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小人 第七节:作嫁罪羊

作者 : 萧潘伟

赵光义率众匆匆步出“秦国公府”,适才他又见了李氏,李氏从容不迫的样子,使赵光义深信此事定与李氏有关。♀至于花蕊夫人,她恐怕事先真是不知情的。花蕊夫人没有利用自己,这使赵光义心中稍安。虽然,孟昶被人劫走,但起码错不在自身。赵光义可以想见,宋相赵普借此的发难。

“令岳、冯二位都头领五百箭手,备快马!出南门!”赵光义边往外走边吩咐呼延赞道。“思齐!半个时辰后,令西门守将打开城门。尔等开西门后,莫拦截出城之人,切记!”赵光义脚不点地,飞身上马。陈从信躬身领命,带着数人径直投奔西门。陈从信乃是开封府的旧人,谙熟经营,典掌府衙财用。

李远山等人此时已与蜀中群雄会齐,却阻于四门紧闭,正自彷徨无计之时,却见西门顿开。

“各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大伙跟紧些,快走!”李远山大喜,呼喝群雄,一马当先,冲出城门。“李帮主!这不对啊!城门关了祁虎将歪倒的孟昶扶正,在马上回首,正见到守城军卒拉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兆。“是啊!宋人没理由不追杀我们呀!还闭了城门,收了吊桥,这分明是生怕我们杀个回马枪潘晓沉吟道。“莫管那些了,离开汴京再说李远山虽也有些疑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喝令众人,快马加鞭地向西冲去。

“不好!陛下好像气上不来了突然,祁虎驻马轻呼。众人大惊。赶忙围拢过来。月光下,只见孟昶一副食不下咽之状,一张脸已扭曲变形。潘晓催马上前探了一下孟昶的脉象,顿时面如死灰。

“陛下心脉已绝,恐不久于人世矣!”潘晓摇头痛惜地道。“怎么会这样?”邱清河仰面朝天,一声长叹,顿时心灰意冷。李远山眉头紧锁。掌运内力,贴在孟昶后心大穴,强自将一股刚烈的内力。输进他的体内。半晌,竟然如同泥牛入海。所有的人都眼巴巴地望着李远山,这可是大家心血所凝啊!“恐怕是不成了李远山撤了掌力,微微闭上双目。一行清泪慢慢地滑下脸颊。

突然。由西向东,人欢马嘶,火光冲天,尘土飞扬。一队队的骑兵,宛如从天而降。瞬间,飞驰而至,将蜀中群雄围在了当中。众星捧月,内中一人。白马银棍,赫然竟是开封府尹赵光义。

“原来宋人是故意大开西门。放我们出来的,他们早已在此等着我们了李远山久历江湖,顿时醒悟。“知道就好!现在城门已关,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还是尽早投降,我家王爷素喜人才,或可给尔等一个不错的出身一马当先的是开封府都头冯继昇。“宋人残暴不仁,背信弃义,即收蜀地,复又残杀降卒,祸害乡民,是可忍孰不可忍邱清河冷哼一声,大声呼喝道。

蓦然,潘晓从马上一纵而起,剑如匹练,扑向正将银棍挂上得胜钩的赵光义。呼延赞立马横鞭,觑眼看个正着,一鞭砸向潘晓的长剑。赵光义一怔,三节棍陡然出手,剑、棍、鞭几乎同时相交,发出铿锵之音。潘晓一击不中,借着反震之力,跃回本阵。开封府众将大怒,勒马就要冲上前去。赵光义只是淡淡一笑,摆手止住众人,一双狭目饶有兴致地一一掠过蜀中的群雄。

“赵氏棍法,名动天下,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这位?莫非是征蜀第一悍将呼延赞?”李远山精眸闪闪地望着黑塔一般的呼延赞。“正是某家!”呼延赞粗声应道。呼延赞本受赵光义之令,随王全斌征蜀,以为前锋之将,其身先士卒,勇猛无敌,竟是身受数处创伤,不得已先一步回到汴京。

“素闻中原卧虎藏龙,高手如林,即使贩夫走卒之辈,亦多能人异士。在下不才,倒要向呼延兄讨教几招李远山恼恨呼延赞征蜀,杀戮蜀军,提马上前道。“你是何人?”赵光义冷冷地问道。“巫山帮帮主,李远山!”李远山慨然道。“王爷!那就让我这个贩夫走卒来陪他过上几招吧!”不待呼延赞出马,赵光义的身后插上一骑,一个蒙面人翻身下马。此人在黑夜里居然还蒙着面,依稀可见,他的左眉眼之间,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如此的伤痕,竟然没有伤及眼睛,却也算是一个奇迹。

蒙面人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刀来,映月生辉。李远山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蒙面人不再说话,将刀一摆,砍向马上的李远山左肋。李远山身子一转,跳下马背,倏然到了蒙面人的身侧,剑指点向蒙面人的肘间麻穴。李远山是一代点穴名家,七十二手“旋风拂穴手”堪称武林一绝。蒙面人刀走偏锋,刀刃堪堪斩到李远山的手指。

