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流苏眼皮一跳,这些黑衣人的气息与行事作风与上次她在垅城遇刺时似乎是同一拨人,此时她人在包围圈中,迅速向后一退,与此同时斜刺里闪出两条身影齐齐出剑迎向那八人,这八人的武功明显比上次垅城的那拔人还要高,杀气也重了许多。悫鹉琻晓
“县主快走。”来的两人一个是青离,一个却是文熙。
田流苏站在包围圈中未动,她本来是想着那神秘的面具人会不会现身救她,这次他若现身,她说什么也要知道一些关于他的情况,不想这次他却没有出现,而是青离和文熙出现在她身边。
见文熙来了,田流苏放下心来,站在一旁安全的地方看二人对付敌人,她从没见过文熙的武功,只见青离一人只能勉强对付两个黑衣人已显得力不从心,每次都堪堪避过危险。
而文熙以一敌六都占了上风,他剑法诡异,招招后发先至,几下就将几人毙于剑下,下手狠辣,毫不留情,然后转头见青离还在和二人缠斗,他衣袖一挥卷起一股狂风打向二人,和青离一前一后围攻他们,文熙出手那两人哪儿是他的对手,被他的内力逼得退了几步便口吐鲜血内腑受伤,然后青离奔过来又一人补了一剑顷刻间将二人毙于剑下。
田流苏还是第一次见到文熙发狠的模样,没想到他看起来温润如玉,淡漠疏离,发起狠来却丝毫不打折扣,更没想到他的武功居然如此高强,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看不透他,觉得他以前对自己的温柔关照和不离不弃的在她身边被她利用,好像都是只有对她的时候如此,对于别人,他好像从来没有像对她这样过。
她此时慢慢意识到这么些年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仔细了解过他,或者是因为心底相信他所以从来不去在意一些细枝末节的事。
她只知道他是文大将军的儿子,后来又知道了他和秦宝柱是姑表亲,再就是他和她开办了同仁堂,她对他的了解似乎就只有这么多了,而这些日子她在甜水村恢复记忆后和他的接触中,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捉模不透他了,在他温润清淡俊美高贵的外表下,总有一层淡淡的迷雾笼罩其中,让人无法看透。
“苏苏,还好你没事。”文熙杀死那几个刺客之后,收了自己身上的杀气和戾气,走到她跟前时已经恢复淡漠如玉的如仙气质,担心的开口,前几日的不快似乎早已烟消云散了。
“文熙,还好你来了。”田流苏一笑,一如以前在宰相府中每一次他来救场时的感谢话。
“县主,你没事吧?”青离查看了一番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后走过来问她。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的么?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田流苏一转头问青离,他的出现绝不会是偶然,一定是早就跟着她了,才能在方才紧急情况下出来救她。
“从你回了相府,世子就命我暗中保护你了。”青离顿了顿还是开口回答了她。
“看出这些人的来历了么?”和她猜测的一样,怪不得云洛这些日子一直没出现,有青离跟在她身边,她的一切他也自然知晓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身边跟着隐卫。
“没有,不过,应该和我们在垅城遇刺时遇到的是同一批人。”
“恩,我也这么觉得,他们的气息武功和垅城时候的那批黑衣人很像。”
田流苏心中思索,若是如此,那幕后主使就是田流月或者是大夫人了?上次那批人的首领说是田流月派他们去的啊,但是现在宰相府的人应该不会对她下杀手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他们是嫁祸于人也说不准。”
文熙聪明绝顶,田流苏回府后他也天天关注着呢,上次遇刺之事他也是知晓的,根据他的推断,田流月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杀手,他们的身上散发着阴冷的死气,是死士才会有的气息,就算是田敬,也不会用这些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死士来刺杀她,所以他才推断是别人知道田流月和田流苏不对盘才冒充了她派人刺杀田流苏。
“嫁祸?这京城中除了宰相府之人还有谁和我有仇?”田流苏纳闷的道,除了宰相府的人她压根就不认识别人,怎么就会被刺杀呢?
