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各大门派由金公子景德邀请相聚西风堡,并在西风堡堡主,刚推举出的正气盟主段莫晨主持下商讨广布英雄帖,号召天下于三天后出发——攻打冥焰,杀幽阙。
翌日,冥焰门主幽阙也宣布天下愿与天下一战,地点就定于青狐山。
此战几乎将整个武林门派都拖入其中,青狐山上血流千里,残尸布野,被杀的正道门派或邪道弟子不计其数,以及对后来的影响让史家们认为并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江湖争斗,而是拉开天下乱世的序幕,史称星火之战。
一个极为平凡的早上,当人们从家中走出,发现很少有外人来的小镇上倏然冒出许多陌生人,有道士、有和尚、还有许多青年男女,他们无一例外手里都拿着武器,面露风尘之色。人们面面相觑,努力保持和这些人保持距离,只敢在角落处议论这弥漫在小镇上一股不祥的紧张氛围。
当段莫晨推开景德的房门,他正品着茶,听见响声,才缓缓抬头,嘴角上勾,“段堡主,快马加鞭,一路赶路,真是辛苦了!若不嫌弃,就坐下来喝口茶水,如何?”
“……”段莫晨并绝,直剌剌坐下。
景德示意一旁的侍女从一旁还下去的茶盒中取出新鲜的茶叶。一颗颗茶叶在热水的浸润下缓缓舒展开来,茶水也慢慢呈现出浓黄色,一股淡雅的茶香淡淡飘出,闻之叫人洗去身上的疲惫。
“公子不愧是天下首富,到了这种地方也有能力享受如此好茶!”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他只是平淡的说着,配合着脸上的漠然。
景德淡淡一笑,抬手示意,“段堡主说笑了,这茶是景德喜欢的,下人们自然带在身上,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品一杯好茶,乃是人生一件乐事,你说……对吗?”
目光扫到段莫晨,眼底笑意浅浅。
段莫晨微抿一口,答道:“莫晨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比公子,今日来也不是与公子品茶论道的,而是有事想请公子帮忙。”
“段堡主请说!”
段莫晨在心底酝酿好一阵,才缓缓道:“我知道公子神通,故莫晨想请公子帮忙保一人!”
“谁?”
“她是我的师妹,叫月灵。因为一些事现在在冥焰,届时还请公子手下留情,保她一命!”
“……”景德听见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皱,随后舒展开,修长的眉眼淡然一扫,“段堡主开口向求,景德不忍拒绝,可是常言道刀剑无情,若那位月灵姑娘真的出现在哪里,我也不敢保证不伤她半分毫毛。”
“只要公子答应,日后莫晨必定重谢,就是让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闻此,景德眼底不知闪过什么,再抬头,唇畔已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点头道:“堡主不必如此,景德尽力而为就是了!”
“多谢公子!”段莫晨眼神露出一丝喜悦,随即起身拱手道:“那么莫晨告辞了!”
离开景德房间还远,就听前面一阵骚动,等段莫晨走过去,就见几名坦胸露月复的大汉正围着两名女子,正窃窃私语,不时还发出笑声。
其中一名女子云鬓横钗,脸覆面纱,对大汉娇斥道:“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却在光天化日阻拦良家妇女,到底想干什么?”
其中一名大汉陪笑道:“姑娘切莫生气,只是我们少主见姑娘像他的一名故人,故此差使我们来想请姑娘过去一趟,好让我家少主略尽故人之情。”
“哼!”蒙面女子冷笑一声,银牙紧咬,“我都说了不认识你家少主,还不快放我们回去!我们可是金公子的人,要是回去晚了别怪公子牵连你们!”
另外一名大汉大笑道:“景德算什么!一个小白脸,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姑娘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大汉挥拳准备动手。
段莫晨在旁将他们蹈话听得一清二楚,才想起自己与被围堵女子有过一面之缘,便上前喊道:“住手!”
“住手!”
同样一声从另外一边传来,那人却比段莫晨快一步抢先走出,站在女子身旁,拱手道:“各位,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意和你们走,你们又怎能私自出手,还不快放了这两位姑娘!”声音虽然不大,但沉稳有力,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大汉讥笑一声,手指着那人道:“你算那颗葱?敢管我们神雷门的事!”
