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着,却听到那厢有长长的太监宣声,皇帝来了。舒悫鹉琻几人不约而来的转过头去,便见着皇家步辇,皇帝与几名华服女子姗姗来迟,再定睛一看,那几名华服女子正是如今宫中得宠的三名宠妃,王莲儿,穆惜柔和蒋丹。
赵瑾一看倒也忘记蒋信之还在的尴尬,只对蒋阮道:“阮妹妹,你那个四妹,如今瞧着很是得宠哪。”
蒋阮笑而不言,蒋丹从来都是不顾一切抓着所有的东西只为往上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自然是要得宠的。她的目光落在皇帝身边的那个小小身影上,不由得莞尔,宣沛也来了。
皇帝来了后,周围便安静了下来。今日来的都是年轻的官家子弟和官家女眷,狩猎本就是年轻人的事情,本也是寻个好彩头的。每年都是狩猎最多的人博得彩头,皇帝能许他一个愿望。往年都是关良翰和宣离争那狩猎之事,萧韶对这种事情一向不上心,关良翰是箭术卓绝的武将,宣离也不甘示弱,两人又同是在迦南山上长大,从小就骑射准绝,对于狩猎之事轻车熟路。可今年多了一个蒋信之参与,其中到底是何结果便又扑朔迷离了。
众人都对蒋信之这个新晋的战神,年轻将军报以极大的兴趣。都想看他硕果累累的模样,而其中又以女眷为胜。关良翰太过粗鲁,宣离虽温柔身份却又高不可攀,唯有蒋信之,既是朝廷勋贵,又不至于不敢肖想,而本人也是儒雅英俊,没有武将之人的粗鲁,却又多了一分上过战场的人才有的坚毅,实在是出色的很。
皇帝也看出了众人的拘谨,便又笑了笑,说了几句话,大约便是不必拘泥于形势,今日在座的不管男儿女子,只要是进了这狩猎场的,便也没有高贵低贱之分,众人都是朋友,明日午后在此集合,谁的猎物最多,便是谁胜出了。
其实话虽如此,皇帝说的也不尽然,男子们自然是为了争一口气,女子们则想的不过是狩猎的人。而众人都是朋友的话更是无从说起,每次狩猎场上明争暗斗,许多不见血的争斗也正是由此而起。
不过面上总是和气的,赵瑾开口道:“不如我们结伴,分组一起去狩猎如何?”
林自香摆了摆手:“算了吧,我可不会什么狩猎,你是武将家的,我可不是。这深山老林,听夏青那个傻子说雪地里最容易遇上熊瞎子,我什么拳脚功夫也不会,怕被吃了。便同那些娇小姐留在营地,你们去吧。”她从来连装一装也是不肯的。赵瑾知道奈何不了她,便转向文霏霏,文霏霏忙摇头:“不成,我夫君不许我做这样剧烈的活动。再者我方生了孩子不久。也实在是不太方便。”
“阮妹妹,你总能与我一道吧。”赵瑾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年一度的狩猎本就是极少的,赵瑾也十分珍惜这个几乎。原先还有文霏霏陪着,自文霏霏嫁人怀了身子后就不成了,如今总不能一人去,和那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娇小姐又玩不到一处,要乖乖的留在营地里对赵瑾来说又实在是太不甘心,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蒋阮身上。
蒋阮微微一笑:“对不住了赵姐姐,我同萧韶说好了,今日是要陪着他的。”
赵瑾皱了皱眉,人家小夫妻两个相处,她怎么也不好说出一起的话,人总归不能没眼色到如此地步。可今日两个哥哥也没有跟来,她一个女子,也不好一个人就入到丛林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蒋信之见她这般,不由得脸黑了黑。
“虽然我不行,我大哥却是可以的。”蒋阮笑道:“他是男子,总也能护得住你几分。赵姐姐,你不妨与我大哥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说不定还能一起互助捕猎。”
赵瑾正愁眉苦脸着,听见此话忍不住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多谢阮妹妹好意,我突然不想去了,就留在营地里同自香一起闲谈也不错。”
蒋信之的脸更黑了,硬邦邦道:“皇家狩猎一年一度,浪费实在不好,你与我一组,就这么定了,我去牵马过来。”说罢便转身走了,赵瑾一呆,忙跟了上去:“那什么……我不去…。哎,蒋将军,我都说了我不想去了……。蒋信之,你等等……。”
“赵瑾这个傻子。”林自香评论道:“果真四肢发达。”
……。
狩猎正式开始,所有的人马大约可以自己分组,当然也能单独行动,说是狩猎,大约也只是贵族子弟间寻得一个乐子罢了。蒋阮走过去与萧韶站到一处,萧韶与她挑了一匹枣红的小马,自己挑了一匹纯黑色的骏马,两马平齐而立,恰好姚念念带着婢子从身边经过。
她们大约是不准
备入林狩猎,所以也没有挑马,只是抱着一架琴走过,路过萧韶蒋阮身边时,姚念念停了下来,对两人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蒋阮自是回了一个笑容,萧韶却是面无表情,待姚念念走过后,蒋阮才斜眼神看着萧韶:“小白菜,又有人想拱你了。”
萧韶微微一愣,似乎才想明白蒋阮说的是什么意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蒋阮见他不说话,便白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她动作倒是利落的很,甚至还有些晃花人的眼,譬如远处的辜易小公子就直直的朝这边看来,蒋阮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勒紧了缰绳。萧韶却是紧跟着翻身上马,立刻就并排过来,声音淡淡的传到蒋阮耳边:“只给你拱。”
蒋阮:“…。谁要拱你?”
