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探得世间真实之“形”,必得遵从世间规则之“理”,万物之间都有法则存在。《》
长久以来,人类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中,隔开人世与冥界的,都是一条河。
河,亦可作“海”,因其宽广无边,去往彼方,就再也回不来了。
人们坚信着将死者送入海中,就是送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现世的海,是与常世的海相连的。
然而,若那死者从海的那边回来,会怎么样呢?
满心的怨恨无法消散,将这怨恨之身倾注到活物的身上,会怎么样呢?
起先受到影响的,是离尸体最近的生物。或许是一条小鱼,它本来只是一条鱼,却承受了人类的怨恨,异化成了别的东西。
鱼来到了岸边,以某种方式来到了孤儿院,最后附在步美的眼睛上。幼小的孩子是极容易被这种邪祟侵蚀的。
“你的怨恨是什么?”守淡淡地问,“你的脸为何而毁?”
长长的黑发覆盖着面容,不过想象也可知道,这张脸一定十分丑陋。因为在海水中受到了长时间的浸泡,臃肿且扭曲,早已看不到生前的样子了。
“把你的怨恨,倾诉于我吧!”
女人伸出手,指尖触及守的皮肤。冰凉彻骨的触感。
寒气,是来自彼世之“海”的寒气——与在养老院感受到的阴冷如出一辙——裹胁于怨念中的这种寒冷,正是她临死之前的痛苦的回忆。
守看到了她的回忆。
在海中死去的人,不一定是淹死的。如果能有一块浮板或者抱住一块礁石,尚能存活不少时间。但也仅止于此了。
被抛弃在海中的女子努力挣扎着攀住了礁石,她在绝望中找到了这一丝希望,原以为是上天恩赐她的活路,未曾想却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
礁石太小,无法攀爬,只能令全身浸在水中,努力抱住这个最后的稻草。所以,就这样,既不能动,也不能睡着。一旦睡着,松开手,就会沉入水中淹死。海水很冷,尤其在没有日光照射的夜晚,冰冷刺骨,几乎无法忍耐。
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她抱住礁石,彻夜不眠,强忍着恐惧,如此熬过了两个昼夜。
然而,在第三天的黎明将要到来的时候,她无法抵挡因月兑水和饥饿而导致的疲劳,她睡了一小会。
于是,跌入黑暗,她再也没有醒来。
活在梦中,死在梦中,生死的界限被她的梦打破了……
“啊啊啊!我……怨恨他啊!”
陷入回忆中无可自拔的女人捧住自己的脸,凄厉地哀嚎起来。
守厉声问道:“你在怨恨谁?是山本次郎对不对!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山本……山本次郎……不可饶恕啊!”
已经无法好好沟通了,女人一把掐住守的脖子,她和他的脸贴得很近,透过披散的黑发,守深知可以看到女人那张臃肿不堪的死相。
“真……丑陋……”即使被掐住脖子守也要讥讽,“你的脸……真……难看……”
被仇恨蒙蔽,连无辜的小女孩都不放过的死魂,就配拥有这样的面容!
“不可……饶恕!”
掐住脖子的手渐渐收紧力度。
戳到痛处了吗?无论拥有多大的冤屈,死后就应放下生前的一切,心无杂念地去成佛!
手中一紧,握着的鳞片隐隐发凉。
胸口灼热,一团幽暗的光挡在了女人和守之间。
女人松开了手,尖利地哀嚎着,与此同时,一根丝线穿过了女人的脸。
就像打在一团软泥中,女人消失了。
之前女人身上淌下的水迹也跟着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哈迪斯大人!”米诺斯从教室后门外闪身进来,“您这样做太冒险了!”
“啊……多谢。”守一边咳嗽一边捂着脖子。
女人消失了,但她留在守脖子上的指印赫然可见。
“人的死魂通常是没有活人的意识的,他们只记得自己生前记忆最深的某件事,有的时候会因此而无差别地杀人。冥界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成为存装这种危险的死魂的容器。哈迪斯大人,您与他们对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米诺斯,人的死魂……全部都是这样的吗?”
“很遗憾,几乎都是的。只有极少数的英雄能在死后保有自己活人的意识。”
“太可怜了。”
超出预料,米诺斯对守的话有些惊讶。
“您说……可怜吗?”
“生前抱憾而死,死后还要被遗憾纠缠,太可怜了……”守冷冷地说,“但是,无论有何等可怜的理由,死人就该去死人应去的地方,而他们生前的遗憾,就由活人去替他们完成吧!”
摊开掌心,肉色的鳞片上连着一根长长的丝线。
世间是有因缘这个东西的,因缘诞生了“果”。而米诺斯的丝线,则代表了世间之“理”。
如果说,这枚鳞片就是“果”的话,那么女子的死魂就是“机缘”。
用“理”连接“果”与“缘”,循着丝线的方向,或许能探询到事件的本因。
死魂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泅海回到人间的。
鳞片动了动,丝线的那一端起了动静,直指教室的前门。
有人推门进来(色色小说
……
“仓桥青灯?”柯南一脸惊异地盯着灰原哀。
元太和光彦回家去了,柯南和灰原的家在同一个方向,现在这条路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这时才能说出自己的猜测。
“或许是我看错了,”灰原说,“但我想我的视力还不至于三层楼的人都看不清楚。”
“为什么早上没有说呢?”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守君会很困扰的不是吗?”
“……”
“但是步美转述的话又让我想了起来。这样一来,等于两次事件都有仓桥青灯的参与,虽然看不出其中有什么联系,不过在养老院也就算了,步美的家与仓桥青灯的家距离很远,他出现在步美家的公寓里本身就很匪夷所思……”
“你是在怀疑他是从犯吗?”