那人淡淡一笑,拱手道:“我乃天下镖局二镖头宋言问,见各位欺负一个弱质女流故出手相助,就请各位就此罢手,不要再骚扰这两位姑娘!”
原本大汉还趾高气扬,一听是天下镖局二镖头,立即像温顺的绵羊,低头懦懦道:“原来…原来是宋二镖头,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镖头莫怪!……今日之事我们也是奉我家少主之命,还请二镖头大人大量……放我们一马!”
一旁蒙面女子一听是宋二镖头之名,脸微微一侧,看一眼宋言问,清澈明亮的眼底落满了看不懂的思绪。
宋言问挥挥手示意,那群大汉见此立即灰头溜走,完全没有刚才的嚣张跋扈。宋言问回头看一眼蒙面女子,忽然眼神一怔,有些不可置信,良久才问道:“白……白姑娘!你没死!……太……正是太好了!”
白莹夕!她就是第一美人白莹夕?段莫晨也被震撼到,她没有死而是一直躲在景德身边,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另一边白莹夕神色淡淡,晶莹纯澈的眼底闪过复杂之色,轻轻放下宋言问的手,颔首道:“宋镖头近来可好?刚才之事莹夕多谢了!”
“呵呵!只要白姑娘平安就好!”宋言问淡淡一笑,目光扫及她身后的段莫晨,惊呼一声:“段少侠,哦不!段堡主你怎么在这?”
段莫晨嘴角一勾,走上前拱手道:“晚辈见过宋二镖头!白姑娘好!”
白莹夕颔首,淡淡喊一声:“段堡主”
宋言问眼底含笑,盯着白莹夕道:“白姑娘,不知道刚才那些人可吓着你了?让我送你回房可好?”
白莹夕不卑不亢,语气淡淡道:“有劳两位了!”
白莹夕的房间就在离景德房间不远处,看来她是和景德一起来的。等宋言问和段莫晨将白莹夕送回房后,白莹夕侧坐床边,抬头对宋言问道:“多谢两位今日出手相助!否则莹夕一介女流真不知该如何月兑身!”
宋言问笑一声,语气充满自信,“姑娘不用害怕,以后若有什么困扰尽管找宋某,我一定会尽力帮助姑娘!”
虽然脸被面纱蒙着,但眉宇中透出的倾城国色却让每一个人神魂颠倒,白莹夕就是这么一个绝子,无需有太多动作,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任何一个男人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哪怕是段莫晨也不例外,他也被这绝世风华吸引,有那么一刻的倾倒。
白莹夕莞尔一笑,颔首道:“多谢宋镖头,莹夕多谢!”
宋言问眼底忽浮现一丝温情,连忙道:“如此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我们先走了,改日再拜访姑娘!”
说完,两人转身欲走,白莹夕见此,出声喊道:“哎,段公子请留步!”
段莫晨脚步一滞,看眼身旁的宋言问,转而往回走拱手道:“不知白姑娘还有何事?”
白莹夕看一眼已经走出的宋言问,轻轻道:“杏儿你先下去。”
“是!”不愧是白莹夕身边的丫鬟,举手投足都优雅得体。杏儿缓缓退出然后为两人关上门。吱呀一声!转眼屋子里就只有段莫晨和白莹夕两人。
屋子里,白莹夕从床边走下来,目光一直盯着段莫晨。良久,嘴角上扬,“段堡主,虽是一面之缘,但今日我们才算是正式见面呢!”
“……”段莫晨眉峰一肃。这也不能怪他——他一向没有和女子打交道的经验,况且还是天下第一美人哎!
而且他也不知道只有一面之缘的白莹夕为什么会突然让自己留下来。是她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吗?
白莹夕见段莫晨困扰的样子,只觉好笑,手掩在唇畔,继续问道:“堡主,你觉得我美吗?”
这个……段莫晨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白莹夕笑意更盛,嘴角再也掩饰不住一缕微笑,下一秒,又有着掩饰不住的寂寞凄婉,“是啊……你当然觉得我很美,我是天下第一美人,又还有谁会比我美……”
段莫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心底似有一份难以理解的哀伤绝望,刺骨寒冷。是谁造成的?
