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顾博明会对她怎么样,到底她也没真正伤害到予清,他不至于真对她下手,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她的计划,当真要彻底落空了!
尤其看顾博明这等戒备眼神,那种完全把杜予清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拥在怀中保护着的姿态,夏冰清很是清楚,怕是以后,都再不可能有机会再对杜予清下手了……
完了!
是当真彻底的完蛋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夏冰清却依旧只想着这种事情,甚至是在为日后不能再对她下手而懊恼不已,半丁点的羞耻都没有,更别提对杜予清的愧疚了。
光是看她这张脸,那阴涔涔的眸色,顾博明就很清楚,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当真是没救了!
她本性就是如此,阴险恶毒,期盼着她有可能会后悔,简直比登上天摘下月亮还要艰难!
万幸,万幸的是,自己在她对杜予清下手陷害之前出现了,更万幸的是,在杜予清受到伤害之前,自己好歹是已经将她的真面目戳穿了,不至于杜予清身边往后会一直潜伏着一炸弹。
果然,杜予清就是应该让他来保护着,让他来管着惯着宠着疼着。
心里面如是想着,顾博明的心情总算是好一些了,只用着冰渣子般的眼神冷冷盯了夏冰清一眼,他便将视线收了回去,再不看她,眼眸微垂而下,他看向了杜予清,那原本还狂肃冷煞的眼神,在顷刻之间就转为了……温柔。
是的,温柔,这种词汇原是从来不会在顾博明这等硬朗男子身上出现,就连他自己,都是不可能会相信的,然而,它就是不由自主的出现了,情不自禁,不由他心的管束。
不过他自己这会子可不知道这么多,他只知道,杜予清还在哭,哭声倒是比刚才的惊天动地要小了一些,状似是哭累了,可实际上,从她那正在转的微微弱的呼吸,他便明了——怕是药效要上来了。
这么快……
顾博明想,自己赶过来的速度已经足够快的了,竟然这么一会的工夫药效就要上来了,这夏冰清,到底是恨她恨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竟然对她下这么重的药?
想到夏冰清,顾博明的眼神就是猝然一冷,阴暗涔涔的,猛地抬起头,霍然之间看向夏冰清,顾博明薄唇轻启,凉飕飕的语息甩过来——“以后离她远点,再敢动她,我宰了你!”
语毕,他才不再去看夏冰清,弯下腰,将杜予清打横抱了起来,他转过身就径自往外面走了去。
当然不想就这样放过了夏冰清,但是说实在的,一来杜予清药效正在上来,人肯定是不舒服的,越早带她离开越好;二来就是他不打女人;三来便是对夏冰清这种脏货下手,他怕脏。
“三哥。”
转过身的同时,掀起眼皮子,淡淡扫视一眼自家三哥,顾博明低低一语——“这种女人,让你玩我都嫌脏,可你要真放不下,就随便玩玩,敢让她成我嫂子,我绝对不认识你!”
嫂子?
这臭小子,未免想的也太远了!
想要成为他们顾家的人,不先过了他们兄弟几个的关,哪个能进门?
轻声一笑,二哥顾清持率先走了上来,在顾博明的肩膀上面拍了一下:“放心,他再爱玩也不至于是非不分,这种女人,就像你说的,让他玩他怕是都会嫌脏,安心吧,这里有我处理,你带她去医院,别中了什么会伤身体的药就糟糕了,快去。”
“恩。”
听到二哥这样一说,一想到兴许会伤到了杜予清的身子,顾博明的脸色都是一沉,神色变的史无前例的凝重,一贯沉定没有波澜的双瞳之中也满满都是担忧,重重点了个头,他迈着步子立刻就离开了,速度奇快,旋风小子一般,当然,手中还托着他的心上人。
至于夏冰清,就留给二哥三哥来处理了,但是顾博明很清楚,怕是不会动夏冰清。
撇去二哥三哥都不是会对女人下手的人不说,就只冲着三哥当初,或者是现在都还那么喜欢着夏冰清,怕是就下不了手,更何况,说真的,除了对杜予清下药之外,她暂时也确实还没有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就算是要处理了她,都没有个由头,二哥三哥又都是刚走上政路的人,行事都要万分小心,自然是不会让人抓住这样的把柄了。
确实,承认顾博明所设想的,顾清持和顾清之两兄弟确实没有对夏冰清怎么样,当然,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顾清之。
当顾博明的身影消失之后,顾清楚便转回了头,清冽眼神淡淡扫向了自家胞弟:“你处理还是我来?”
