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泼墨奠幕被闪电割裂出一道道狰狞的口子,风声呼啸,裹挟着初春凛冽的寒气。山路崎岖蜿蜒,地面泥泞,瓢泼大雨砸在车顶响声砰然。
苏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僵硬如冰的手指死死握住缰绳。马儿撒蹄奔跑,车轱辘滚过地上的凸起,车厢猛一摇晃。
“哥哥!”身后车厢内的女子低叫一声,“你仔细点!”
苏历苦笑,微微一扯马缰,放缓了速度。虽有蓑衣裹着,里头衣裳还是湿了个透,黏得肌肤发寒。他拿起别在腰间的酒囊子灌了一口,渐渐暖和起来。
身后车厢内药香苦涩,隔绝风雨。
孟卿云侧着身子睡着了,苏苏小心地看护着,生怕再有冲撞。
雨天路滑,加上山道难走,本就险极。奈何孟卿云归心似箭,他们兄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苏苏叹气,嗅着苦香,一双杏眼绕着物什打转。从车顶暗纹到素色帘子,从雕花木头到点睛香炉,过了半晌,还是绕回到孟卿云身上。
应当是累惨了,不管风声雨声多大,那人都仿佛一无所觉。
鼻翼翕动,清浅的呼吸融化在这苦香中。
她还穿着那身嫁衣,裙摆上的牡丹被液体染成暗红,恹恹地落在地板上,好像一朵将败的花。
苏苏鼻尖泛酸,忙别过脸去。
一向无往不利的孟卿云,今次怎会这样?她想不通,干脆不再去想。
闭上眼假寐,不知不觉就睡过去。等到被微光照醒,挑开帘子往外一瞧,已是接近随州了。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叶上凝露晶亮,一股子泥地的清香飘散。
孟卿云已经坐了起来,一只手模着眼睛上缚的白布,一只手攥着碧色玉坠护在心口。
“几时了?”嗓音微哑。
“卯时还差一刻。”苏苏拿出药箱准备替她换药,“主子,咱们要不要在随州歇一歇脚?赶了一夜路,即便人撑得住,马也不行了。”
苏历闻声隔帘应道:“在驿馆换马即可,奴才身子骨硬实,主子不用担心。”知道主子有多想回去,他自然不愿拖了行程。
苏苏叹气,不想再去顾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哥哥,便倾身去看孟卿云的眼睛。揭了白布之后还有些药渣沾在皮肤上,眼皮微微泛红,有些肿,隐约能看到剑痕。当下不由雄:“叶少庄主出手忒是狠了,平日里爱呀疼呀的话说得眼睛都不眨,怎么动起手来……”
“与他无关,”孟卿云淡淡一声,偏过头迎着帘缝里透进来的光,眯着的眼被刺得腾了雾气,声音清冷如昨夜的雨:“不许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