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村长加多少工分,是没有人敢再下河底挖淤泥了。
村长无奈,只好让村民仅把河道挖宽即可,不必再深挖。就这样又干了两天,河道的工程算是完工了。望着上游流下来的清澈河水,顺流而下,村民们很高兴也很兴奋。
村长还摆了几桌酒席,杀了头猪。那个年代半个月能吃上一口肉就不错了。
肉刚上桌就被大家抢着用手捏到口袋里去了,也不能怪他们,谁不想让自家孩子吃点好的。
那时候正赶上秋种时节,河里充裕的河水,正好满足了灌溉的需求。村民都开始称赞村长做了一个英明决策,即使丢了十几条人命。
转眼到了中秋那天,生产队早早的收工,每家发了两块月饼,一斤肉。家家户户都忙着剁馅子,叮叮当当的响声在村里遍家响起。
一轮圆月徐徐升起,村子安静下来。
其中有一户人家包好了饺子,准备烧水。一看水缸已经见底了,男人只好去村子大街口的井里提水。路上静悄悄的,男人来到井边,将铁桶挂在挂钩上,用绳子放了下去。
左右摇了摇绳子,然后等桶里灌满了水,一圈圈的摇着把手,将桶拉上来。男人就这样又提了一桶水,刚要用扁担挑,觉得有点异样的感觉,仔细一查看,发现桶里的水很混,确切的说有点黑。
估计是水桶在井下搅动的原因吧,一会澄清就好了,男人这样想。
将水挑回了家,倒进水缸里时,男人发现水还是浑浑的,有点纳闷,点燃了一根蜡烛,朝缸里照去。
缸中的水犹如一面镜子,将男人的五官照的很清晰。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男人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得惊恐起来,继而瞪大了眼珠。
他看到水面上自己的脸开始变形,脸上的肉开始急速萎缩,眼珠正在往下月兑落,不消片刻,水影中的脸已经变成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
男人吓得有点疯狂起来,用手一模自己的脸,发现手指触碰到的是硬硬的骨头,忍不住大叫着用手胡乱的拍打着缸里的水。
凄惨的嚎叫将屋里包饺子的媳妇吓坏了,赶忙放下手上的饺子皮,冲到外面的厨屋一看,惊呆了。
男人的身体在迅速的腐烂,从手上开始,已经烂到了上半身。两个胳膊,准确的说应该是臂骨,在胡乱的挥舞着。
当头上最后一点皮肉消失,连那吞噬血肉的白色汽包也蒸发殆尽,女人才反应过来,呼叫着救命向门外跑去,撞见自己的孩子正要进厨房,拦住他们,将他们拉在身后一起跑到街上大喊救命。
邻居和村民们听到喊叫,纷纷出来询问,女人哆哆嗦嗦的说了半天,大家才听明白,原来他男人在厨房里出事了。
村长带着大伙,有拿手电筒的,有点了火把的,一起来到女人家里的厨房。只一眼,嘈杂的人群立马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村民们看到,男人只剩下一副骸骨趴在缸沿上,这样子与被河底黑泉烧死的人的死状一样,只剩一具骸骨。
‘他晚上干什么了?’村长问道。
女人断断续续的答道:‘没水了……他去提水,对……提水,回来后不一会我就听见喊叫,进来一看,就是……就是这样。’
村长听完缓缓地走到缸边,将头伸向缸口,向缸里望去,随即慌张的退后了几步,转身向身后的人喊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准去井里打水!更不准喝!’说完命令各大队干部去敲锣告诉每家每户。
众人连夜把男人的尸骨烧了。女人受了惊吓,由于娘家就是本村,所以领着孩子去了娘家住。
本来是合家团圆,高高兴兴的中秋夜,因为突然地变故让村里变得死气沉沉。很多人回家后,连以前从井里打的水也不敢喝了,包的饺子大都放在锅里煎了吃。
第二天一早,村长带了很多人来到村里唯一的那口井旁,提了一桶水上来。大家一瞧,马上后退了几米,没有人敢去将挂在绳勾上的水桶提到地面上。
远远望去,那水黑黑的,与河底冒出来的黑泉水一模一样。村长找了个杆子,把水桶挑到地上。
好奇真的是人的本性,村民又围了过来,仔细的观察着桶里的黑水,才发觉这水黑的很特别,不是通体的漆黑,而是丝丝的黑。那些密密麻麻的黑丝犹如有生命般,在桶里的水中游走着,就和墨汁滴入水中的样子很像。
村长早就命人去镇上请卫生员。卫生员来了后,根本不知道水中的黑丝是什么,只好去县医院请自己的老师来。
下午的时候,有几个老头坐着车和卫生员一起来了村里,他们用玻璃瓶子取了些水,说是拿回去化验,然后让村长将井用石板封上,在他们没有化验出结果前不准任何人打开。
那些老医生专家走后,村长找了几个壮实的男子搬了几块大青石盖在井上。
有村民询问去哪里打水喝,村长来回踱了两圈对大伙道:‘去离村子最近的归元村吧,他们村长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当天,村长就带领村民们,拉着驴车,牛车,带着铁桶,水缸,浩浩荡荡去归元村借水。