“这个,也许不是和你有仇,也许是因为别人才和你有了仇的呢?”文熙话中之意不言而喻,只是稍微提点她一下,却并不明说。
“因为别人和我有仇?”田流苏心道难道回事云洛的爱慕者?想到王府中云洛的侧妃和两个小妾,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们都是些深闺妇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杀手呢?
“黛侧妃可是唐国公的女儿。”文熙见田流苏摇头,看了她一眼又开口道。
“那她也没必要对我下这么大的杀手吧?”
田流苏心中还是不信,她和那侧妃小妾连面都没见过,她们怎么会杀她?半晌,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唐婉蓉便是唐国公的妹妹,是那黛侧妃唐紫嫣的姑姑呢,还有靖王妃唐婉清也是唐国公之妹,是唐婉蓉的姐姐,她们可都是一家子呢。
想到这件事,她心中也起了疑,觉得文熙说的话也有可能。
她看了看文熙,这么些年她从未听说过有谁爱慕文熙的,以文熙的人品才华爱慕者自然数不胜数,也也许是爱慕他的人对她下手呢?
“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
“方才就该留个活口,问问他们的主子是谁。”田流苏撒气的对着一个黑衣人踢了一脚。
“他们都是死士,来之前已经抱了必死之心,牙齿中都藏了毒药,一旦被擒一定会先一步自尽的,况且,就算制得住他们,他们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只会嫁祸于人,这些死士的级别都很高,可能比你在垅城遇险的时候级别还高。”
文熙叹了口气,他就是看出这批死士是经过特殊方法训练出来的级别很高的,所以才没留活口,一般这种级别的死士根本套问不出话来,套出来的也都是废话。
“青离,世子呢?”田流苏想了想问了青离一声。
“县主,世子近日有很多事要忙,他说空闲了便会亲自来看你的。”青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踌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
田流苏心下纳闷,听青离这么说他必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了,否则以他对她看得这么紧的性子,早就来了。
“文熙,你怎么恰好赶来的?”她想起这件事,文熙也是大忙人,虽然她不知道他暗地里在做什么,但总不会无所事事的,怎么能在她出事的时候刚好赶到呢?
文熙眼神清浅的看着她,玉色的的容颜若天边的云彩清离淡漠,但眼眸深处凝结的却是深深的情意与眷恋,田流苏瞬间明白过来。
“你一直跟着我?”一股暖流自心底窜起,缓缓的散开到全身,一丝难耐的情绪从胸间溢出来,这样的好这样的相守让她何以为报?
“恩,宰相府中水太深,你独自一人回去,我…不放心。”文熙单手背后,欣长的身躯立在她身边,明润温和,和方才杀气凛冽,狠戾的作风判若两人,其实他也没有跟着她,只是在她身上放了东西,又命人随时告知她在宰相府的动静,他能随时找到她而已,这对于他这个身怀逆天医术的人来说只是雕虫小技。
“文熙,你不必这样,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势单力孤的女子了,我有自保的能力。”
“你再强大也是个女子,女子天生需要被保护。”文熙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了,如画给你传消息了么?安安乐乐现在在哪儿?”田流苏想起这事,云洛和她说如画已经找到了两个孩子,和他们在一起了,想必文熙也知道此事吧。
“在距离京城五十里之外的明月山庄。”文熙淡淡的回答她。
“离得这么近?”
“如画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很好,你不必担心,明月教不会对两个孩子如何的,他们在明月教是最好的去处,若是回来必然会成为你的负担。”
“你好像对明月教的事很了解?”田流苏怀疑的问道,天下事似乎都逃不过文熙的耳目,而他似乎什么事都知道,又似乎什么事都不知道。
“苏苏,我早说过,我什么事都知道,我没有瞒过你,不过,我也只是知道而已。”文熙高深莫测的答道。
得知两个孩子的具体位置,她此次出府也算有收获了,她喊了一声远处等着的雪菱和绿竹绿袖,几人一路小跑着过来。
她谢过文熙和青离,便要告辞回府。
“苏苏…”文熙缓缓的开口。
“什么事?”
