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老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再次寻找到两个有意合作的铁匠时,又出意外了。
李铁匠按照契约上的规定,还真是没有把指甲剪、针锥子等东西往外贩,但是,那嘎石灯,却从来没有签订过任何契约。
于是,第三日,镇子上就出现了新的嘎石灯贩卖者,那大小款式,跟白家所售是一模一样。
并且,价格比白老二所定的可便宜了足足一半儿!
卢管事派卢安捎信儿回来的,小伙子自然也明白这其中出了啥事,现在要做的就是应该如何应对。
李铁匠这招儿够狠的,出了名儿的老实人,也知道钻信任的空子,谁让白老二百密一疏,就单单在嘎石灯的制作上只是口头约束了一下就算完了呢?
你小子聪明不假,这处事经商的经验,那还有的积累,慢慢儿学着吧!
家里的敞篷规划完毕,并且开始埋桩,这几天老天爷给脸,风和日丽的顺利,编芭席的一家人也载着白花花的芦苇条子进入了白家,直接在院子里就地操作,根据现场丈量的尺寸编制芭席。
其实,迷糊阵这里的河里也有芦苇,就是不如人家带来的白亮干净。
阿圆和采莲就真的被吸引了,看着这一家大小五口人忙活儿,一个最小的丫头负责递芦苇杆子,四个人齐头并进,双脚盘坐在芭席上,每编织出一行芦苇杆子来,就轻盈的挪动,把新编的花样压住,继续下一轮儿交叉编织,行动统一而迅捷。
五间房大小的芭席,只用了整一白天的功夫就完工了,除了吃午饭的时间稍作了停顿。就连上厕所都没需要似的。
接了工钱,男主人就立刻告辞,应了阿圆的要求,把剩余的芦苇杆子留下了,空荡荡的大车里,只剩下一家五口,很安静的来,又很安静的走了。
“媳妇儿你要这东西干啥用?”白老大看看守着芦苇杆子嬉笑的阿圆和采莲,挠挠脑袋问。
“我跟采莲琢磨着也用这个编点东西玩儿呢!”
姑嫂两个人兴致正浓,媳妇儿近来没有着过急。反而越来越有了小孩子脾气,这也感兴趣,那也喜欢的。白老大很觉得安心。
敞篷的材料简单,立好了木桩子,再搭起来顶上的架子,也不需要什么好木头,长长的木板条稀稀疏疏的排列开做支撑。再把编好的芭席铺上去,就只剩下抹草泥了。
隔天的一个早晨,那层薄薄的草泥就抹平了,地面清理平整一下,一个宽宽敞敞、亮亮堂堂的敞篷就建好了。
“这里,放艾草杆子。这里,石磨盘,这边放一张木桌子。卷艾条——”,阿圆欢欢喜喜的铺排着,就听见白老二的低叫:“嫂子——”。
大男孩儿脸上挂了点儿沧桑的意思,嘴唇上面似乎也微微的泛了青,这是要“嘴上长毛”了吗?
“二弟有事儿?”阿圆停下手指的动作。
“是。是我想——把铁器作坊就搬到咱家里,让铁匠来咱家上工。再雇几个打下手的小工——”。
老二的眼睛亮闪闪的打量着这五间房子空间的敞篷,那神色,阿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弟是想在咱家里办个加工厂,主动权都握在咱自家手中,还想就用我这新敞篷做加工车间?”阿圆在心里又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吃了一堑,果然就长了一智,还能自己想出来开办家庭加工厂,孺子可教也!
白老二其实领会不了阿圆这些专业术语,但是大概意思能听明白,那脸上就又有些红:“嘿嘿,嫂子就借我两间地方的空儿使使,我保证,晚会儿就帮嫂子再找些艾草来,这几天在别的村子外头,看见了不少呢!”
阿圆微笑:“那好,借给你三间,我自己留点地儿就够用。”
铁器作坊铺排开的话,自己挨着做艾条也不方便,说不得以后这地方都得让给老二,阿圆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够呢!
只是一家人嘛,得以大局为重,阿圆看着白老二脸上还是很不轻松,有些奇怪:“李铁匠就只是贩卖几个灯跟咱做对而已,这种事儿不稀奇,别太在意了!”
“嫂子我知道,我是在想该怎么让成本降低,在价格上我们才能更有优势,李铁匠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跟我们做对了,听说,他宁可赔钱也要继续卖灯!”
