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杞是中条山王官谷“万毒宗”宗主司空图的关门弟子,深得司空图的真传。
那一年,魏杞只有十七岁,在一个山花烂漫的午后,他遇到了一位一身白衣胜雪的妙龄少女,她就是谈望月。他为她的绝世容颜所震惊,更为她对各种草药的了解而折服。于是,在每一个美妙的令人心动的午后,他都会到后山去和她一起采撷草药。
终于,司空图发觉了魏杞的异样,直到此时,魏杞才发现,自己竟然对她一无所知。司空图没有指责魏杞,只是说,只要你喜欢,可以和她继续往来。如此,半年有余,在一个初雪飘飞的日子里,谈望月忽然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影。
冬去春来,谈望月终于出现在魏杞日日守候的后山谷口。还是一样的山花烂漫的美妙的令人心动的午后,谈望月的身边却多了一位丰神如玉、霸气十足的魁梧青年。魏杞顿时万念俱灰,自己虽是名门高弟,可形象气质与此人相比,简直天上人间。但谈望月却告诉魏杞,青年是她的兄长。
青年一脸迷人的笑容,和蔼可亲,他拉过魏杞,主动地与他攀谈起来,使魏杞如沐春风。最令魏杞惊讶的是,青年对“万毒宗”的每一个人,即使是仆佣亦是如数家珍。最后,青年问起,“万毒宗”是不是有一种无色无嗅的慢性毒药,叫做“化骨丹”。
魏杞骇异地望着青年,告诉他,这是“万毒宗”不传之秘,非本宗弟子不可能知晓。青年一笑而起,拍拍魏杞的肩头,说我终于明白了。然后,青年唤过谈望月,叫她陪魏杞说说话,自己随处走走。
正当魏杞向谈望月表露心迹之时,只听王官谷中,杀声震天,魏杞登时魂飞魄散。魏杞与谈望月一跃而起,赶往谷中。待二人来到宗门,却发现静悄悄地毫无声息。魏杞推开虚掩的大门,怵目惊心。只见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师伯、师叔、师兄弟们,一个个横尸遍地,血腥涂目。魏杞在尸堆中翻找着,希望能寻到活着的,也好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魏杞几乎疯狂的翻寻着,却绝望地发现,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谈望月呆痴地站在天井中,望着浑身已被鲜血打湿的魏杞,一时间魂飞天外。“啊!师父!”魏杞声嘶力竭地低吼一声,冲向后殿密室。
司空图端坐于密室之中,双目紧闭,业已气绝多时。魏杞跪倒在司空图的面前,拜伏于地,泣不成声。忽然,密室外一阵惊呼之声,魏杞霍然爬起,瞥眼望见司空图的身侧,有一柄带血的钢刀。他毫不犹豫地捡起钢刀,一脸杀气地掩出密室。
只见“万毒宗”内,闯进十余人,皆是兵刃在手。魏杞躲在一扇屏风之后,仔细地辨认着,竟然有好几人都似曾相识。而且,据自己所知,他们都是中原名门正派中人,武功皆各不弱。魏杞此时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从怀中模出一包见血封喉的剧毒,慢慢地涂在刀刃之上。然后,又模出一包“失魂散”,缓慢地散于空中。魏杞脸上露出一丝诡异而残忍的冷笑,挥刀劈向第一个接近屏风之人。
“啊”的一声,那人虽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却不防这毫无声息的一刀,正中面门,在他的惨呼声中,瞬间面目漆黑,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此绝命。魏杞如一头恶狼一般,掩杀过去,寒光闪闪,又有两人中刀,凄惨地死去。剩下的众人登时手脚冰凉,发一声喊,疾速后退,吃惊地望着魏杞一身的血污、血红的双眼,手提滴血的钢刀,如遇鬼魅。
其中一人惊恐地睁大双眼,结巴地道:“他,他不是司空前辈的爱徒魏杞吗?”另一人从密室虚掩的门里望去,突然发现了身死的司空图,颤抖的声音道:“他杀了‘毒王’!”其中一位胆小的,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身形一纵,想向门外扑去,却“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不好!我们中毒了。”一位素知其人轻功了得之人惊惧万分地道。“快走!”一人断然喝道。众人都发觉真气难以凝聚,武功十去七八,皆是心头大骇,掉头就往门外跑去,深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
魏杞如狸猫般,扑向众人,刀刀见血,十余人得月兑者不过五人,这就是江湖风传,魏杞弑师灭祖的真相,魏杞除非能使“万毒宗”死人复活,否则,百口莫辩。在魏杞掩埋满门老幼之时,方才发觉敌人竟连妇孺和仆佣那些不会武功的人,都未放过一个。而唯一能证明他没有杀人的谈望月,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两月之后,魏杞实在疲于应付接踵而来的绝杀,将“万毒宗”付之一炬,从此亡命天涯。他像野狗一般地潜行密踪,既要躲避武林的群起追杀,又要探寻灭门之祸的真实起因。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灭门之谜却如石沉大海般,湮没在无情的岁月长河之中。最后,他心中残存的唯一一点希望,也随之彻底破灭。因为,几十年来,在江湖中从未听说有过谈望月兄妹其人。魏杞终于心死了,成了一具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