“你真的要重新嫁给他?”
“是。”田流苏知道文熙说的他是指云洛。
“若是有一天,他舍弃了你,我愿意带着你归隐山林,悠闲自在的过一生。”
“舍弃?什么意思?”田流苏诧异的问道,文熙最近越来越诡异了,上次就说话说了一半,说什么她不能嫁给他,现在又说什么舍弃,难道他知道什么事?
“也许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哎,天下之事,没有逃过我的眼睛的,只有一件事,我却做不到…”文熙变幻莫测的看着她,田流苏却有些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他做不到的事便是让她爱上他么?
她别了文熙和几个丫鬟回到宰相府中,听了文熙那似预言般的话后,心中闷闷不乐,到底她和云洛之间还有什么样的纠葛不能在一起?她心中狗血的想到前世看过的一则新闻,一对夫妻结婚几年后才被发现是兄妹,人间惨剧莫过于此,真是情何以堪?
她身子抖了抖赶紧摇头,她这是在想什么啊?怎么能想到这个?她和云洛怎么会是这样的?不过,他虽然派了青离贴身保护她,但是这么些天他都没露面也让她心中有些打鼓了,难道他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雪菱和绿竹绿袖看到她沉沉思考的样子也不敢打扰她,回到宰相府后,她径自回了自己的明珠阁,她将天府馆的地契交给雪菱让她保管起来,然后便开始思考酒楼的运营方法和新菜式,对于做菜她是很有些门道的,她边想边拿出一张纸写下来。
相府的两个侍卫已经回来了,将田流苏几人购买的两大袋子东西交给了侍书和冬青,两个丫鬟见她回来便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也不敢上来打扰,只是将东西交给雪菱。
“雪菱,将咱们买来的胭脂水粉收起来,我要做研究,将珠花和绣品分别分成几份,再将皇上御赐的珠钗各挑选一个放进去,待会儿你们几个去给府中的庶出小姐们每人送一份去,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有大姐姐的那一份单独分出来,我要亲自挑选钗子给她们送过去。”
田流苏写了半天,抬起头看到雪菱和几个丫鬟正在收拾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随即吩咐几人。
“小姐,你要将这些东西全部送给府中的小姐们?即使送了,她们也不会领情的。”
雪菱不禁愤愤的说道,她们回来的这几天里,田流苏一直足不出户,但是她却在相府中走动了几回,每次碰到府中的那些小姐们便能听到尖酸刻薄的议论,说田流苏是个乡下来的村妇,早就是个嫁过人的二手货了,还好意思回来相府作威作福,拉低了她们的身份,影响了她们的清誉。
“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而且,吃了人的嘴短,拿了人的手软,她们虽然是相府中的小姐,但是这些东西也不是经常能得的,收了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让她们以后能安分些。”
相府庶女和姨娘就是大夫人不高兴的时候用来发泄的工具,懂得讨好大夫人的待遇还尚可,不懂讨好的或者田敬经常去房里的姨娘及其女儿便会得到大夫人的厌恶,她们的月银有限还要被大夫人身边的人例如唐嬷嬷之流的一等奴才层层盘剥后才能拿到手中,到手的月银也所剩无几,平日里是没有多余的钱来买这些珠花首饰的。
她之所以没有送胭脂水粉是因为那些东西里容易被做手脚,万一哪个姐妹要陷害她在这东西里做手脚那就得不偿失了,她不求能和她们成为肝胆相照的姐妹,但求她们能安分守己,不要故意上门挑衅她就好了。
雪菱听了田流苏的话应了一声便和几个丫鬟忙碌起来,待田流苏写完后她们也将东西分好了,田流苏命几个丫鬟分别拿着东西去送,并看看她们收到东西后都有什么反应。
不多时几个丫鬟就回来了,她们按照田流苏的意思向她说了几位小姐的反应。
三小姐田流诗是林姨娘所生,和田流月关系最好,可以说是田流月的跟屁虫,也是个心思毒辣的主,经常跟着田流月欺负府中其它的庶女,她收到田流苏的东西后当着绿竹的面将东西扔出了院子,连拆封都没有拆,还不准丫鬟去捡。
