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小银姑姑将凝小娆和大家都叫到了住持的禅房。顾涯从怀里掏出那块锦帛,众人亲自看着住持将清泉寺的泉水滴到锦帛上,锦帛上立刻就显示出几行字来。
“在京本是连枝理,君我海涯两分离。
许诺身前与后世,难躲世上风言敌。”
住持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眼中就要掉下泪来,顾涯赶紧将他扶着转过身去,才没有让凝小娆发现。
“这就是我娘写给我爹的一首的情诗啊,从这里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啊?”凝小娆挠着头,想不通。
媚儿和安姑姑也将锦帛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不由地焦急起来:“你说,是不是小娆她娘弄错了?把她写给郑霖的情诗抄了下来?”安姑姑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小姐那么谨慎的人,这么大的事,她决不会弄错!”小银姑姑坚决地说道。
“大家都不要瞎猜,我想,既然凝老爷把这么大的事都交给凝雪,这凝雪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而且,想当年,凝雪的聪明可是出了名的,这首诗里必定有什么玄机是我们没有猜破的。”绥靖王安慰大家不要激动。
秦雨见大家对这块布这么感兴趣,不由地好奇起来。他将锦帛要来,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半响才说话:“这首诗,没有用寻常的平仄之音,也没有什么技法可言。我在一些古书看过,那里面有一些人为了传达什么消息,都会用技法将信息掩盖。”
“等等!这是,这是什么技法,自古从没有这种技法!在我身上!!!!”秦雨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大喊了起来,惊得大家一愣。
“喂,秦雨,你怎么了?没事吧?!不会又要发疯吧?!“媚儿近来就一直怕秦雨又不受控制发起疯来,所以一直都离他远远的,现在见他这样,立马就想到他的毒没清干净。
“不是,娆儿,我知道你娘要告你什么了,枯叶在她身上!她说枯叶在她身上!”秦雨激动地告诉凝小娆。凝小娆赶紧走过去,左看右看,还是没看出什么来,一股火气就冲了上来:“我说,你耍我了吧,这哪儿有你说的在我身上啊!”
“你看。”秦雨拿着锦帛指给她看:“这首诗是一首藏头诗,你念第一行的第一个字,第二行的第二个字,第三行的第三个和第四行的第四个字。”
凝小娆按照秦雨说的念:“在—我—身—上—!”
众人都惊呆了,都纷纷跑过来看。
小银姑姑听见秦雨这么说,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子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眼泪不停的掉,脸上震惊的表情,和嘴里不住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凝小娆见小银姑姑摔倒了,连忙过来扶:“姑姑,你怎么了?”
“那道伤,不是霍焰伤的,那是将枯叶缝进身体里留下的伤口,我就说,什么伤口几个月都在化脓,我怎么这么笨!那种苦,怎么能让小姐受呢!这种事,我怎么能让它发生呢!小姐啊,你到底还有什么苦是小银不知道的?呵呵,怪不得,当初,您会让小银先离开,其实,您早就知道,即使没有霍敏的毒药,您也活不长了……呵呵,可是,小银无能……”小银姑姑在地上疯疯癫癫的说着、哭着、笑着。
“你说什么?你是说,我娘这句话……的……意思……是,枯叶,在她的身体里……吗?”凝小娆地一个字一个字蹦出一句话来。
小银姑姑将自己的头埋在腿里,点点头。
“你是说,如果,要那……枯叶……就要……掘开我娘……的坟吗?”凝小娆还是不敢相信,一再追问。
小银姑姑一再点头,却始终没有敢抬头看凝小娆。
凝小娆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流着泪,看着手里的锦帛,喃喃自语:“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让我做这种事?你要自掘坟墓那是你的事,为什么,要让我掘我娘亲的坟?有你这样做娘的吗?啊????”
凝小娆把那块锦帛扔在地上,拿脚使劲地踩,狠地踩。
顾涯和素蕊把凝小娆拉开,绥靖王点了凝小娆的睡,她才沉沉的睡去。大家舒了口气,住持走到素蕊的跟前说道:”女施主有身孕,不如就在小寺多住些日子,等到孩子平安诞下,再去找那宝藏。以老衲看,你那位妹妹也需些日子调养,不知,女施主意下如何?““这件事,事关重大,我需要和大家商量商量,还望住持海涵,恕我不能现在回答您。”素蕊为难地说。
“那是自然,那老衲就不打扰施主休息了。”住持行了礼,就退出了禅房。安姑姑将凝小娆安置在床上,回头看向顾涯:“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这是命,就像我注定拥有她一样,她也注定要面对这些*果地不幸。你们都回去吧,小娆这里,有我就行了。”顾涯把其余的人都打发会房,自己坐在凝小娆的床边,抚模着凝小娆的头发和脸颊。指尖的温度慢慢抚平了她脸上的泪痕,却还有泪从凝小娆的眼角流下,似乎,怎么擦都擦不完。
清泉寺里的夜雾,模糊了残月,佛堂里的木鱼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水珠,好像佛祖的泪还未蒸发完全一样。
“这个世上,太多的眼泪,无法让我们死后西去,所谓极乐,就是面对天底下所有不幸地时候,还能安之若素。”郑霖在房外站着,感受夜里的寒冷。
“你们和尚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你是个懦夫,看着自己的女儿痛苦,却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小银姑姑恶狠狠地看着郑霖。
“真相?真便是痛,有时候,不知而快乐一些。”郑霖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我宁愿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是个乞丐也好,是个流氓恶棍也罢,都比现在一副看破红尘,清高与世,却在自欺欺人,装作自己是世外高人的样子要好的多!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和尚,因为,这是懦弱,这是逃避,只要所谓的遁入空门,以前做过的所有事就可以一笔勾销,那些因他们毁了一生的人呢?!找谁去负责?!当和尚,你怎么不去当太监?”
小银姑姑拂袖而去,只留郑霖在房门口独自惆怅。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凝小娆就起床了,尽管她小心翼翼,却还是惊醒了顾涯,顾涯见凝小娆没有了昨晚的疯狂,就放下心来,刚想要安慰凝小娆,却被她打断。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娘亲这样做事最保险的。有谁会想到,枯叶竟在我娘的身体里,又有谁会去想,我娘为了保护凝家,可以自掘坟墓。这些,我都懂,只是,这些与我来说,有些残忍而已,我只是需要一些日子来消化。”
“我知道,你会体谅你娘的,我知道,你不是自私的人,”顾涯将凝小娆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对了,现在还没找到我爹,我想,我们得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一方面,找我爹不能太急,另一方面,姐姐的身子不宜再舟车劳顿了。我想,等姐姐生完孩子再说。”凝小娆坐在床边。
顾涯的心抽了一下,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好,都听你的。”
凝小娆笑笑,就出了房间给顾涯打热水去了。早饭的时候,凝小娆吧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素蕊和安姑姑他们,素蕊一听,就把昨晚住持说的话告诉了凝小娆,众人当下就决定在清泉寺长住一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