李远山轻“咦”一声,颇感意外,身形再转,伸指点向蒙面人的腋下。蒙面人舞个刀花,劈到李远山的胸月复之间。刀法之快,丝毫不比李远山的步法慢。两人瞬间斗了四五十招,竟是彼此都未占到一丝便宜。李远山愈斗愈惊,这刀法诡异非常,竟不是中原常见的刀法。

“咦!果真是魔尊刀法!”一个清脆的声音莫名的传来。“是哪位英雄在说话,请现身相见赵光义心下暗惊,向着远处声音的来处朗声道。夜色苍茫,寂静无声,却是无人回应。蜀中群雄顿时哗然。

半晌,忽听远处,蹄声“得得”,由汴梁方向来了一行车辇。到得近前,一人掀帘而出,赫然竟是孟昶的母亲李氏。“你们住手吧!”赵光义看了一眼缓步下车,镇定自若的李氏。高声道。蒙面人弯刀快捷地连劈四五刀,霎时笼罩住李远山纵跃的身形,“嘿嘿”一笑。忽然撤刀回到赵光义的身后。

“的确是好刀法!”李远山微微一怔,刀风过处,刮面生痛,不由赞道。“今日有幸,初会各位蜀中豪杰,幸何如哉!光义无意为难诸位。但是,职司所在。得罪莫怪!请诸位交还秦国公孟昶,光义感激不尽赵光义淡淡一笑,在马上微微拱手。岳义方率先弯弓搭箭。他身后立时弓弦声声,五百余强弓劲弩齐齐指向蜀人,只待赵光义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多谢各位英雄搭救吾儿!他已是难以成事之人。枉费各位苦心。各位请回吧!好字为之!”李氏向前两步,正好挡在李远山等人的身前。李远山侧头看看祁虎怀中奄奄一息的孟昶,心知即使今日冒死救走孟昶,估计回不到蜀地,他就一命呜呼了。为今之计,还不如让他们将孟昶带回汴梁城,或许尚可保住他的性命,也未可知。四位领头之人。互视一眼,均知事不可为。微微叹息。

“既然王爷海量,我们也不能不识抬举,就照王爷说的办李远山毅然对赵光义道。“陛下龙体欠安,请太后速与他医治,吾辈无能,让太后费心了祁虎怀抱孟昶,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车辇中,方才回头对李氏深深一鞠。“大夥儿!撤!”李远山当机立断,对赵光义略一拱手,呼啸而去。

“请王爷送我们母子回府李氏见蜀中群雄一眨眼的功夫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看一眼兀自昏迷的孟昶,眉头微锁,她以为孟昶的宿酒还没有醒。“谨遵‘国母’懿旨!”赵光义翻身下马,躬身道。

汴梁城西三十里以外,有地名叫“骆驼营”,此地原是沙陀部人用来饲养骆驼之地,后因沙陀部被朝廷分割开来,四散居住而荒废。但是,此地繁花似锦,绿柳成荫,风景宜人。于是,就有不少外来之人,在此居住,渐渐形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村落。东来西去的人们,都会在此打尖。

萧小人和耶律青云坐在一家名为“逍遥庄”的饭庄里,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偌大的饭庄里,桌椅倒是不老少,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此用饭饮酒。“师伯!怎么还不见他们的人?”萧小人突然问道。“不知道耶律青云端起酒碗,看也不看萧小人,一饮而尽。“不会是又遇上什么麻烦了吧!”萧小人有些担忧。“不知道耶律青云将酒斟满,面不改色。“该不是赵光义又派人劫杀他们了吧?”萧小人面露焦急之色。“不知道耶律青云端酒再饮。“师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萧小人不由哑然失笑。“不知道耶律青云面平似水,接着斟酒。

萧小人满怀幽怨地叹了口气,眼光越过窗棂,不再说话,遇到这样的回答,无论是谁都没有话可说了。蓦然,萧小人欢喜地叫道:“那可不是他吗?”柳荫道上,一人头戴斗笠,一身黑衣,大步而来。

“救不了他,也不是你的错萧小人望着斗笠下的黑巾道。“这是你云姐姐让我捎给你的黑衣人半晌无语,却从怀中取出一个淡紫色的荷包来。“太漂亮了!告诉云姐姐,我非常喜欢萧小人接过绣功精美的荷包,喜形于色。“好了!我的事办完了,我该走了!”黑衣人忽然起身就走。

“东方兄!刚来怎么就要走,坐一会吧!”耶律青云抬眼一笑。“这几个兔崽子,成不了气候东方愚驻足“嘿嘿”一笑,不屑地道。萧小人闻言一惊,向窗外望去,却见临门不远处站着十七八个各色打扮的精壮汉子,还不时地向这边漂上两眼。再往远处看,一群乞索儿蹲在墙角根,猥琐地挤成一堆。

“他们的武功可都不弱啊!”耶律青云淡淡地道。“也许吧!”东方愚微微哂笑道。“昨日蜀人大闹汴梁城,赵光义岂能如此轻易地善罢甘休耶律青云缓缓地道。“这我知道东方愚望着耶律青云。“昨晚你为什么不出手?”耶律青云问道。“我是杀手,不是忠臣东方愚冷冰冰地道。

