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中灶火正旺香气扑鼻,大厨和帮厨的婆子都在忙着准备午饭。
炉上汤锅和灶上蒸笼一起冒着白烟香气,案板上放着数种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精致面点。
看见我进来,大厨急忙迎前躬身行礼道:‘大您来了,大爷今儿还是在后进和那位养病的公子一起吃饭么?”
我点首回礼,微微笑道:“是,那位公子病得很重,只怕要一时半会好不了,大将与之情同手足,说要一直陪其到完全康复为止。”
大厨陪笑道:“咱家大爷一贯这么有情有义,说来也是大您的福气。”
“借祥叔吉言。”我笑着转开话题道:“远远的就香气扑鼻,祥叔在做什么好吃的?”
大厨祥叔立时面露得意之色,道:“蒸了大爷最爱吃的蟹黄包和牛肉菜心蒸饺,还有……”
我轻轻摆手,打断他的话头,道:“祥叔,我今天忽然想吃家乡菜了,您能否帮我做点。”
“家乡菜?大说的是白国的菜肴吗?”祥叔拍胸道:“成成,我会做几十道白国菜哪,大您想吃什么竟管说。”
我见他上钩便笑道:“倒不是什么名菜,是我老家的地方菜,只怕祥叔听都没听过,但做法很简单,我说祥叔您照着做就成。”
祥叔忙点头应允,按照我的指点用肥猪肉炸出油来,炒了一盘干煸肉条,一盘鸡丝笋片,再用肉丁菜丁炒了个饭。说来简单,我们几个人却足足忙了一个多对时,因为这时代没有炒菜,还不懂什么是猪大油,教祥叔怎么榨油,怎样炒出火候恰好的菜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当我手提装着炒菜炒饭的食盒走进归海·云开的房间时,他已经醒来一会了,夷乌和辛嬷嬷正在给他擦手脸,劝说他修剪下头发胡须,他却不耐烦的甩手把她们挥开。
“酒”他简单的吐出一个字来。
夷乌怯怯的小声道:“大爷,酒大伤身,您……”
归海·云开浓眉一挑,夷乌吓得立时住声,求助的望向旁边的辛嬷嬷。
辛嬷嬷看了一辈子眼色,如何看不出归海·云开已经不耐烦,叹息一声知道说也没用,才要转身去拿酒,就看见我和小六还有司刃各提着两个三层大食盒站在门口,眼睛立时一亮躬身行礼道:“大您来了。”
我点回礼,向司刃一打眼色,对归海·云开道:“先吃饭,吃完饭再喝酒。”
司刃忙几步上前打开第一层食盒,端出一碗鸳鸯炖什锦一盘面点摆到归海·云开床前的桌子上。
“我要酒!”归海·云开看也不看,挥手把饭菜都扫到地上。
几日积累下来的经验,我早有准备,向司刃一点头,司刃便又从第二层食盒中端出一盘蒸百鲜,一小碟鳝鱼干,一碗米饭。
归海·云开仍是挥手把饭菜又统统扫到地下。
司刃不等我吩咐,又从第三层食盒中取出蟹黄包、香烤小羊腿、老鸭汤摆上。
归海·云开微微皱眉,再挥袖扫到地上。
司刃再打开第二个食盒,继续一层层摆饭菜。归海·云开亦不出所料的把食物都扫到地上。
我早有心理准备,气定神闲的向小一挥手,小六嘟着嘴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把手中两个食盒递与司刃,司刃再为归海·云开摆出食物。
归海·云开虽然仍是摆什么扫到地下什么,但连续十二次下来,明显烦了,终于抬眸望向我,虽然眸光及其不善,口气更是恶劣,“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戏弄我?滚!滚出去!”
我不为所动,温柔笑的道:“我不是东西,我是人,姓雕漆名琥珀,蓝都人人皆知的大将影妻,服侍大将用饭是我的职责,大将请用饭。”亲自上前打开食盒,把第一层的云吞面放到归海·云开眼前。
归海·云开气得头发都几乎竖了起来,一把掀翻面碗,牙齿咬得格格直响,道:“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动手,在我失控之前,赶快滚出去!”
我充耳不闻的打开第二层食盒,端出炒菜炒饭来摆好。
司刃在旁边帮忙,看见后诧异的道:“这是什么吃食,奴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干煸肉条、鸡丝笋片和什锦炒饭。”我笑眯眯的回道:“用猪油炒熟的菜,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司刃吞了口口水,摇头道:“大给大爷准备的饭菜,奴才怎么敢吃。”
归海·云开听了我们的对话,难免瞟了一眼,看见了炒菜炒饭,也是微微露出狐疑之色。
我察言观色,递上乌木镶银筷道:“炒菜的味道和蒸煮炖烤都不一样,大将尝个新鲜吧。”
归海·云开双臂环抱,直接无视掉我奉上的筷子,转首对司刃喝道:“给我拿酒来。”
司刃习惯使然的俯首鞠躬道:“是。”
“不行!”我扬眉道:“先吃饭。”
“去拿酒。”归海·云开扬声喝道:“糊涂东西,你不知道谁是你真正的主子吗?拿酒来!”
司刃惶恐的道:“是是,奴才这就去……”
我叫住他“司刃,等一下。”
司刃虽然站住,但满面难色,看看我再瞅瞅归海·云开,踌躇一瞬终于垂下头去对我喃喃的道:“大请您原谅,奴才自小服侍大爷,不敢违背大爷的命令。”
归海·云开冷哼一声,扬起下颌,挑衅的看着我。
我淡然笑道:“司刃,我不是要你违背大爷的命令,我只是想问你,你心中真正的主人是谁?”
司刃一愣,道:“自然是大爷,奴才是个流浪儿,那年冬天几乎冻死在街边,是大爷看见奴才可怜收留了奴才。”
“哦,原来还有救命之恩。”我忽然板起面孔,冷声道:“司刃,对有救命之恩的主人,你就是这么个报答方法么?”
司刃被我吓了一跳,躬身道:“奴才一向对大爷忠心耿耿,不知大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拍案喝道:“他让你拿酒你就拿酒,所以才导致他酗酒成性,再继续下去的后果是什么显而易见,你是想害死他是不?这就是你的报恩方式吗?”
司刃噗通跪下,叩首道:“奴才冤枉,奴才怎么会想大爷死,奴才也不喜欢大爷喝酒,可是……可是大爷吩咐……”
我剔眉,“大爷吩咐你给他结绳节,他要上吊,你给么?”
司刃月兑口道:“自然不给。”
我冷然道:“那为什么给酒?都是帮助他自杀,只不过一个快一个慢罢了。”
司刃流泪,重重磕头道:“奴才明白了,是奴才错了。”
我上前亲手扶起司刃,抬眸一扫侍立两旁的辛嬷嬷、夷乌,不轻不重的道:“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和大将最亲的人,休戚相关荣辱与共,便不该和普通下人似的一味盲从,而应明辨什么是对主人有益,什么是对主人有害,有益从之,无益阻之。”
辛嬷嬷三人面露愧色,一起行礼道:“大说的是,奴才们受教了。”
归海·云开勃然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我的奴才不用你教训。司刃,还杵在那干什么,快去给我拿酒来。”
司刃身子一颤,却没有动,反而把头垂得更低。
我鼓励的拍拍他的肩,为其解围道:“我有事和大将说,你们都先下吧。”
众人如释重负,齐皆躬身后退。
归海·云开喝道:“谁敢走就不用再来了。”
我淡然道:“你醉死了,他们一样不用再来了。”
众人才一迟疑的脚步立时又快了起来,一晃便都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