四小姐田流心是闵姨娘所生,是个温吞性子的人,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唯唯诺诺没有主张,她收到后让绿袖谢谢田流苏。
五小姐田流花是凤姨娘所出,年纪最小,人也长得美,性子活泼可爱,府中的人都说她长大了容貌也许会超过田流月,连田敬也对她很是宠爱,这也跟她的娘亲凤姨娘有关,她现在正是得宠的时候,田敬一个月内有七八天都在凤姨娘的檀香院,和在大夫人房中的时间差不多。
冬青说五小姐当即拿着田流苏送的东西插在了自己头上照着镜子打扮了一番,很是高兴。
听完几个丫鬟的话后,田流苏没吭声,将几人的反应都记在心里,然后亲自从皇帝御赐之物中挑选了一匹上好的滚雪细纱一对玉如意还有一副纯金头面来。
老夫人前些天去法门寺斋戒,今日刚刚回来,她前几日就打听好了老夫人的行踪,所以才特意出府逛街买东西的,就是准备今日等她回来前去拜见她。
老夫人并不是田敬的亲母,而是他的庶母,是他在京城安家立户之后才将她接进京城奉养的,天启重孝道,他刚当上宰相的时候地位不稳,因为他不养庶母这件事天天被御史在皇帝面前参奏,皇帝不甚心烦,最后敲打了田敬,田敬无奈之下才命侍卫将庶母接回奉养,这才平息了御史对他的参奏。
老夫人进京安顿下来后,便将自己亲生的儿子田礼一家也接回了府中,田敬虽然颇有微词,但是在她的一力主持下最终也无奈的默允了他们一家的存在。
于是老夫人自进府后便开始和大夫人唐婉蓉争夺掌家权,这些年来不知道闹了多少次,内宅不宁,田敬不知道有多厌烦,他心中暗恨当初势力不稳的时候没有顶住压力将老夫人接回府,此时更不可能将她遣送出府了,若是他做出这样的事,那他将遭到天下人的嘲笑鄙视,这种丢脸面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
所以在争执中他始终支持着唐婉蓉,掌家大权一直牢牢的握在她手中,他心中知道老夫人的想法,她向从自己这里贪墨下家财给田礼一家,他如何能愿意?这也是他为何对府中的庶出如此看轻不理不睬的主要原因,在他的观念里,庶出的都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下贱坯子,和嫡出的儿女相比就是云泥之别。
老夫人这些年虽然和大夫人过招无数回,但大夫人有田敬的支持,所以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占不着便宜,气恼之下她才去法门寺斋戒祈福,也是为了散心而去的。
田流苏听说了这个后心中便有了想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切和大夫人敌对的人都是她的战友和伙伴,所以她回府之后第一个要拉拢的人便是老夫人,其她的姐妹们她还要再观望一段时间。
她拿着自己挑选的礼物领着雪菱和绿竹绿袖往老夫人的荣喜院而来,二房李玉凤只有一个女儿叫田明月,老夫人和柳氏当做掌中宝,比作天上的明月,对她很是宠爱,事事都要比照田流月来,田流月有什么田明月就得有什么,连名字都是进京后老夫人特意比照田流月的名字给她新取的。
田敬好脸面,所以也不问这内宅的事,老夫人虽然是庶母,但是一个孝字压下来,大夫人还是不敢不听她的,所以这些年除了掌家之权被她牢牢握在手里对于老夫人的要求大夫人也是多数都满足了她,否则一闹起来老夫人就说要回祖屋去,整日里不得安宁大夫人也无可奈何。
田流苏领着丫鬟进了荣喜院,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笑声,她从容不迫的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只见老夫人身穿四喜如意云纹锦锻端坐在榻上,头上缠着抹额,她身边坐着一个身穿绿色水裙长相明艳端丽的女子正和她撒娇卖乖,身边丫鬟嬷嬷一大堆,下面坐着一个身穿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的贵妇人,微笑的看着上面闹腾的祖孙二人。
“流苏拜见祖母。”田流苏进了屋子便拜了下去,她今日身穿皇帝赏赐的金丝织锦裙,头插梅花琉璃钗,贵气逼人,气度不凡,容颜灵动月兑俗,裙裾拖曳在地上,长长的裙摆扫过地面,很是风流妖娆。
听到她的话,老夫人抬起头来看向她,先是打量了她一番,才笑着说道:“起来吧,你就是那西凉舞姬所出的相府二女儿流苏么?”