“昨晚。我们就住在汴梁城萧小人笑道。“我知道!喝破蒙面人刀法之人,可不就是你吗?”东方愚淡然道。“你竟然知道他们在‘骆驼营’聚会?”东方愚看着耶律青云问道。耶律青云笑笑,不置可否。“你约我来此。不就是想看看蜀人和宋人的争斗吗?可惜了,我已经知会他们改道而去了东方愚冷冷地道。“是啊!真的可惜了。没想到一个杀手,竟然还有舍己为人的时候耶律青云揶揄道。

“话又说回来了,不是小人多事,约你来此,你也不会想到他们的行迹已然暴露耶律青云抬头看了一眼倚在门首的东方愚。“师叔!不关我事!我可也等着看一出好戏呢!”萧小人嘻嘻笑道。“想来蜀地来的人都已经撤离了,左右无事。不如会会这些人?”东方愚忽然回身,缓缓坐下,似乎征询的口吻道。“哎!门外的好朋友。这里有一个蜀地来的乱贼,你们还不动手?”耶律青云突然大声喊道。

“师叔!你疯了!”萧小人惊呼了一声,向耶律青云大翻白眼。“躲躲藏藏,岂是英雄所为。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谁输了,夹着尾巴滚蛋就是了耶律青云镇定自若地将酒饮尽。“店家!收钱!”耶律青云言罢,往桌上掷了一块碎银。店小二快步上前收了银子,不敢多言,急忙闪在一旁。门外远处的汉子们,三三两两地散开了,并未接口。“一群废物!”耶律青云大吼一声,率先起身踏步出门。

这时。“嗵嗵嗵”的一阵山响,“逍遥庄”的内堂里走出一个异常肥胖而高大的男子。他一摇三晃地走过饭堂,似乎大地都在颤抖。这个大胖子一脸的横肉堆积在一起,将眼睛挤压的只剩下一条细小的缝隙。两条膀子,肥硕的犹如两条大腿也似。一双手掌上除了肉,竟看不出轮廓来。滚圆的肚皮,高高挺起,他想站着看到自己的脚,恐怕是这世上最艰难之事。

萧小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异乎寻常的人,嘴半张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怎么?想在我这儿开打是吗?”大胖子无视萧小人和东方愚,径直出得门来,左右看看众人,开口道。没曾想。他的声音居然语声细润,委婉动听。耶律青云看向屋内的东方愚,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他和自己一样,不认识此人。

本是已然散开的汉子们,陆续聚拢在一起。“掌柜大哥!昨晚出大事了,朝廷震怒,命开封府捉拿疑犯内中一个挑夫打扮之人,上前两步,拱手道。“拿人就拿人呗!干嘛都穿成这副模样?”大胖子慢悠悠地“嗯”了一声。“暗访!暗访!”挑夫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来。“是他们?还有那个孩子嘛!”大胖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用手指着门内门外的萧小人三人问道。“可能不是那个孩子!但是,他们……”挑夫懦懦地欲言又止。东方愚冷冷地看着他们,目光尖锐。耶律青云一脸泰然,好整以暇地微笑着。

“你是蜀人?”大胖子回头望了一眼东方愚,问道。东方愚翻翻眼,没有做声。“你参与了昨晚的大闹东京?”大胖子又问道。东方不白眼底露出哂笑,还是没有搭腔。“你们都看到了,不是他!你们还不去暗访,还在这里干什么?”大胖子突然厉声喝道。十七八个人顿时唬了一跳,纷纷向后躲去。

“那好!那好!有劳掌柜大哥了,那,我们这就告辞了挑夫脸上青红不定,赶紧地打躬作揖,更不多话,回身就走。不!是跑!一行人,如逼瘟疫般,头也不回,脚不点地,一溜烟,没了踪影。再看墙角根蹲着的那些乞索儿们,也在同一时刻,莫名其妙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萧小人看着大胖子,好奇地笑问道。“因为我这个人很喜欢你这个小孩大胖子艰难地走回到厅堂里,脸上露出笑容,仅有一条缝的眼睛都似乎闭上了。“哦!就是这么简单?”萧小人一怔。“就是这么简单!”大胖子收起笑容,正色道。“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怕你?”萧小人满脸疑惑地问道。“因为他们没有出息,偏要在大宋朝当差大胖子叹气道。

萧小人更加迷惑了,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探寻地望着大胖子。“你知道大宋皇帝是谁吗?”大胖子忽然问道。“这谁不知道萧小人笑道。“那你知道他妈是谁吗?”大胖子接着问道。萧小人愕然地摇了摇头。大胖子缓缓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椅子发出“吱呀”的痛苦之音,显然不堪重负。

“他妈就是我的亲姑姑,我就是杜家唯一的、一脉单传的男丁大胖子有些得意地解释道。“也就是说,当今大宋的天子是你的表兄萧小人恍然道。“这孩子,真聪明大胖子笑呵呵地道。大胖子原来就是“骆驼营”公认的霸主,“逍遥庄”的主人,江湖人称“巨无霸”的杜小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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