“唉……”白莹夕轻叹一声,忽扭头看着段莫晨的背影,他的背宽阔而挺拔,下巴倔强坚挺,透出一股坚忍的味道。
突然她对这个男子抱有一丝好感。很奇怪!有时候日夜相处的人都比不上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只需一眼就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内心,同样落寞,同样情非得已。
她垂了眼睫,微微的睫毛在她脸上扫下一片阴影,好似欲飞的蝴蝶,“段公子,虽然莹夕出生风尘,但是我与你一见如故,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希望少侠不要嫌弃莹夕才是。”
段莫晨眉间一抖,回头看着白莹夕,然后淡淡一笑,“怎么会?白姑娘芳名莫晨仰慕已久,虽是姑娘先开口,但其实莫晨也很想结交姑娘!”
“……”白莹夕淡淡一笑,没有一点情绪的眼,眸色带有一点蓝。
段莫晨忽然想起景德的褐色瞳眸也带有一点蓝色,这两者是否有什么联系?
白莹夕看着段莫晨有些出神,轻声提醒道:“少侠?少侠?”
“嗯?”段莫晨回应,将心中的疑惑小心掩饰住。
白莹夕问道:“公子想什么如此出神?”
“没有……只是在担心一些事情罢了……”段莫晨随意搪塞道。
白莹夕小心问着:“公子,莹夕虽是女流但也听说近来之事,你可是担心青狐山一战?”
“嗯!”段莫晨点点头。
见此,白莹夕秀眉轻颦,似有什么想说,正色道:“公子,有些话莹夕自知不该多说什么,但还请公子多多注意,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段莫晨心神一震,明锐的觉察到白莹夕或许知道些什么,忙问道:“你知道什么?”
“……”白莹夕不回答,颔首漠然,接着淡淡道:“公子,莹夕言尽于此,公子望自珍重!”
瞧她这个样子,一定有什么苦衷,段莫晨不忍强求,拱手道:“多谢姑娘好意,莫晨告辞了!”
等段莫晨离开,白莹夕缓缓坐在梳妆台前,目光淡淡扫过镜中的自己,然后手缓缓抬起,拂过云鬓,扫过峨眉,最后手落在腮边,薄纱半掩,却难掩倾城绝色和此刻流露在她眼底的痴缠,哀婉之色。
这时,镜中忽然倒映出另外一人,那人肌肤如玉,有着一双深不见底的褐色凤目,泛着淡淡的琥珀色光泽,嘴角微挑,显出几分不羁,又透出说不出的妖魅。
“莹夕在想什么如此出神?竟然都听不见我进来!”景德似带薄嗔,怨怪道。
白莹夕看着镜中的景德,浅浅一笑,“我在想何时我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名号会让给你,站在你面前,什么女子都给比了下去!”
“你啊!就会打趣我!”景德眼神宠溺的勾勾白莹夕的鼻子,低着头在她耳边小声低语,“莹夕可是吃醋了?在我心底你永远是第一美人!”任何女子都没有你美!
“……”白莹夕似害羞的低下头,脸上沾染一片红晕,良久才闷闷出声,“可你也知道,现在的白莹夕已经不是当年的第一美人了!”
“不!”景德扣住白莹夕的双肩,魅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景德说的……没有人敢反驳。我说你是,你就是!”
话完,景德那双比女子还好看的手抚上白莹夕的脸颊,在她脸上流连,“今晚我会设宴款待神雷门少主,莹夕可要作陪哦!”
白莹夕眼底的喜悦顿时被击碎,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好久才抬起头,倾城绝色的容颜映在景德眼底是那么苍白,脆弱。
“我知道了……”
景德听到白莹夕同意,极为满意,一手抚上她光洁的下巴,一手反握住她的双手,缓缓道:“莹夕,你相信我,我的身边永远只有你,但——前提是你不会背叛我!”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一种无力和恐惧感漫天袭向白莹夕,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相识多年,可直到现在她都不了解景德,是这个男人隐藏但深?还是自己了解的还不够?
“景德,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吗?”
景德褐色凤目微眯,凉薄的嘴唇勾起完美的弧线,“莹夕忘了吗?我对你说过我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
是啊!他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任何人都不会走进他的心里,是她自作多情,是她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肯等待,终有一天他会看见自己,看见自己在等他。
只是景德,你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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