊叹道:“官儿,你干脆把它‘牵’来得了!”众人都笑,唯独岳承义没有笑,看来,他是真的快饿疯了。
众人吃饱了饭,又喝了一些水,上马开始赶路。
路过一个大镇子的时候,已经快到半夜了。段飞却在这里下了马,要大家在路旁等候,说他要去“会一个朋友”。这大半夜的,他会的什么朋友啊?大伙儿都纳闷,但是见他执意要去,并且说马上就回来,也只好由他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这家伙竟然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回来了,这小子神气的对大伙儿说:“我去朋友那里借了一匹马,你们看看,还可以吧?”大伙儿看了看那马,互相对视了一下,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你猜怎么着?那马蹄子上缠的布还没有拆下来!那布是为了让马走路不发出声音而缠上去的,很显然,这马的主人十有仈jiǔ还不知道,自己的马已经被“借”走了。
段飞顺着大伙儿的眼神往马蹄子上一看:“哎吆!”一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慌忙下马拆掉那“裹脚布”。
这回好了,一人一骑,马轻松,人也轻松,赶路的速度自然快了起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赶到了大名府外,因为岳承义正被通缉,所以他们没有进城,而是选择在城外的一个驿站住了下来。算起来几个人已经赶了一整天的路了,所以进了客房也都没有过多的言语,沾着枕头就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大伙儿陆续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陆秉和段飞去楼下叫了饭菜,大伙儿没出房间,在屋里用了些饭,便下楼继续上路了。
初秋时分,玉冠山上的枫叶已经开始泛黄,远远地望去,渀似一座金山映入眼帘。众人驱马上山,来到了岳景天夫妇的墓前。眼前的情景让每个人都义愤填膺:那块大石碑已经倒掉了,有半截已经栽到了土里;坟已被扒掉,原来坟的位置只留下两个浅浅的土坑;四周散落着零零碎碎的棺木,有的已经腐烂了;几个人在附近找了找,老英雄夫妇的遗骨早已荡然无存……
他们只好对着那空坟行了叩首礼,岳承忠和岳承义兄弟二人却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岳承忠跪伏在地,发出阵阵低沉的悲鸣;岳承义将双手死死的插进面前的泥里,他恶狠狠的说着:“金九!老子要杀了你!老子发誓要杀了你!”……
许久之后,他俩起身回望,竟看到了半山腰的那处别院。想当年,那里是爷爷的住处,那里也曾经是他们全家欢笑最多的地方。此时已是傍晚,那别院里升起了阵阵的炊烟。虽然知道里面住的必定已是外人,可他们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岳承义叩响了院门,不多时候,一个壮年的汉子开启了院门,他只将门开了个缝隙,探出半边身子问道:“你们找谁?”岳承忠上前问道:“哦,这位大哥,我想问一下,这里还有以前岳府的人吗?”那汉子jǐng惕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岳承义,摇头道:“没听说过!”
看来,这里也物是人非了,岳承忠还有些不死心,他又问道:“这位大哥,你听说过这附近还有原来岳家的人吗?”那汉子又摇了摇头,还是那句:“没听说过!”
几个人和那汉子道了谢,各自牵着马,垂头丧气的朝山下走去。眼看就要走到驿道的时候,身后的山路上却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那汉子正搀扶着一个老者急匆匆的赶来。见他们回望,那汉子招手道:“几位,请留步!”
众人有些疑惑的站在了原地,那汉子很快便扶着老者来到了他们面前。老者仔细的将岳承忠岳承义兄弟二人打量了一番,试探着问道:“你们,可是岳家的后人?”岳承忠和岳承义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老者指着岳承忠问道:“那,你是……”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看这情形,这老者应该知道岳府的事。岳承忠抱拳道:“这位老伯,在下就是岳府的后人,岳承忠!”老者的眼圈有些泛红,他指了指岳承义说道:“那,这就是小宝?”岳承义惊讶道:“是啊老伯,小宝正是在下的rǔ名。”
老者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哆嗦着嘴唇说道:“哎!好好,几位快随我来!”