魏杞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经历了常人难以承受的伤痛和苦难,终于在血雨腥风中崛起,成为了江湖中谈之色变的煞星,超越先师,成为了一代“毒神”。
那日,机缘巧合,魏杞回到三年未至的“阴绝毒谷”,却意外地发现有一位紫衣少女昏倒在谷中,奄奄一息,身上至少中了四五种剧毒。魏杞一时心动,将其救起,意外地发现,此女身上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潜质,就是对毒物的抵抗力。于是,魏杞精心地蘀其解毒,并在其身上埋下了抗毒的灵药,这个紫衣少女就是杨飘雪。杨飘雪醒转后,得知他是“毒神”,非但不害怕,还向其索要能致人死命的毒药。魏杞非常高兴,答允给她毒药,但事成之后,杨飘雪必须拜自己为师。
杨飘雪以自己已经有师父为由,强辞拒绝,说我一介女流,怎能成为一个人见人怕的女魔头?魏杞大怒,但转念一想,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材,弃之可惜,况且自己年事已高,一身傲视天下的毒功,就此随己长眠于地下,心有不甘。遂退而求其次,命杨飘雪必须陪伴自己三年,否则一切免谈。于是,杨飘雪得到了一枚“九转消魂丹”,并如愿以偿地下在了黄浩的酒里。
当杨飘雪到“阴绝毒谷”兑现承诺之时,魏杞已经准备离开。杨飘雪听说他要带自己南下江南,顿时大骇,离开中原,那岂不是永无回头之日了吗?魏杞不再与她啰唣,强行带着杨飘雪离开了“阴绝毒谷”。杨飘雪软缠硬磨,令魏杞再带她回一趟“浩然城”。
在回“浩然城”的途中,他们遇到了“黄河双英”,从他们的口中方才知晓,黄浩并没有死。杨飘雪登时不依,魏杞亦是大为惊讶,这才随他们一同来到了“浩然城”。
适才,魏杞从萧蓝若解穴的手法上,一眼就辨认出来,正是自己曾在梦中千百回反复回味的美妙手法。因为,当年谈望月曾使过这门极高深的解穴**,还亲口告诉魏杞,这是传自身毒的密宗**,中土不但无人会使,更是无人识得。这么多年来,魏杞非但未曾忘怀,反倒是愈加清晰。对于谈望月的一颦一笑,更是记忆犹新。
黄浩锐利的眼光看着萧蓝若,沉声道:“是谁伤了你?”黑衣人接口道:“是‘黄河帮’。”黄浩又看着黑衣人道:“你是谁?”黑衣人翻身拜倒在地:“师祖在上,徒孙落凤坡东方愚叩上。”黄浩恍然道:“你是邓姑的弟子。”原来,黄浩之女落凤坡“杀手居”的“杀神娘娘”黄邓姑得到消息,知道老父与“黄河帮”结怨,虽知老父武功盖世,但毕竟有些担心,遂命得意弟子东方愚,下山访寻。
“快!你带我去见谈望月。”魏杞冲进屋来,急切地道。黄浩冷厉的眸子瞪视着魏杞,道:“你就是‘毒神’魏杞!”魏杞傲然地挺直腰身道:“如假包换!”黄浩接着道:“你能解毒?”魏杞眼睛一翻:“不能!”“为什么?”萧蓝若和东方愚异口同声地喊道。魏杞轻叹一声,道:“因为老夫只会以毒杀人,不会解毒。”黄浩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不过!黄兄这门秘传的搬挪之法,或许能将体内的毒素排出,亦未可知。”魏杞沉吟道。黄浩再深望一眼魏杞,道:“果然是一代‘毒神’,居然能探知老夫的秘**效。”魏杞不屑地道:“你认为这个‘神’字是任谁都敢自称的吗?”
黄浩淡然一笑,道:“说说看!”魏杞疑忌地瞄了一眼三人,道:“你们三位任何一位的武功,在江湖中都非等闲之辈。所以,你们须立下血誓,不得将此间之事宣著于世。而且,离开此地后,永世不得踏入谷中一步。”魏杞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事先声明,我不能保证你能幸免于难,成功与否,听天由命!但是,你却必须告诉我,你所知道的谈望月的一切事情。”
“岂有此理?”东方愚不缀地吼道。魏杞负手而立,冷傲地道:“这世上弱肉强食,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言。若是能讲道理,何以老夫四十年来,奇冤难伸?”“魏杞!这些年来,你杀人如草芥,却有何冤?”黄浩义正词严地喝道。魏杞殷红的脸上泛起一丝灰败之气,豁然撕开衣襟,厉喝道:“难道这些伤是我自己弄的吗?”魏杞瘦弱的身体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魏杞指着右肩胸乳处,那几乎连胸带臂的恐怖伤痕,道:“这是‘大刀盟’第一高手‘断刀’乔林所赐。”魏杞再指向左胸处那几乎刺在心脏上的剑痕,道:“这是‘武当派’高手‘龙阳真人’张雪松留下的。”魏杞又指向肚月复上一处至今凹陷的碗大伤痕,道:“这是‘铁枪盟’四舵主‘花枪’刘根兴的杰作。”魏杞一一点指身上的伤痕,无一不是耸人听闻。三人愈听愈惊,惊骇异常,这些人,几乎各个都是昔日江湖中叱咤风云的成名英雄,而现在却早已是孤坟草荒矣!
“而这些外伤,与我体内的内伤相比,却又何足道哉!我还需忍受那一年三次的内伤发作,个中苦痛,生不如死。”黄浩三人心中皆是一凛,怪不得魏杞脸泛殷红,目含死气。最后,魏杞淡然道:“如果我告诉你们,当年我是被冤枉的,你们相信吗?”三人一脸惊诧地看着魏杞,不啻晴天霹雳。魏杞苦笑一声,神情黯然。黄浩思之良久,方道:“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相信你今天所说的一切,不会是谎言。但是,若是如你所言,真相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