归元村嘛是依山而立,房子是从山脚一直向山腰蔓延而建的,村里唯一的一口井当初挖了四十多米才挖出水来而且水量不大。村子人都很节约,每家每天也就一桶水。
他们村本来喝水就很困难,所以当华阴村的村长带了这么多家伙来借水时,村里意见很大,当时还动了手,不过毕竟是邻村,总不能看着人家渴死,再加上归元村的老村长是华阴村村长的入党介绍人,关系还是不错的。
中国人嘛,干什么不是看关系,现在一些落后城市还不是这样。
最后还是让他们提了水,但是水量很小,华阴村每家只能接一点。后来那段日子,每家也就是一暖水瓶水。
归元村的水很清凉,透着一股甘甜,但是也不能一直去人家村借水喝啊。过了几天,村长只好去县医院,找上次那几个取水的专家问问情况。到了县上,找到了那些专家,发现县长也在,村长怯怯的问水化验的怎么样了,井里的水什么时候能喝。
那些专家摇了摇头道:‘水里的黑色是一种细菌形成的丝状物,但是目前世界上还没有这种细菌的记载,我们已经报告上面了,上面说过段时间会请苏联那边的生物学家过来一起研究。’
‘那我们村的人,不就一直没有水喝了吗?’
‘你放心,我已向县委反映过了,县上的领导已经下发了通知,要求你们周边的村,无条件借水给你们村民饮用。其他的困难希望你们克服一下。’县长打断道。
村长见县长都这样说了,只好保证村里能克服一切困难保持粮食产量翻一番。
从县上回来的路上,村长一直在想回去怎么向村民交代。不过既然能当上村长,还是有脑子的。
回去后村长立即召开了村民大会,满脸笑容的对大家宣布说,县上专家已经知道了水中的黑物是什么,现在正在配药,再过几天,等药配好,投到井里杀死那些黑色的毒物,水就能喝了。
村民们欢呼雀跃,不停的鼓掌,觉得村长比老村长能力强多了。
但,墙根角落里有一个人没有鼓掌,很多人快要将他遗忘了。他知道,事情已经开始,他自己可能都阻止不了噩耗的持续,村长不过是在安抚大家罢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瞎子。
过了几天村里的人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地上出现了很多裂痕,尤其是裂痕的交汇处有圆形的深坑,深不见底。裂痕和坑越来越多,恐慌也开始蔓延开来,很多人害怕的预言说地震就要来了。
村长带着大家查看了一遍,发现全村一共有七十条裂缝,三十个深坑。而且还在增多,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俩月整个村子就会四分五裂,陷进深坑里。
村长决定马上向上级反映,连夜赶到了镇上,又从镇上赶到县委,赶到县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县里的地质专家,听了村长的描述,觉得华阴村有可能真的要发生大的地质变动。
几个专家开车前来查看,正好医院的专家说上次的水质标本已经用完了,要再取点,随车一起前来。村长也是觉得自己很有运气,借了那些专家的风一起坐车回村。
中午的时候,车子到了华阴村,村民对汽车的好奇暂时掩盖了恐惧。地质专家开始了勘测,他们这量量,那照照,完全被村里奠坑迷住了,连午饭也没有吃。
医院的几个老教授,要取水。村长只好命人搬开盖在井上的石板,提了桶水上来。灯光的照耀下,桶里水的黑丝明显变多,而且粘稠起来,水也比以前更黑了。
几个老教授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不是很好看,可能觉得水中的生物越来越难捉模了。
村长怕村民一问,老教授们说实话,赶紧将教授们请到自己家里休息,等地质专家们勘测完,好一起回县里去。
傍晚的时候,几个老地质专家终于忙完了。村长试探的问:‘村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些坑,是不是真的要地震?’
那些专家白了村长一眼:‘你也是国家干部了,不要轻信这些传言好不好,一切要等到具体的数据分析后才能得出结论,你们平时注意安全,并且要保护好这些裂痕和天坑。’
村长口上说好,心里还是不服气的,有什么看不起农民的,现在不是人人平等吗。
村长准备了些饭菜招待了这些知识分子。吃完晚饭,专家们驱车回县里了。村长感觉最近好累,身体就像没有休息好一样,吃了几口饭就上床准备睡觉,看见自己十岁的儿子,已经早早瞪在床上睡了,自语道:‘你这臭小子,就知道出去玩,现在玩累了才知道回来睡觉。’
‘娃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去玩啊,老是跟我说很累很困,我模了下并没有发烧,要不要找大夫看看?’村长妻子说完,坐在床沿上望着村长。
村长模了下儿子的额头,确实不烫,忽然觉得这几天大街上没有了那些调皮孩子的身影,问妻子:‘最近村里的野孩子们怎么不出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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