萧韶忍不住就笑了,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利落之态:“你。”
这人一旦没脸没皮了起来实在令人招架不住,蒋阮无语,紧了紧缰绳,马儿便朝林中奔去。
……。
每年这个时候众人各自明争暗斗,不过就是为了夺得一个彩头,与其说是彩头,倒不如说是皇子间显示自己能力的手段。宣华和宣离自来就斗了许多年,可如今朝中局势风云变幻,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宣沛来。宣沛虽然年纪小,大约也是为了好玩,带了一众侍卫背着弓箭便进了密林深处。
蒋阮本是有些担忧的,林中多猛兽,萧韶只道已经安排了人马紧紧跟着他,总归不会出事的。时间过得很快,萧韶仿佛真的只是来狩猎一般,他准头好得很,并不一味追求数量,而专列一些珍奇罕见的野兽,到最后竟是猎了一只蓝眼睛的狐狼幼崽给蒋阮。因是亲自抓起来的,狐狼幼崽还生的比较强壮,被蒋阮抱进怀里的时候还咬了她一口,萧韶这个报复心强的便一把揪起它后颈的毛皮丢到袋子中去了。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有渐晚的趋势,林中也是可以宿营的,蒋阮正想提议找个地方将帐子搭起来,就听见前方的密林中传来惊呼的声音。
蒋阮和萧韶对视一眼,萧韶便打马朝那个方向跑过去,蒋阮也觉出不对来,待走过去,只见密林深处,赫然一只巨大的吊睛白虎,正气势汹汹的磨着爪子看着几人,低声咆哮着,而白虎面前一众人,其中正是宣沛和其带着的一众侍卫。
这么多人虽然武艺高强,却不一定能奈何的了这吊睛白虎,只因为本就是深山之上,恰好又逢年关雪深,这样的猛兽饥肠辘辘之下便会变得十分凶残。只是这狩猎场本就应当是清理过的才是,这样的猛兽不应当出现,如何会出现,实在是令人深思。
眼下却是没有深思的时间,侍卫们护着宣沛,想要宣沛先逃,可那白虎竟像是认准了宣沛一般,越过侍卫朝宣沛直直扑来。宣沛虽有弓箭,到底却是力气不足,射出去的箭只在白虎身上擦了擦,便掉到了地上。
蒋阮来不及心急,萧韶已经自身后模出一支箭来,他一口气搭弓瞄准射箭,那白虎正好直直的扑将上来,对着宣沛露出血盆大口,萧韶一支箭带着风声呼啸而来,唰的一下钉在了白虎的嘴巴中。血花顿时迸溅出来。
一剑封喉,萧韶的箭矢又全是用特殊的工艺所锻造,每一只箭头上又密密麻麻升满了小齿,倒是比一般的箭威力大上许多。萧韶这一箭下去,白虎直接被箭矢掀翻在地,众侍卫一愣,随即一涌而上,将那白虎制服。
宣沛这才回过头,瞧见蒋阮他们,道:“萧王爷。”
蒋阮立刻下马,也顾不得有侍卫在场了,上前问道:“十三殿下没伤着吧?”
宣沛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萧韶,弯了弯嘴角:“今日还要多谢萧王爷出手相助了,说起来,萧王爷箭术实在超群,本殿看这一次狩猎的彩头,倒是萧王爷莫属。便如此刻这一只白虎,等下剥了虎皮给萧王爷,大抵也是十分珍贵的。”
蒋阮没心思理会这些,只皱了皱眉道:“狩猎场怎么会有老虎?”