这话一出毫不客气的点明了田流苏的出身,也捎带着侮辱了她的娘亲,田流苏一皱眉,心中知道这老太太是在给她个下马威,故意如此说的,她装作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抬起头直视着她。
老夫人见田流苏毫不怯场,与以前府中相传的她只是个以女训女戒为目标的愚笨痴傻之人毫不相干,顿时忍不住又细细打量了她几眼,发觉她居然一身贵气,明艳逼人,就连她身边最疼爱色孙女明月比起她来也有所不及。
“母亲此言差矣,二小姐名动天下,她为天启立了大功,此次是皇上钦赐圣旨让大哥和大嫂将她接回来的,身份怎可同日而语?”
那贵妇见气氛有些僵,忙站起身开口笑道。
“流苏拜见二婶。”田流苏又转向她行了个礼。
“哎呀,二小姐真是好气度。”李玉凤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打量完,又看向座上的老夫人。
“明月见过二姐姐。”李玉凤私下里给田明月使了个眼色。田明月才带着一丝轻蔑从老夫人身边站起身下来给田流苏行了个礼。
“妹妹有礼了。”
田流苏说完便示意身后跟着的雪菱将礼物呈上,她伸手接过一个盒子打开道:“祖母,这是孙女从皇上御赐之物中特地挑选出来一对玉如意,听说祖母喜欢玉,便将这个给您送来了,您看看,可还合心意?”
老夫人接过盒子看了一眼就被那美玉吸引住了,不愧是御赐之物,玉料上乘,温润光滑,水头很足,她见了此物立即喜笑颜开连连点头称赞,说着田流苏的好话,全然忘记了方才她欲给她个下马威的。
田流苏笑了笑又拿过那匹滚雪细纱和那副纯金的头面分别给了二夫人和田明月,女人天生喜欢珠宝首饰和珍贵衣料,母女二人也十分喜欢田流苏的东西,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时间几人相处的其乐融融,似乎真的是一家人了。
“你倒是有心,只是我听说你这些年被弃乡野之地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吧?”几人看了半晌东西,老夫人才缓缓开口,这话看似关心田流苏,却有一分试探几分挑拨的意味。
“回祖母的话,流苏确实是吃了一些苦,好在,那些苦日子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恩,此次你父亲和母亲既然亲自去接了你回来,定然会好好待你的。”老夫人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不瞒祖母,流苏一听说祖母回府便巴巴的来拜见,就是因为流苏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在府中实在没有亲近可信之人,所以恳求祖母庇佑流苏,流苏感激不尽,定会为祖母效力,鞠躬尽瘁。”
田流苏原本也没打算和老夫人绕弯子,所以在她试探了她几句后她便直接开口表明心迹,她来她这里就是为了拉帮结派,寻求靠山来的。
此言一出,老夫人一怔,李玉凤和田明月也互相看了看,然后转头盯着老夫人,不知道她会如何应答。
“祖母想必也知道流苏回来的目的,若能得祖母的庇佑,流苏也定当助祖母达成心中多年夙愿,若能和祖母合作,何愁事情不成?”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老夫人如果肯帮她对付大夫人,那她也会帮着她夺得掌家之权,二人互相合作,精诚团结,一定能达到心中各自的目的。
“二姐姐这话说的,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我听得好糊涂。”这时田明月笑着打哈哈,装作单纯可爱的样子问座上的老夫人。
“明月,你还小,心思又单纯,这样阴谋算计之事你还是少掺合为妙。”李玉凤拍了拍田明月的背脊,安抚了她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道。
“哦,不过,你们说的好像很可怕的样子,我一时有些不懂罢了。”田明月一顿装憨卖乖,老夫人也欢喜的拉着手向她软语安慰了半天。
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向田流苏:“你真的是一心一意的要与我合作?”