顾清之还处在震惊之中,整个人都还是有些许的懵的,他是当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位被他一眼相中的女孩子,竟然会是这等的蛇蝎心肠?
瞧瞧她那样一张清纯无暇的脸蛋,多漂亮啊,简直就跟个仙女似的,还有那一双眼睛,毫无瑕疵,看着就是个无辜清纯的小丫头,完全不谙世事的那一种,最起初让他怦然心动的,就是她的这一双眼睛啊。
他身边何等美女没有过?
当然不会凭借长相去判定一个人!
但是像夏冰清这一款一看眼睛就觉得没有瑕疵的清纯小女子,却当真是头一遭,简直就像是清流小溪直接淌进了他的心底,叫他神清气爽,顾清之这才会动了心的,并且,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子,第一次费尽心思,卯足了劲头的要去对她好,否则,也不至于叫幺弟出马去亲自帮他打探消息了。
顾清之对夏冰清的重视不是一点半点,本来就在越陷越深的路上,这会子突然遭此惊变,他的震惊,完全不用细想就可明了了。
就像杜予清一样,正是因为爱的越深,心头的伤痛才会越真,这会子,光是就这样站在夏冰清的面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直面着她,看着她那依旧清澈却不复往昔纯真无辜的双眸,顾清之的心,简直都疼碎掉了。
他想,果然是自己道行还太浅薄,以至于竟然会被这样一个才刚成年的小丫头给蒙蔽了,甚至还差一点就对她掏心挖肺的,简直……可恨!
其实,当真不怪顾清之太不懂得看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说不清也道不明,冥冥之中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跟谁看对眼了,就像夏冰清,她只不过是恰好长的跟他设想中的女子是属于同一款,以至于他一眼就看上了,也就没再去多想了。
人嘛,不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么?
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夏冰清,自然是越看就会觉得她越好,这是人之常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而且说真的,夏冰清真心是个太能装的女子,她的骨子里面就有一种本事,是她的道行太高,从来就能够迷惑人心,叫人无法识别,否则,也不至于连杜予清和慕远山这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没有看穿不是!?
不幸中的万幸,半道出现了顾博明,并且出现的时机很是恰当,并没有叫夏冰清真正陷害到了杜予清,更没有让顾清之更加受她的蒙蔽,以至于做出什么抱憾终身的决定,影响了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涯。
心里既是剧痛又是失望的,万千感慨都在心头齐聚一堂,化成气流,在体内倒流蹿涌着,直将顾清之整个人都撞击的摇摆不定的,在这一刻,说真的,他脑子是很晕的,太难过了,但,他却同时又是万般庆幸的。
很好,真是要感谢他们家幺儿,多亏了他啊!自己才没有多受什么损失!
想到这里,多少是有了一些许的安慰的,捏了捏手指头,随意绕了两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切情绪都压下,偏头看向顾清持,顾清之声音有些哑的说道:“哥,我来吧,有些事情,我想亲自问清楚。”
“恩。”
点点头,顾清持撩唇浅浅笑了一下:“也好,解决完了就不必再惦记着了,我就在那边等着你,你慢慢来,不急。”
语毕,顾清持便走开了,为顾清之和夏冰清留下足够的空间,当然,这一切全部都是在为了自家胞弟。
这小子,说到底是头一次心动,头一次对一个女人栽进去了,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处理好的话,怕是以后都会受到影响,确实应该由他亲自出面来做决定。
顾清持想,如果老三想对夏冰清做些什么以示报复的话,那么,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陪着,虽然对女人下手实在不是他们顾家的风格,有点难看可是为了弟弟嘛,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如果老三最终决定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也是支持的。
这小子啊,到底还是有些女敕。
轻轻叹出一口气,嘴角勾着无奈的笑意,顾清持忍不住在心里面摇了摇头,握着酒杯,他视线俨如放空一般,随意的落定在前方的一个点上面,眼瞳空空的,看着好似有些茫然。
而事实上呢?
