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应天一行人上船之后,即开往渤海湾外,一路上倒也没经过巡逻的水师船上来盘查。到了庙岛群岛,水师的营地就座落在这,旅顺口现在只是个水师基地,并没有后世那么出名。
粗略检查一番,见没有什么异状后,便放行了。
就在这时,几艘巡逻船从背后冲过来,打着旗语,让水师拦着郑应天所在的大型捕捞船。
等巡逻船围过来,郑应天想强行冲出已经迟了。
巡逻船的速度远比这种普通的捕捞船要快得多。
放下搭板,巡逻船上的一行人到了郑应天所在捕捞船的甲板上,只见其中一人从队列中出来,向郑应天插手拜道:“终于赶上了!请总督大人接旨!”
郑应天定睛一看,是之前的那个一刀将和珅斩杀的都尉李汉乘,道:“还要本官下跪接旨不成?”
在他一愣神之间,郑应天伸手将懿旨拿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看到嘉庆并不是让自己立刻回京师,而是让自己准备一番,早日前往川、楚等地剿匪,郑应天稍稍心定。
李汉乘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下官不敢!”
见到懿旨上不是让自己立刻回京,郑应天稍稍缓和了些语气,道:“无妨。如果不嫌弃,随本官去舱内喝一杯。”
李汉乘连忙道:“下官岂敢?能得到总督大人的邀请是下官三世修来的功德。”
郑应天不理会他在那里拍马屁,拿着嘉庆的懿旨,直往船舱内走去。
李汉乘对手下的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回去,便随着郑应天身后进了船舱。
过了几盏茶的时间,李汉乘喜滋滋的从船舱的会客厅中出来,眼中的得意任谁都看得出来。
郑应天的船队继续前行,到了渤海湾外,几艘船一致北行,只有一艘船南下。
为了混他人耳目,郑应天不得不将捕捞船派往北方耗子岛、海洋岛海域去捕鱼,而他则是乘着另一艘捕捞船回广州。
到了黄海海域,郑应天遇到了前来的几艘锦绣中华公司的商船,郑应天换上商船,并非南下,而是掉头北去。
站在船首上,郑应天想起了之前和李汉乘的一番谈话,对站在一边一脸沮丧的永瑆道:“皇子殿下,这次总算是逃出升天了。”
永瑆无动于衷。
看到永瑆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郑应天也知道他被嘉庆秘密追捕的滋味不好受,劝道:“皇子殿下不必担心,这次北上,我们从海参崴下船,可以从那里前往盛京将军府,绝对安全。”
永瑆叹了口气,有些心灰意冷道:“就算是到了盛京将军府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被抓住,押回京师候审,也许还会被处死!”
不能怪他不这么想,郑应天也看出来嘉庆这回是动真格的了,更是从李汉乘那儿得到了消息印证了这个想法。
郑应天正在思考怎么把这些消息告诉他。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你也没办法保住我,对不对?”永瑆一脸死灰的望了郑应天一眼。
“不不不,皇子殿下说笑了,不是我能保住你,而是你几年之前在东北经营的很好,这块地盘是你东山再起的依靠!是你自己保住了自己。”郑应天坦言道。
永瑆惨淡的笑了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还有我容身的地方?”
看到永瑆已经生无可念、一脸颓废的模样,郑应天沉了沉语气,道:“皇子殿下,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是有关你一同胞的兄弟永璇的事。”
听到郑应天这么说,永瑆回过神来,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抱着还有生还惮度,问道:“他被释放了?”
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郑应天摇了摇头,沉声道:“他被嘉庆处斩了!”
永瑆身形一滞,双眼泛着死白,不相信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还有!”郑应天必须给他来一记狠的,不然让他这么颓废下去,那自己的这些年的设局全部成了摆设,竹篮打水一场空。
郑应天继续道:“你的生母淑嘉皇贵妃被嘉庆一条白绫,赐死了!”郑应天说出了这个几乎要将永瑆击倒在地的重磅消息。
“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永瑆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紧紧的抓住了郑应天的胳膊,歇斯底里地不相信的大声道。
“虽然这是个坏消息,但我还是得说:你的生母!被嘉庆!一条白绫!赐死了!”郑应天一字一顿的重声说道。
声声敲在永瑆的心头,把他雷的几乎窒息!