“不只老虎。”宣沛似笑非笑的看了蒋阮一眼:“还有许多野狼呢,方才好似听到前面传来些动静,似乎还有狼嚎。这狩猎场如今可是不太平的很,里头的珍禽异兽也教人大开眼界。”
好好的狩猎场忽然就这么变成了修罗场,今夜他们是侥幸遇到了宣沛,在另外的地方,如宣沛所说,大抵也是有别的这样凶残的野兽袭击人。来此的一些公子哥儿本就是来找个乐子,若是遇到了方才这般的景象,除了依靠侍卫,并不能有什么其他的法子。想来狩猎场中
各个角落,此刻已经是喋血飞溅了。
做出这一切的人将事情弄得这样混乱,目的究竟是什么。蒋阮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对于她肯下这么大手笔,而手段又如此狠绝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为了害某一个人直接让如此多的朝廷勋贵子女们赔上性命。好在宣沛无事,她终于还是有些放不下,道:“十三殿下,密林深处多猛兽,此刻回营也来不及了,今夜不如殿下同我夫妻二人一道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宣沛一愣,似乎是想要拒绝,可转念想了想,便又笑道:“如此,本殿就却之不恭了。”
萧韶转头吩咐跟来的锦二锦三锦四:“你们去前方看看。”
几人领命而去,萧韶这才回过头来,道:“先找个地方宿营,随我来。”
……
正如众人心中所想,此刻狩猎场中正是一片混乱,辜易身后跟着一众狼群,每一只狼都饿得发慌,好似憋了几天被人从陷阱中放出来一般,眼睛都绿莹莹的闪着光。为首的头狼个头硕大,凶残无比,随身带着的侍卫都被咬了脖子,他骑着马,心跳的很快。
辜易不是第一次来狩猎场,身为总兵大人府上的公子,他倒是年年都参与。狩猎场上的事情他也知道,出现这样凶残的猛兽还是头一次。不知是哪里出了错,总归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人,辜易此刻也没有法子了。
然后却就在此时,身后的头狼却忽的往前一窜,咬伤了他坐下的这匹马尾巴,马儿惨叫一声,登时身子一歪,辜易一下子摔倒在地。他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心中大骇,只道今日必然是命丧于此了。谁知下一刻,却突然觉得自己一只手被人一拉,耳边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小弟弟,你便这样就认输送死了?”
辜易一惊,就看见骏马之上,一身劲装的女子对他调侃般的一小,伸出的手纤细却似乎含着无穷的力量。求生的意志果真浓烈,辜易来不及说话,便手上一用力,顺势被那女子拽上马。他这时候方才看清楚,面前这个正是曾在蒋阮与萧韶大婚的时候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那女子感觉到他浑身发凉,似乎是笑了一下,道:“辜小公子,不必怕,不过是几只扁毛畜生罢了。”话应刚落,便从她的袖中忽的飞出几只暗器,那东西速度太快,辜易也没有看清楚,只瞧见那头狼忽的惨嚎一声,自穷追不舍的脚步猛地慢下来,只在雪中打了个滚儿,再也就不动了。
“那是什么?”辜易忍不住惊叫出来,这女子未免也太过厉害。方才他被这些狼群追的走投无路,这女子出手就解决了头狼,实在是有些可怕了。他心中又是惊疑不定,勋贵女儿家没听说哪个身手如此了得啊,再看这胆色也不差。
他惊奇的表情十分明显,锦三便笑了起来:“你方才的姿态还挺可爱的嘛,尤其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像个棒槌。”
辜易:“……”
……
倒是同辜易的优哉游哉不同,此刻蒋信之和赵瑾遇着的情况倒是要惊险许多。一头黑熊高高站起,身形高大魁梧似一座小山,而大张的丑陋嘴巴中正往下滴滴答答淌着口水。
赵瑾如今是连同蒋信之疏远也顾不上了,她一着急原先的坚持就全部破功,道:“哎,现在怎么办?这熊看起来不好对付,咱们还是先跑吧。”
“你跑也跑不过,除非爬到树上去,这里的树都细的很,你要是爬上去,它就会把树枝折断,到时候,你还是免不了成为它的盘中餐。”蒋信之倒是不疾不徐的与赵瑾解释。
赵瑾闻言气急:“那怎么办?你弓箭也没有了,我的方才跑路的时候也丢了,咱们两人什么武器也没有,是要坐在这里等死不成?要不我留下来,你先跑吧,你总归是大将军,总不能被熊吃了吧。”
闻言,蒋信之目光动了动,看向她道:“我先跑?”
“是啊,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我们家还有两个哥哥,你死了阮妹妹就是一个人了。你还是先走吧。若是运气好,能找到人来救我,那也是我的造化。”
蒋信之打断她的话:“你自那晚后就故意躲着我不见我,不是十分讨厌我,现在为何又要来救我?”
“我……我才不是讨厌你。”赵瑾有些懊恼。前几日她夜里喝醉了酒,竟是瞒着自己家人偷偷跑了出去,正在将军府外撞到了蒋信之。蒋信之拉着她的时候,赵瑾也不知怎地,头脑一热,竟是借着酒醉的功夫将自己爱慕蒋信之的事情倒了个一清二楚。到了后来酒醒,自然
是又羞又窘,自觉再没脸见蒋信之,干脆躲了起来。不想今日狩猎场上,蒋信之主动要她一起。此刻又面对如此绝境,赵瑾真是哭笑不得。难道这就是林自香说的:生该生一个妈,死当死一个窝?
“黑熊当前,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赵瑾别开眼,那黑熊庞大的身躯直教人心发颤,饶是她再胆大,也不过是个女孩子,总归也是要害怕几分的。如今就要命丧黑熊之口,想想十分可怕。
i蒋信之唇角似乎是弯了一下,他看着赵瑾,突然问道:“赵瑾,你喜欢我吗?”
赵瑾冷不防他这么一问,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你真啰嗦,若非喜欢你,我怎么会替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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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易就是个战五渣,哥哥也跟着学坏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