他确实是当真茫然!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不由自主的就又想起了……那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也就是跟幺儿一般年纪,可是啊,那种青涩纯真,跟自己这个已经出了社会历练的人相比,可不就是一个孩子么?
说到底,慕远山在顾清持的心里面,就是这样的形象,他才是真正纯正无暇的那一位。
顾清持敢笃定,他的心,绝对毫无污垢。
女孩子单纯干净那其实是挺正常的,他完全能够理解,可是一男孩子……
竟然也能心无污垢,纯净似雪,宽和又温善,简直……
顾清持都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对慕远山到底是佩服多一点,感慨多一点,还是……好奇多一点?
或者都有吧,否则也不至于对他产生这样浓重的好奇心,虽然多余的顾清持也并不懂,可是他到底是个心智成熟的男人了,他多少是知道的,自己的这一份心思,貌似……不太对劲。
隐隐约约之中,顾清持觉得,危险了,他这种心态,实在是有点太过危险了。
可是怎么办呢,即便是知道危险,他也控制不住,当然,也是因为……不想。
是真不想,顾清持想,他就是愿意去想那个干净的孩子,在脑海之中勾勒出他干净的笑脸,真当他的面孔在他心中形成一幅画之时,他自己的嘴角,都会上翘,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唉……
再度叹出一口气,长长的一声叹气,顾清持的脸上撩绕出了些许的惆怅,神色,更是惆怅不已。
这样子的心情,对一个孩子,还是男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
顾家老二老三这一边心情好不到哪里去,顾博明那厢亦然。
杜予清还在哭,她是当真心里难过,他知道,可是哭成这样,眼泪一个劲的直往下掉,这又是个怎么回事?
顾博明可没怎么哭过,他完全不了解,哭久了,会不会眼睛痛?
但是想一想,也大抵明了,肯定是会眼睛难受的。
只是,自己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让她不哭了呢?
紧紧的抱着杜予清,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健硕的胸怀去为她撑起一片广阔的天空,顾博明头微微抵着,下巴蹭着她的发旋,于无声无息之间,用行动去哄着她。
至于哄人的话语,他……不会。
一说出口的,除了别哭了,或者喊她名字一声——杜予清,就再没别的了,喉咙管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叫他任何多余的词汇都挤不出来,太费力。
挠了挠后脑勺,顾博明的眼底有着一晃而过的赧然,颇为不好意思,而且懊恼。
因为,他是当真不会哄人啊……
家里面那些个全是男人,又都是哥,怎么可能需要他哄?
可是怎么办哩,这个杜予清,只一个劲的掉着眼泪,也不说话,喊她也不应,一双手死死的攥着他的衣服,怎么样都不肯把头抬起来,让他就连去检查一下她的眼睛,都万般艰难。
唉……
几乎是同时,间隔着空间距离的两兄弟,长叹出一口气,只不过顾博明是急的,顾清持则是惆怅的。
是真急了,再度挠了挠后脑勺,顾博明臂膀下的力道更大了,非常狂猛有力的将杜予清拥紧,他下巴再在她的发旋上面蹭一下,旋即就低头用嘴唇去碰她头顶一下,亲一亲,他低语如叹息:“杜予清……”
自己可当真是个糟糕透了的家伙,词汇如此稀少,除了喊她的名字,还会些什么?
懊恼之余更多的是对自己的鄙弃,努了努嘴,顾博明没辙,只能去借着催促司机的空挡,为自己转移点注意力。
“你属乌龟的啊!到底会不会开车!”
“诶诶诶?乌……乌乌……乌龟?”
都要飙到最大马力了,您竟然还嫌龟速?
小心肝抖一抖,司机简直都要被吓傻了。
少爷,我的少爷诶,您自己身材高大看着就很吓人的好吧,偏偏还一脸的凶神恶煞,着实狠!
方才跃上他的车就咆哮一般的吼了句——去最近的医院!
光是那一下,就把他吓的够呛了,脑子都要懵掉了,差一点还以为是遇上了什么拦路抢劫的土匪呢!
慌了一下神才发现是自家少爷,便稍稍安心了些,可是光是看着自家小少爷那赤红色的双眸,他就吓到呼吸都要停拍了,偏偏这一路,少爷的气势还一个劲的蹿升,越变越冷,很是压迫他的心,这会子又开始吼他,嫌他太慢。
我了个天!