一行人在门口拴好了马,便随那老者进到了别园之中,刚进院里,那汉子便急急的关上了院门。院子里的景致几乎没有变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兄弟俩童年的记忆逐渐又清晰起来……
老者将他们引入正堂后,仍不放心的又朝院门望了望。他叮嘱了那汉子几句什么,那汉子便离开了。老者关严房门,转身缓缓的跪下了身子,叩首道:“老奴见过两位少主人!”岳承忠兄弟俩震惊了,他俩慌忙的扶起老者:“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老者站起了身子,已是老泪纵横。
这位老者,正是岳府当年的老仆人,他向众人说起了那段泣血的往事。这话就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
那一年,岳景天执意要迁到大名府玉冠山的别院居住,岳尘枫和妻子冷秋云苦劝无果,也只好遂了老父的心意。岳尘枫给父亲安排了几个年轻的仆人和侍女,但是都被岳景天拒绝了。岳景天觉得还是那些老仆人使唤起来比较得利,于是搬迁的时候,只带了岳府的老管家和四个老仆人来到了别院。这个老者,就是那四个仆人中的一个。
老者本姓刘,单名一个“成”字,祖上也是东昌府人氏。小时候因为家境贫寒,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被家里卖到了冷府,也就是冷文俊的府上为奴。后来岳景天见他伶俐,便将他讨要了过来,他便成了岳府上的一个仆人。
岳景天对手下的仆人侍女极为体恤,每月给的月钱都高高的多余其他的府上。在刘成十九岁的那年,岳景天甚至还给他说了门亲事,将府上的一个侍女许配给了他。刘成感念主人的恩德,遂改姓“岳”,从了主人的姓氏,从此成了“岳成”。
岳景天搬到玉冠山后,在山下村子里又给岳成买了所民房,让他的妻儿也搬了过来。
几年之后,岳景天驾鹤西游,岳尘枫和两个师兄料理玩父亲的后事之后,将五位老仆人教导了房中,交还给了他们当初的卖身契。原来,岳景天在几年前就留有遗训:待他去世之后,还他身边几个老仆的zìyóu身。五个人手捧卖身契,感激涕零,当他们听说独孤寒和樊迎要在这里守孝三年的时候,纷纷表示都不离开,继续在这里侍奉他俩。
独孤寒和樊迎接到了唐门唐坤峰的密信,就匆匆赶往了冷家庄。他们离开后的第三天,大队的官兵来到了玉冠山的别院。那些官兵掘开了岳景天夫妇的墓穴,又将别院里翻了个底朝天,好像是在搜找什么东西。领头的那个将官还将老管家带到了厢房里单独问话,过了很久,那将官出来后,又带上了一个仆人,便率领官兵离开了别院。
待到官兵走后,岳成和另外两个仆人才匆匆来到了厢房,进门一看,老管家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气息全无了。被带走的那个仆人,从此之后也渺无音讯,看来必定也是惨遭毒手了。
过了两天,当他们听说冷家庄整个村子被灭杀后,那两个仆人不敢再在这里久留,当夜就收拾了行李,远走他乡了。岳成眼看着这么大的一个宅子就剩下了自己,他的家就在山下,走,或者不走根本没什么区别,再说了,这宅子总不能没人照料吧,于是,他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过了几年,他见没什么动静,就把妻儿也接了上来。为了避嫌,他又改回了刘姓。这几年,偶尔还有官府的人来打探岳府后人的消息,但是他都是一问三不知。今天,若不是他儿子回来告诉他:方才来了一对儿“双棒儿”(土语:孪生,双胞胎的意思)大厅岳府的事,他肯定还不敢相认。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老人家说起那些往事,依旧泪水涟涟。岳承忠和弟弟对老者抱拳道:“老人家,您受苦了!”老者擦拭了一下眼泪,走到门口很神秘的对他俩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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