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
仙缘厅内,一张翠毯铺在中央,上面摆着酒桌酒椅,厅内酒香四溢,厅外一片紫竹林,好不幽静。
“呼啊啊”谢岙坐在一张椅子上,口中哈欠又忍不住冒出一个。
昨晚搜寻一夜,几乎把这土地公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密匙相关之物,眼看天色即将亮起,众人便回屋休息。谢岙更是睡到午时三刻才起来,刚吃了半碗饭,就听小童传话说土地公求在‘仙缘厅’一见。
本着趁机收集情报的念头,谢岙干脆利索放下碗筷跟着小童来到这里,不想这土地公比昨日还热情三分,一番寒暄下方才吞吞吐吐漏了真章——
原来这土地公俗名为张财德,在得道前曾有一门俗世远亲,之前一直无缘相见,直到不久前那女子抱着族谱寻上门来,土地公方才记起这门亲戚;之后一来二去之下熟悉起来,方知这女子虽早已及笄,却因修行之故,无缘认识男子,如今寻了这门远亲,希望他代父母之职,帮她介绍一门好亲事。
“我这侄女也是可怜,从小孤苦伶仃被送上道门,幸而天资聪颖,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佼佼之才,”土地公捻须一叹,“我也希望早早帮她寻到共同修行的夫婿,哪怕那人是半灵半妖,只要心思纯善,能相敬如宾,相互助益,早日得道便是大好。”
虽然不知道这‘土地公’的‘远亲侄女’是何身份,不过这般宽泛的择偶标准倒是出乎谢岙意料。眼看这土地公脸上揣着几分期盼望来,谢岙眼角一抽,如何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于是爽快开口问道,“敢问真人,可是看上了我家哪位兄弟?”
没等土地公回答,隔壁屋子忽然‘咚’的一声响动。
谢岙半是疑惑半是警惕,正要忍不住去查看一二时,那土地公却是满不在乎摆手,“无甚大事,我那徒儿今日捉了只受伤的兔子,定是暂且养在了旁边那屋子倒是谢小公子所言痛快,贫道这便直说了”土地公顿了顿,“昨日一见榭家几位兄弟,便觉个个人中龙凤,气度不凡,更难得修为上佳就是不知你那些兄长脾气如何?”
听到‘人中龙凤’一词,谢岙耳朵跳了跳,镇定抱拳道,“实不相瞒,我那些兄长脾气皆是不错呃——”想到某只青龙昨日还是大爷模样登场,谢岙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只好话语一拐,生生扭转乾坤,“就算看起来脾气不好的人,私底下也是温情款款,体贴万分——”
啧啧,说好听得总是没错,到时候哄得这土地公好感大增,不是更有助于获得门匙么!
这边谢岙心里打小算盘,那边土地公微微眯眼,老鱼眼一转,抬手帮谢岙倒了杯酒,“来来来,这是贫道自酿的果酒,有去燥之效又不易喝醉,我们边喝边聊”
见那酒浆果真醇馥幽郁,诱人非常,谢岙一杯酒喝下肚,自觉度数不高,便放下心来痛快畅饮,“要说谁最适合介绍给真人的侄女,我倒是觉得白呃,二哥不错。”
“哦?”土地公想到那凤眼青年一派风流不羁,心生疑惑。
“我那二哥学识极深,耐心有加,虽看似有些风流,对女子却极为尊重——”谢岙侃侃而谈。
最重要的是白衍心思敏捷,所知甚多,花言巧语数不胜数,当然是近距离套话的最佳人选!
“一一这般细数下来,他实乃是佳婿上上之选!”
“咚——”又是一声巨响从隔壁传来,比上一声还大了三分。
“这兔子闹得好生厉害”谢岙不由咂舌。
“怕是我那徒儿给它上了药,才这般焦躁,”土地公随口回了两句,给谢岙再次斟满了酒,迫不及待问道,“那依照性格而论呢?”
数杯酒不知不觉下肚,谢岙隐隐觉得有些头晕,晃晃脑袋,还记得嘴下慎言,“性格嗝还是榭二最好!”
土地公又继续倒酒,笑呵呵道,“那其他几人又是如何?不如你给贫道细细介绍一番?”
“这个啊”又是一杯酒下肚,谢岙有些飘飘乎,舌头转了转,努力挑着词语道,“唔,我那大哥地产颇丰,善于生财,二哥学富无人能敌,百艺样样精通,戎呃,三、三哥武艺非凡,闻名四野,当时还差点被他人抢去当女婿,至于青钧咳,四哥,乃是剑法绝伦,品性高洁,综合而论,都是不错、不错”
“这么说,榭家兄弟倒皆是,”土地公满意点头,“修为高深,学识广袤,脾气又好,容易相处”
“放屁!”
谢岙忽然爆了句粗口,惊得土地公胡子抖了三抖。
也不知是被那一句话刺激到,酒杯重重砸在桌上,谢岙脸红脖子粗拍桌子,俨然酒精上脑之貌,恶狠狠道,“个个都不好相处!你是不知,那榭大看似温和尔雅,实则心思恶劣,最喜挑人弱处,趁机蚕食,防不胜防,当真卑鄙!”
“那榭二看似轻狂风雅,时常雪中送炭,却也不乏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当真可恶!”
