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乌沉闷响，光线突然黯淡，雷云滚滚，凭空而生。应水何卓然而立，青衫在劲风中猎猎作响。他仰天一声长啸，身后金龙法相猛然窜出，月复下五爪一探，隔空便是一抓。
霎时间，只听空气刺耳爆鸣，仿佛被撕裂的破布一样，竟然出现了丝丝裂缝。林间一片昏暗，飞沙走石，枯叶狂舞，一道道罡风宛如刺刀，割的人脸。
龙影腾空，咆哮不断，一股苍老久远的杀气，弥漫整个林间。连山十九鬼眼见应水何一出手便是大杀招，自然也不肯坐以待毙。他们在龙神杀气下同时爆喝，各自挥手向天，将自己的吞心邪虫扔出。
吱吱吱！
虫鸣颤颤，刺耳难听，十九只饱饮了鲜血的吞心邪虫才一飞起，登时显出凶残邪恶的本性，它们兴奋地展开双翅，一双复眼闪烁着贪婪，争先恐后冲击而出。
应水何不敢大意，左手同捏法诀，连连招出三样护身法器，把周身护的密不通风。有守便有攻，他左手驭使法器，右手施展手印，驱动空中的龙神法相，直接攻向毫无防守的连山十九鬼。
“攻守兼备，这才是真正的高手……”黄裳在远处观战，见到应水何临危不乱，于细微处把握战局，忍不住赞叹一声。
吱吱！战场这边，邪虫尖锐长鸣，利牙不断啃噬，咬的法器咔咔作响，然而一时之间，却奈何不得。砰砰!战场那边，龙影五爪连挥，直如探囊取物，几乎一爪一个，将连山十九鬼的脑袋不断拍碎。
林间空地，到处污血横飞。高手过招，生死命悬一线。只不过转瞬功夫，连山十九鬼有十八人被龙神法相抓碎脑颅，唯剩下首领一声苦苦躲避。
应水何这边，吞心邪虫啃噬虽凶，却只咬碎了两件法器，剩余第三件法器，仍能稳稳抵挡。
交战双方，高下立判。
如此战局，胜败已可确定，那连山十九鬼的首领绝望之下，忽然惨笑几声，陡然一声高喝，竟然自提双掌，奋力朝额头一拍。
噗！一声闷响，脑门迸裂，鲜血横飞。此人怒目圆睁，昂然不倒，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然抬起手指，掐动了几次法诀。
吱吱吱！正在凶狠攻击的吞心邪虫，忽然发出凄厉的嘶鸣，仿佛受到了重创，但见一个一个浑身抽搐，陡然双翅停飞，噼啪坠落。
黄裳在远处观战，陡然见此变故，忍不住心中生疑，忽然又心中一动。
“应水何，你记着，我们……我们是连山……连山十九仙，不是……十九鬼！我好恨……”但听连山首领气息不均，断断续续说话，陡然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双目光彩一黯，就此了无声息。
不知为何，黄裳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连山十九鬼，或许只是一群受人驱使的小人物，但是在这一刻，他们显得极其高大。
连山首领挥掌自绝，垂死之际，竟然会施展秘术将吞心邪虫全部杀死，也许在有些人眼中，他是自感杀敌无望才如此。但是在黄裳看来，连山首领的作为，分明是对命运无声的反抗。
小人物，很悲哀！连山首领用他的生命，赢得了黄裳的尊重。
空地之间，应水何忽然一声轻叹，他手指连掐，将法器缓缓收回，龙神法相也跟着消失。
“连山姥姥……哼！”他低哼出声，原本俊朗洒月兑的脸庞，悄然闪过一丝愤怒。
应水何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似乎是有着什么顾忌，他默默立在那里，仰头看着天空，目光时而冰冷，时而柔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良久，他忽然再次一叹，缓缓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向着黄裳藏身的地方一扫，淡淡道：“小兄弟，荒野，多有凶险，若无必要之事，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黄裳身子一僵，随即便缓和下来。应水何应该早就发现他了，只是先前陷入战斗，又模不清自己的来历，所以一直隐忍没说。此时战斗结束，他出言试探一下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凭着直觉以及对应水何性格的推测，黄裳觉得只要自己稍微解释一下，对方应该不会为难自己。他一边想着，一边爬身而起，抖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缓缓走了出来。
他步履坚定，一步一踏，直接向着应水何走去。
自始至终，应水何只是目光淡淡，既没有阻止，也不曾让路。直到黄裳走到身前一米，他才嘴角一扬，露出隐晦的欣赏。
此时，空中的雷云刚刚散去，一道阳光穿林而过，照在幽暗的空地上，驱散了不少杀机。
黄裳停下脚步，目光与应水何对视一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他正待开口解释几句，猛觉眼前白光一闪，但听哧溜一声，胸口陡然痒痒，有个毛茸茸的东西钻了进来。
他吓了一跳，连忙低头查看，却见半敞的布衣中间，有个雪白生生的小脑袋贴在那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晶莹剔透，正一眨不眨望着自己。
“这是……”黄裳下意识的皱眉，忽然想了起来，胸口这个小东西，正是先前被应水何抱在怀中的那只小白狐。
它怎么会突然窜到自己这边呢？
黄裳疑惑丛生，忍不住抬头而望，目光与应水何相对，却发现对方此时正双眼呆呆，满脸不可思议神色。
“应兄，应兄？”黄裳开口低唤，同时双手入怀，想要把小白狐取出还他，哪知这小家伙双爪急挥，竟然死命抓住他的衣襟不放。一双晶莹剔透的小眼睛里可怜闪闪，仿佛小孩要离开父母怀抱一般，黄裳陡然心中一软，鬼使神差之下，竟然便放弃了用强。
“哈哈，啊哈哈……”对面，应水何忽然大笑出声，仿佛突然得了神经质一般，直笑的前仰后合，长久不止。
“我费劲千辛万苦将她带回来，想不到才刚一天，竟然就要离我而去！哈哈，啊哈哈……”
林中空寂，回荡着痴狂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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