“请祖母明察。”田流苏坚定的说道。
“哈哈,那我们以后便互相帮扶吧。”老夫人笑了一声,看着田流苏道。
田流苏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她方才出了一身汗,感觉像做特务策反似的,万一老夫人不答应将这事告诉田敬的话,那她在府中的处境就危险了。
“是,多谢祖母提携。”
几人达成协议后,田流苏便起身欲告辞,老夫人叫住了她。
“不知祖母还有何吩咐?”
“既然你将我当做靠山,那我也希望你是真正的将我当做了靠山,今日我便给你透露个消息,将你的衣物及随身用品保管好,切莫随处乱放,以免引火烧身。”
老夫人坐在上首有一些得意的朝田流苏开口道。
“流苏记下了,多谢祖母提醒。”
田流苏心道姜还是老的辣,老夫人果然在府中耳目众多,层层渗透,连她的明珠阁都安排了耳目,她回府之前她可是一直都在法门寺斋戒的,但是府中发生的事即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概也瞒不过她。
她心中想着自己屋中的丫鬟必然有一个是老夫人的人,不知道是哪一个呢?
“还有一件事。”顿了顿老夫人又轻声开口。
“祖母请说。”
“听说皇上赏赐了你很多好东西,今日一见果然不差,你今日送的这些都是从那里来的吧?”
老夫人说完便有一些贪婪的盯着她,说到这事李玉凤和田明月也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田流苏心中有些憋气,就皇上赏赐的那么点东西,不仅田敬想向她要,现在连着老虔婆也要要,若不是不想在这府中多树敌人,她报了仇便要全身而退,她如何用得着这样低声下气来求她?
“是的,祖母,这些东西确实是皇上赏赐的,不过,李公公来封赏那日,父亲刚好也在,所以…”
说到这里,她停下了话不再说,让她自己去猜,反正她只是说了田敬在那里,没有明说东西被田敬要走。
“什么?你是说你父亲在那里?那些东西都被他…”老夫人说了半句也停了下来,聪明人说话都是不用说全的,说一半另一半要让她自己去猜。
“的确是这样的,祖母,父亲也是为我好。”
“哼,下贱胚子,什么东西他都想贪占,当年你出嫁的时候他就连嫁妆都没有给你置办,如今倒好,连御赐之物他都想要…”老夫人听到这里气得骂起了田敬,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自己也是想要田流苏的那批御赐之物的。
“二姐姐,听说云世子当年下聘的时候给了你不少好东西呢,你从王府出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带一些出来么?”田明月把玩了半天田流苏送给她的纯金头面,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充满期待的问她。
此时田流苏心里真的有些后悔要来和老夫人结盟了,一个一个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贪婪吝啬,各个想要从她身上扣吧出点什么东西来,真是不要脸到爆。
“妹妹,和离之时世子并没给我一丁半点东西,因当年出嫁的时候没有嫁妆,也没有像样的陪嫁,所以和离之时世子也不允许我拿走王府的一针一线。”
她心中气氛三人,心道干脆模黑云洛得了,虽然云洛若是听到此话估计要气得吐血。
“啊?不会吧?二姐姐,云世子那样云端高阳,风华绝代之人,怎么会如此小气?我听祖母说他私下里待你还是不错的,再怎么你也替他生了连个孩子啊,虽然此时你配不上他,但好歹你还是孩子的娘啊。”
田明月眨着无辜的眼睛毫不留情的说出了这话刺激田流苏。
这下田流苏几乎要吐血了,一个闺阁中的千金小姐,怎么这么的…无耻?没家教?