“我没有这么说哦。只是觉得,这种巧合的概率会有多少……”
“只是巧合而已,我看不出里面的联系,说不定也有学生住在步美家的公寓里,他去拜访罢了……”
“但是我旁敲侧击的问过,他却回答说那天的那个时间,他正在家里看书。柯南君,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这个嘛……”柯南答不上来。
如果只是去公寓做些普通的家访,是完全没必要撒谎的。
那么,他到底是去那里干什么呢?
这样想的话,相关的疑问也一同冒了出来。
仓桥青灯平时做些什么呢?
或者说,他到底是谁呢?
服部应圣域的要求,拜托自己调查仓桥青灯的背景。原本这只是针对小孩子的谈恋爱,调查的要求并不高,但在调查的过程中,柯南隐隐察觉到不太对头。
“大侦探,你觉得,你在调查的过程中有认真了解过仓桥青灯吗?”
柯南苦笑道:“了解是针对一起生活的人的,光是调查只能模清他的生平……”
“那么,模清了吗?”
“事实上……仓桥青灯的原籍是位于北关东的某个村子,那个村子叫如月村,不过在那个位置完全找不到那个村子就是了。”
“或许是太小被遗忘了呢?”
柯南停下脚步:“听着,灰原,我因为好奇在网上搜了一下关于如月村的事迹,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在二十三年前,也就是青灯老师出生的同一年之前,那个村子还是存在的,而在之后,它就消失了,跟着消失的还有全村一百多个人。”
灰原呆呆地望着柯南。后者的眼镜在夕阳下反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睛。
“然后呢?”她问。
“没有记录。官方对如月村的消息讳莫如深,至少在目前的日本,如果在网上发帖说关于如月村的真相,就会被立刻删帖。”
灰原深深呼了口气,在温暖的夕阳下,她习惯性地抱起胳膊。
听到这种事,以后灰原都不可能用普通的眼光来看待仓桥青灯了。
柯南继续说道:“当然了,一个人的身世是决定不了什么的。只是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想到网上盛传的怪异事件,这也是我没有把他的资料全部告诉守的原因之一。”
“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料呢?”
“他没有父母,是年长他十岁的哥哥在他八岁的时候从孤儿院里把他领回家带大的。”
“他哥哥没有在村子里和其他人一起消失吗?”
柯南不满地说:“啊……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也不是万能的啊。查探**这种事本来就违背我的宗旨。”
“不过你查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灰原哀赞许道,“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侦探的体质已经让你成为男孩子中的八卦党了。”
“我可受不了这种赞许。现在还不如先想想当前的案子怎么解决,不知道守那家伙搞什么鬼,非要我们先回家……”他又向前走去,胳膊上刺痛了一下。
“哎哟!”柯南低呼一声,随之检查发觉,自己的胳膊莫名其妙地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天气炎热,他们都穿着短袖,□在外的皮肤很容易受伤。
“怎么了?”灰原察看了一下,“这是被利器划开的伤口,是刚刚发生的吗?”
“很奇怪,我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东西划过,”柯南四下张望了一阵,“周围没有利器,这伤口是哪儿来的呢?”
血慢慢渗了出来。
灰原挑挑眉:“难道是因为作为男人太八卦导致的报应?”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光用眼睛观察是看不到什么名堂的,柯南伸手四下探着,很快便在空中模到了一根丝线。
“好危险!这么尖锐的丝线在这里,过路的人速度太快不就会受伤吗?”他拽住扯了两下,没动。
这是根相当坚韧的丝线。
顺着丝线往回模去,柯南嘀咕道:“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手模了个空,柯南愣住了。这一根丝线的另一端,正稳稳地悬在半空。
从虚空中而来的丝线,指向了某个方向。
“开什么玩笑……”
……
“城户君,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回家呢?”
“那么,为什么青灯没有回家呢?”城户守反问道。
“这是当然的吧?”仓桥青灯走近守,和蔼地弯下腰,“因为今天放学是老师巡校呀。”
守退了一步,灰原说过,安全距离是两米,少于两米他就会出鼻血的。而且……
“青灯老师,今天不是你巡校,我特意查过值班表,今天是教导主任巡校,现在他正在操场巡视……”
然而仓桥青灯的注意已经放在了守身边的人身上:“城户君,这位是……”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小孩子大声嚷嚷。
“在下米诺斯,哈迪……不,城户守的监护人之一。”
“幸会。”
两个大人客气地打起招呼。
“喂,你们两个不许无视朕!”
米诺斯按了按守的脑袋:“哈迪斯大人,我们回去吧,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可以清楚地看见,傀儡丝绕过了仓桥青灯,他与这件事应该没有关系。
“但是……”
米诺斯望着仓桥青灯说:“哈迪……不,守,你是这么看待恋人的吗?”
“啊?”
“对待恋人,就要完全信任他,路尼的书上不是这么写过的吗?”
“可是……”
“回家吧。”米诺斯拉着他往教室外走去。
“请等一等。”仓桥青灯喊住他们,“守的脖子,似乎受伤了。”
守模了模脖子,被女人掐过地方隐隐有些作痛。
“似乎不方便接触你,那么,守的家长,”仓桥青灯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可以试试这种药膏,会很有效。”
守迷惑道:“青灯?你……”
“守君,无论你信不信也好,我虽然对你们在讨论的东西有所了解,但是,我对你们并没有敌意。”
“到底……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守急切地问道,“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
“不可以,守,”青灯微笑道,“就像这根丝线隔开了你我一样,人与人之间,是有界限的。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而迷恋我,但是,即便要交往,也要光明正大,而不是在背后查探别人的**,对吗?”
“啊……那个……对不起……”
就这么被戳穿,守在慌乱中居然脸红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脸红。
米诺斯叹了口气:“回去吧,哈迪斯大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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