“那榭三更是令人头疼无比,不仅贪吃好斗,还有事没事、不论地点场合酷爱磨牙,破坏力更是数一数二,基本是住一间客栈、毁一间客栈!老纸……老纸下一次就让他站墙角去面壁思过!”
“哐啷哗啦——”
接二连三巨响从隔壁传来,好似椅子桌子连番倒落。
谢岙条件反射窜起,几乎要拔出色空棒时,堪堪想起隔壁不过是一只兔子,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坐下。
乖乖,这兔子真能闹腾,该不会要把这屋子给拆了?
“这么说来,也只有那榭四不错?”土地公又给谢岙倒满了酒,急切问道,“不瞒你说,我那侄女喜欢的类型与榭家长兄极为相似,依我看来,他心思过于深沉,我那侄女定是拿他不住;倒是榭四公子一看便是心思澄净、大有仙缘之人,性格也应是极好”
“平日里性格确是不错,沉稳有加,道心坚定,心性不染,迥非常人可及,”谢岙打了个酒嗝,摇头晃脑道,“只是有时候忽然寒气冻人,莫名其妙剑气刮皮,若不是我皮厚身热,早就被冻成了冰块、削成了冰雕!”
谢岙正说着,忽然觉得背后寒意阵阵,不由搓搓胳膊,端起酒杯仰头喝了干净。
“唉,这般说来各有千秋,各有毛病,不过人非天尊圣仙,孰能无过?”土地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一拍大腿干脆道,“这样吧,榭小公子你最舍不得哪位兄弟,贫道越过他不挑便是!”
谢岙只觉酒劲暖身,越发飘飘然,脑中费劲一转,想到秘境中种种憋屈之事,大手一挥,嘿嘿笑道,“随、随便挑!千两一个便宜卖给你也行哈哈哈”
“轰——”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出,谢岙口中嘀咕一句‘那兔子莫不是成精了’,朦胧着酒眼扭头一看,只见与隔壁相连的那扇墙竟是整扇倒塌,滚滚飞尘中,露出隔壁掀翻倒地的桌椅、满地碎渣的茶碗、被生生砸了个窟窿的梁柱,以及谢岙熟悉到见之则肠子不由扭着痛的几人来——
“心思恶劣?”某妖尊缓步逼近,幽幽低笑。
“当真可恶?”某白泽稳步靠近,挑眉眯眼。
“面壁思过?!”人形青龙步步踩碎了断墙,凶残勾唇。
“千两一人?”某寒面师侄沉步越过废墟墙渣,隔着一间屋子的距离,黑眸宛如淬寒利剑穿过一切尘埃杂物直直望来。
谢岙头皮顿时如临冰火两重天,浑身酒意醒了大半,嗖的跳起,后退数步直到后背贴在墙根上、退无可退,方才硬着头皮抬头望着逐渐靠近的几道黑影,额头爆出密集细汗。
卧卧……卧槽!
酒、酒色太他娘的误事!老纸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嗷嗷嗷!
后院浴汤暖房——
廊檐外翠竹幽幽,碎石小路染着几分湿气,廊檐下谢岙抱着小木盆,走三步膝盖一抖,走十步小腿打颤,扶着廊柱艰难前行,直到一条毛绒尾巴卷在自己小腿上,谢岙定神扭头一瞅,才发现差点错过了浴房木门。
“唔,耳包做的不错,一会也要如此机警,守在门口!”谢岙拍拍灰毛兽妖的脑袋,手指揉乱了软毛。
方才回到院子后,某妖尊就提议让尚有三分酒意的谢岙训练‘化酒功’,这化酒功最重要的一步乃是锻炼集中力——于是谢岙被以各种方法测试了注意力究竟有多么集中后,终于在自家师侄率先放行之下,得以过来泡澡喘口气。
想到之前众人使出的测试手段,谢岙不由打了个冷颤,连忙推开浴室门扇,拖着不断打筛子的两腿走了进去。
一间小屋满是湿热水气,两扇屏风围出更衣之地,还有茶具软榻可供休憩,旁侧一扇竹门通往后院露天热汤,虽然朴素简单却也舒适宜人。谢岙却是脚下一拐,没有去屏风后更衣,直接穿着衣服进了小院,径直来到一池浴汤边才月兑了衣服入水。
“呼”吸取上次在魔界的教训,谢岙入水后身上也裹着一块软布,手中揣着色空棒。
灰毛兽妖耳朵下一撮灰毛隐约泛粉,与软毛中的肉角交互辉映,乖乖转身,对着浴汤,硕大脑袋面朝门口,赤红兽瞳紧绷盯着门缝。
就在谢岙准备趁着泡澡小睡片刻时,忽觉水面无风波动,轻微的水声响动隐隐传来。
谢岙两眼顿时警戒,目光顺着水纹一路探到了池中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后,伸手抓过衣服披上,同时手中色空棒倏地变长,直震方石。
“何人在哪里!”
池中一阵寂静,唯有水纹波动越发明显。
就在谢岙准备前去探个究竟时,一人似是羞极,从石后一点点出现。
水烟萦绕之下,只见这人一肌妙肤细润如脂,两腮晕着潮红,湿浸长发似水墨散在肩头,一双眼眸含着袅袅水光,当真羞娥凝绿,宛如蝉露秋枝纤柔动人。
待谢岙看清了是谁,手中色空棒险些摔落进水里。
“雪……雪禅?!”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下一章开始便是师叔雪禅耳包齐泡澡——
土地公这里也会引出比较重要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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