“是啊,云世子不会是那样的人吧?媳妇让人多方打听了他的事,他除了有些冷清之外,应该不会是个小气之人,若是我们明月嫁过去,他必然不会如此待她的。”
李玉凤闻言也出面替云洛作证。
这下田流苏快要晕倒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啊?瞧那娘俩一唱一和的,敢情李玉凤还打听云洛了,莫不是听说她和云洛和离了,她想要攀高枝将田明月嫁给云洛做世子妃?
想到这里她惊悚了一下,还真敢想啊?田礼现在只是帮着打点在宰相府的一些生意,他们家完全是仰着宰相府的鼻息在过活,他的女儿顶多也就是配个富商或者给管家做个小妾什么的,没想到这眼高于顶的娘俩和老夫人居然想将她嫁给云洛?
“反正,孙女说的是真的,和离的时候他确实是连一根针都没有分给孙女,孙女是空手从王府里出来的。”其实她从来都没有进过王府。
“哎,可惜啊,好好的一桩姻缘,却因为出身太低而散了,日后,你也别自暴自弃,我会好好相看其它好人家给你的,毕竟你现在名扬天下,还为朝廷立了大功了呢。”
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对田流苏说道。
“是,祖母,孙女记下了。”
“不过,明月也已经及笄,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我看了一圈,觉得长安王世子着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他有侧妃和小妾,但是好在没立正妃,而且他还和离过,我们明月嫁给她当正妃也不算委屈了他吧?”
老夫人绕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个理由来说服田明月和云洛是门当户对的了。
“哎,母亲您着急有什么用?我们明月又不像二小姐有那样权大势大的父亲,想让她嫁给谁就嫁给谁,便是连那云世子的面都难以见到一面啊。”
“流苏,你看看能不能给明月和云世子牵线搭个桥?此事也只有你能帮上忙了。”老夫人威严的开口。
田流苏心道她今日定是没看黄历,今日属实不宜出门,不宜做坏事啊,她心中想要攀上老夫人拉个合作伙伴,看来是攀了个累赘和麻烦啊,早知道,她就不趟这趟浑水了,现在是怎么回事啊?她不是在做梦吧?云洛啊,你自求多福吧,你被女菩萨看上了啊啊啊。
“祖母,此事,不知孙女能帮得上什么忙?”田流苏开口问道。
“后日,流月请了京城中的贵族小姐们来府中一聚,听说还请了云世子和他的侧妃黛侧妃前来,到时候还请你帮明月一个忙,若是这事能成,那以后在相府中,祖母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田流苏今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即使她不上门去拉人家入伙,人家也是要拉她入伙的,白瞎了她的御赐之物了,早知道就再耐心等两天,她们自己就会上门求她了,她简直无力吐槽那祖孙婆媳三人,脸皮要比长城拐弯处都吼一千倍以上啊。
“好,若是到时候他来的话,流苏必然鞠躬尽瘁,会一力促成妹妹的好事的。”最后,田流苏咬牙切齿的答应了老夫人。
从荣喜院出来,她一路灰溜溜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她想好了,若是后日云洛真的敢领着他的侧妃来,那她就…就怎么样?永远不理他?她心中磨牙想了半天惩治他的各种恶毒方法,甚至想到了一气之下和文熙远走高飞去过农妇山泉有点田的日子。
刚走到花园里的假山旁边,便看到几个女子坐在亭子中拿着绣品在学刺绣,她看了一眼觉得无趣便转过亭子欲直接回自己的院子。
“站住,你一个被和离的卑贱庶女,是没有资格走那条路的。”
田流苏心中一气,转过身来,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