“蹭蹭蹭!”惊闻这个噩耗,永瑆非常难以接受,无力的后退了几步,一跤摔在甲板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针对我?!”永瑆神经几乎要崩溃了,他感觉这个世界在坍塌,他也在一步步的落入深渊之中。
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永瑆提了起来。
永瑆似醒非醒,浑浑噩噩的望着郑应天。
郑应天看到永瑆听了这个消息后,竟然想投海自杀。
想起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在东北,在南方,在南洋的布局,要是永瑆死了,这些布局将会全部泡汤!
一个箭步冲过来,将永瑆从下落中拽上来,二话不说,一个耳光扇过去!
“啪!”
永瑆还是一副双目无神的模样。
“啪!”
“啪!”
“啪!”
……
不知扇了多少下,郑应天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麻了,看到永瑆的脸肿成了一块紫青的肥肉,郑应天停下来。
“别停!我是个懦夫!就应该被打屎!”永瑆见郑应天住了手,肿着一张猪脸,嘴上挂着两根‘香肠’,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一滴一滴滴下来,打红了他的前襟,连说话都走了音。
总算没让他患上失心疯,郑应天甩了甩手,放下心来,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个懦夫,怎么不振作起来,努力一把?!”
“因为我是个懦夫。”永瑆肿着嘴唇,两眼泪汪汪的道。
郑应天看他又要来了,抬起手,准备继续扇。
只见永瑆双手抱头,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努力还不行么!”脸部疼得他直打颤。
看到他这幅模样,郑应天忍不住摇了摇头,烂泥扶不上墙!道:“永璇死了,淑嘉皇贵妃也死了,下一个你想会轮到谁?”
永瑆点了点头,带着哭音道:“我知道,我明白,可是我又能怎么做?你告诉我到底该则么做?!”说完,永瑆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郑应天叹了口气道:“现在,你的亲兄弟被那个人杀了,你的母后也被那人杀了,说不定你的父皇也是他下药毒死的!而他现在坐在原本是你应该坐的位置上,可以说他抢走了你的一切,你看觉得你还能忍气吞声,苟延残喘下去么?!”
永瑆一下愣住了,他现在狼狈的窘境,都是龙椅上那个人一手造成的!兄弟的死,母后的死,也许父皇的死也是因为他!想到这,永瑆的眼里露出异样的光芒。
仔细想了想郑应天的话,永瑆终于惊醒过来。长长的吸了口气,的吐出来,已经将情绪平复下来,双眼射出仇恨的目光,永瑆道:“我要复仇!”
郑应天拍了拍手,道:“早该如此!如今东北两百多万平方公里,数百万人口,足够你东山再起!是厉兵秣马,复不共戴天之仇;还是忍气吞声,继续颓废下去?这路,需要你自己选。”
永瑆狠狠地吐了口血沫,咬牙切齿道:“我要报仇!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把他所有的帮凶全部揪出来,凌迟处死!”
郑应天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一旁的下人将茶水毛巾递过去,道:“海参崴要到了,准备下船吧,我会让顾莼辅助你!让你在政治、经济、军事上无后顾之忧,厉兵秣马,准备兴师伐无道之君!”
想起之前李汉乘对他说的话,郑应天不由得对嘉庆的变态行径感到恶心。
人在做,天在看,迟早有一天他会受到命运的惩罚。
“你不和我一起去盛京?”永瑆一听郑应天没有和自己走一路的意思,有些慌乱,他已经习惯有郑应天在旁提点。陡然要离开,顿时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郑应天笑着道:“皇子殿下知耻而后勇,品德可嘉,我相信有顾莼这位能人辅助,必定会一往无前,旗开得胜。至于我,两广事物繁多还离不开,不过殿下尽管放心,一定多派人手过来帮你。”
永瑆忐忑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多谢你的一番提醒。”
想到之前给永瑆几十,也许是几百个耳刮子将他打醒,再看他现在依然肿着脸和嘴说多谢,郑应天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
郑应天吐了口浊气,呼吸着凉丝丝而清新的空气,郑重道:“那是应该的,你这番回盛京后将这封信交给顾莼,要亲手交给他。”郑应天抽出一个信封递给永瑆。
永瑆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看不懂郑应天这么神神秘秘到底搞什么。
“记住:千万别把这封信丢了,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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