这可是在京城市区!再快能快到哪里去!
老实巴交的司机当然也只敢在心里头嘀咕两声,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郑重的,将车开到飞快,他第一时间载着顾博明和杜予清赶到了医院。
挑的是最近的医院,压根就没人提前打招呼,当然不会有人认识他,但是就顾博明这土匪一样的大家伙,气势凛凛的,一冲进去就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再加上他丝毫都没有顾忌的直吼着“医生快来,她要是有了半分差池老子把整座医院都炸掉!”这样霸气的话语,那等天生王者的气势,自然也就叫人清楚,他绝非寻常人,再一问便知道了,这是顾家最小的少爷。
顾家的小少爷啊!
顾将军最受宠的儿子,全家上下都疼到心坎里面的小霸王,简直呼风唤雨只手就可遮天,啧啧,这等来头,一个稍微没伺候好,确实,整座医院被炸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没一会工夫,整座医院就震动了,哪里还敢怠慢?
杜予清不过是被下了点迷药意识不太清醒了而已,也没别的大碍,却被当成了重症患者,愣是被做了个全身检查,而且每一科为她做检查的,都是全医院各科最好的医生,简直就像是在伺候老佛爷,花了高价钱的贵宾待遇都没她好!
杜予清从来就不是个爱高调的主,当然不会喜欢这种风格,所幸的是,她意识不清,自然也就无从反对了,恍惚之中,她觉得好吵,各种声音都在往她耳朵里面钻,那背景太噪杂,她是完全听不清楚的,但是有一个声音,却是伴随她始终,无论大背景如何变幻,这一道声音,都从未曾消失过,甚至,近在咫尺。
那声音的主人好像特别着急,动不动就吼,像什么“到底会不会治啊!怎么还不醒!”“你TM能不能轻一点扎?她皮肤那么女敕,你看不到是吧!搓青了怎么办!你赔的起么?!”“X!你敢碰她?滚!换女医生!全部换成女医生!”……这一类的话语,她总是听到。
说真的,好……凶啊……
恩,这个声音的主人脾气不怎么样,不,应该说,是极差的,简直就像是雄狮一样,暴躁,易怒,不能惹。
嗯!不能惹的!
迷迷糊糊之中,杜予清在心里面如是想着,她想,等她醒来之后,一定不要去招惹这样一位煞神。
如果顾博明知道,杜予清即便是连在昏迷之中都觉得他不能招惹,要离的他远一点的话,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儿?
不过这会子他可是完全没那个工夫去注意,他满门心思都在杜予清的身体状况上,就像是随时都会扑上去撕咬的野兽,死死的盯着各科为她做检查的医生,他全程都是守在杜予清身边的,能抱着的时候,绝对不让她离他远一步!
被他这样一搅和,几乎医院全体成员都像是经历了一场越战一样,没有一个不是战战兢兢的,尤其是那些个亲自上阵为杜予清做检查的医生,一个个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紧张又慌乱的,同时还有些怕怕的。
啧啧啧,不过一刚成年的少年,气势都能足成这样,确实不愧是顾家的种,够有顾家的风范。
等到总算是为杜予清检查完毕了,确认她确实没什么大碍,好的很,睡一觉就差不多会好了之后,顾博明这才总算是满意了,薄唇浅浅抿着,他将杜予清重新抱起来,圈在怀中,又大步流星着离开了。
他这一走,全院都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院长扶着墙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哎呦这小伙子诶,顾将军,我这一晚上伺候的,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吧?是不是应该为我搞点奖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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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杜予清抱进车内,顾博明二话没有,嘱咐司机往他的住所开了去。
刚才已经洗过胃了,还输了液,杜予清其实已经开始有转醒趋势了,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自己被带离了嘈杂,中途又颠簸了会,不知道具体是到了哪,她又被一双臂膀抱了起来。
那臂力她甚至都熟悉了,是几乎抱了她一整晚,很强势,但她却并不觉得危险,甚至隐隐是心安的……
当她重新被放下,身下似乎是一很柔软的床榻,蓦然的,杜予清就突然觉得很疲倦,没力气再去想什么了,心一松,头一歪,枕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睡的倒是挺安心,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做梦,总觉得有一双手在月兑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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