白老二摇摇头,叹息着对阿圆说:“我不想用强硬的手段,都是卖力气讨生活的庄稼人,咱要是请卢家帮忙打压这件事,我这心里过不去——”。
到底是善良,李铁匠又不是十恶不赦,老二希望用正常的生意手段去迎战这次冲击,阿圆觉得是对的。
“我早就提过,咱家做过的那些东西,其实都可以换成模具来做,烧成铁水倒进去,一冷却就能成型,用不着个个都下死力气打磨,二弟可以在这方面下手琢磨。”
从单个打磨到成批浇注,这其实是一个质的飞跃,虽然琢磨这个模具浪费时间,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从长远的利益来看,还是很有发展价值的。
不再担心温饱问题了,阿圆就又是个懒的,把想法丢给老二,就撒手完全不管了。
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忙,白老大跟老三拾掇完家里,就想要回去镇子上摆面摊儿,阿圆拿了新做好的艾灸盒和艾灸条,也要去镇子上交给徐师傅。
老二的铁器作坊里摆放满了东西,真的像阿圆提前考虑到的,三间房的空地都不够他使的,慢慢儿的就把阿圆留的两间蚕食了。
雇佣的铁匠和小工都是邻村的,精挑细选的老实人,又签订了严格的契约,当然,工钱也不少,两个铁匠第一个研制出来的模具,就是艾灸盒。
李叔曾经帮着同村人问过帮工的事儿,被白老二直接拒绝了,他的心不算宽,尽管现在也还跟村里人处的不错,但是,还是不愿意在自己的初始事业里放几个碍眼的面孔。
到底这小子曾经受到过多么严重的欺负啊,阿圆有时候会感叹。
据说希特勒灭绝种族的思想萌芽就取决于小时候受到过的欺辱,那种感觉刻骨铭心,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只能尽量开解这少年的极端认知了,阿圆反复叮嘱白老大要注意这件事,多给白老二一个重新打量、认识迷糊阵的机会。
三个人做了牛车去镇子上,小采莲就留给了白老二照应着吃顿午饭,还有下学堂的小阿文。
在三十里屯取了艾灸盒的木盖子,阿圆留下了一个独轮小推车的图纸,再次让杨老爷子撅着胡子嘚瑟了一回。
铁器作坊里搬搬扛扛的活儿不少,自家也少不得用来推推拉拉,先设计一个独轮小木推车方便方便,如果可行,阿圆是真的想把三轮脚踏车研制出来。
到了镇子上,哥儿俩悲哀的发现,原本的摊位位置已经被人占去了,两个集市口都没有了容身之地。
云吞夫妻倒是还牢牢地在原地红火着,跟代替了自己的面摊子也聊得热络,白老大注意的看了看,形式跟自家的差不多,只是面条不是拉长的,肉酱的味道也不同。
哥儿俩垂头丧气的另找了一个偏远的地儿,生意疏疏落落的,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劲儿。
阿圆此刻已经见到了徐师傅,请他验过自家的东西。
“上次你送的那盒子,东家不知有多喜欢!嘱咐我你要是来了,就去府里花房搬一盆稀罕的花送给你呢!”徐师傅很是一副艳羡的表情,没想到阿圆送的那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竟然得到了老东家这么大的兴趣,连带着自己也接了二两银子的赏钱。
老人家还挺上道的!阿圆也笑了:“是什么花儿?让东家惦记着送给我?”
徐师傅两眼放光:“说是‘虞美人’啊!唐后主不是还做过一首词吗?不过比虞美人还香,也有说是叫‘赛牡丹’,少东家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夏季里就结果儿枯萎了,可是咱老东家把它养在花房里,现在才刚刚花落,宝贝的什么似的,那花一开,可香呢!”
还是外来的宝贝?阿圆急忙摇头摆手:“那我可不敢要,万一养死了,我赔不起!”
徐师傅瞪大了眼睛:“别不要啊!老东家留了种子呢,说是要在这时候就种上,割麦子时就能再结一茬儿种子了。”
而且老东家舍不得别人碰他的宝贝花儿,要是阿圆得了,自己也能捞着多看几眼不是?
阿圆点头,徐师傅乐颠颠儿的就坐了马车去主子家里了,他惦记看看那盆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呢!
徐师傅怀中所抱的宝贝,却着实惊骇了阿圆。
这真的不是“虞美人”,它全株粉绿色,叶长椭圆形,抱茎而生,花早落下,结出了一枚枚球形果实,果实上有盖,下有蒂,宛然如酒罂,这,分明就是一株让前世人谈虎色变的“罂粟”!
“这花开时,可是红色或紫色或是白色?只开三日而落?”阿圆的声音有些急促,在这个世界看到这样的植株,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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