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一同走进岳家大门。
跟了岳中南一辈子的助手老黄赶紧从门房里走过来,盯了一眼皮短裤大白腿的岳太平,目光便殷切落在岳长安面上。岳长安会意,“黄伯您别担心,我去取件我妈妈的衣裳给太平姐换了。”
长安一向懂事,老黄欣慰笑笑,毫不客气地呵斥岳太平,“敢这样到你外公眼前去,你这是自己作死!”
老黄跟了岳中南一辈子,且救过岳中南的命,于是在岳家威望极高,纵然是太平和长安的父母都对老黄毕恭毕敬。岳太平再梗着脖子,却也不敢顶撞,只能讪讪哼了声,“反正我穿什么,他也看我不顺眼。”
岳长安带岳太平到侧院去换衣裳,趁着岳太平在房间里换衣裳,岳长安走到院子里,给老黄点了个火。
老黄目光如针,“你跟太平在大门外头嚷嚷的话,我都听见了。不是我故意偷听,而是我恰好在门房里,大门那边也拢音。”
“我明白。”岳长安恭敬点头,“黄伯,我虽然不尽苟同太平姐的话,不过我倒是对这个顾青城也有几分好奇……黄伯,不知我爷爷可曾提过他?”
岳长安相信,以岳中南老爷子的手眼通天,他如何能不知道顾青城的存在?就算老爷子不认陆婉珍,可是毕竟从血缘上来说,顾青城也是他老人家的外孙。
更何况岳家到了这一辈上,男丁凋零,顾青城又恰好生得那样好,岳长安不敢轻易放心。
老黄使劲吸着烟,吧嗒吧嗒嘴,最后将只吸了几口的香烟从嘴唇里扯出来,扔在地上,伸脚给踩灭,碾碎。
老黄年轻的时候也是刀尖舌忝血的人物,什么大风大浪地没见过?可是今天却这样为难的表情,岳长安就明白,自己是问到了让老黄都不知道怎么应对的问题上了。
岳长安便笑了笑,“您老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了。权当我小孩子不懂事,让您老为难了。”
老黄抬眼瞟一眼岳长安。
老黄虽然不是岳家人,但是感情上却早已将自己当成岳家一员。打小岳长安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岳长安小时候没少了骑着他脖子满院子的跑,还在他脖颈子上撒过尿……从情感上来说,岳长安不光是老黄的少主,也是老黄自家的孩子,连心连肉的。
老黄便叹了口气,“老爷子当然知道那个孩子。长安啊,你得再加把劲。”
这话如果听在旁人耳朵里,可能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是岳长安却听懂了。
当初岳家人吵翻了天地不想接受陆婉珍,这是这个头是当初的岳家老太太挑起的,是岳长安的姑姑和父亲等人撺掇的,可是岳中南老爷子自己却没那么激烈;
算到今日,就算岳家人都在言之凿凿地说不承认陆婉珍,更不承认陆婉珍的儿子,可是却并不等于那掌权的老爷子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也就是说,老爷子随时有可能认顾青城进门;更意味着,倘若他岳长安比不上顾青城的话,老爷子心理那杆秤随时有可能再向顾青城去倾斜。
岳太平虽然也是个对手,不过她只是女孩;可是顾青城却不一样了,他同样是男丁,同样是出类拔萃的男子。
岳长安长眉微微蹙起,仰望院子中那棵高过了房檐去的梓树。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岳家庭院种植梓树,可见岳老爷子对家业的重视,对继承人的重视。就算他是嫡孙,但是谁说他就天经地义永远能占据老爷子心中第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