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留梅的第一次购房终于流产。生活中有太多的流产啊。
艾椿教授有感于此,时常吟诵着海子的诗:我有一间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如何满足妻子这并不高的醒里梦里的要求——在她那个城市买一小套能容得下两人的房子,这个问题时时盘踞在艾椿的心窝里,成了一个难解的心结。艾椿想着从哪里能弄到买房的款子?偷盗吧或有能力但是决这个胆量;像老友秦根每月买上10元彩票,那是千万个猴子在水边捞月的勾当;借贷这个门,即使有门也是能进不好出;给大老板写吹牛的报告文学那几个辛苦费,这样的文字好弄,但要用热恋去贴人家的冷哦。
从女弟身边回来不久,有天清晨,艾椿教授接到一个电话,是纹打来的,“你知道我在哪里?你五个小时的汽车就可以到我这里,我是来参加一个招商会的,我觉得你也能够做好这个生意,我希望你能来!”纹告诉了自己所住宾馆的房间号和她的手机号。
放下电话,艾椿犯难了,去还不去?两难选择!
关于同纹的交往,艾椿很早就告诉了柳留梅,她是极力反对艾椿同纹的继续交往,有时她在电话里总忘不了提醒一句“别接那个女人电话!”“那个女人”特指副总工程师纹。其实艾椿能够理智的对待他同纹的关系的,他不可能远走他乡同纹生活在一起,所以纹一次次的希望他去她那里小住,他总是借故说没有时间。特别是纹被传染了性病之后,艾椿就更不想同纹见面。这并非是担心见面会传染上。
纹的性病是她的离婚又不完全离家的丈夫辜教授给感染上的,辜教授一口否定自己同鸡有染,他说可能是外出讲学时住宾馆时染上的,那里的床上、马桶上、澡盆这些地方怕有那虫子。纹被感染以后不久,她就告诉了艾,她对艾某人没有什么不可言说:
“老艾,我太不幸,得了性病,是辜作的孽艾椿没有说什么,他们两人没有彻底了断,男人与女人藕断丝连,“丝”者,性也!诸如此类的藕断丝连这种状态已成常态。这是旁人不能说三道四的。
“这一次我可是对他彻底绝望,他太无耻了,竟说什么即使他去寻鸡,也是因为我不能满足他。我已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同他在一起了!我这一阵吃不好睡不好,恨死他了
“想开些,这总比染上艾滋强多了,小不幸中的大幸。不要恨和怨,怨恨伤肝伤元气。我不是给你讲了苏东坡的‘不应有恨’这句诗的内涵么,老苏一生受了那么多的罪,依然很坦荡,高唱‘不应有恨’,他是能够享受炼狱风光的人
“那样的高人能有几人?”
纹在电话里痛批着辜。艾教授自然不能附和,他同先生有过一段不错的同事关系,要是没有他,哪有自己的经典之作《彩云何日归?》,人得时常模模那颗心还在不在。
艾椿以为性病事件以后,纹同辜会丝断藕不连了。可事实上是切割不开,灵魂上的连体婴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切割的。
辜教授治性病的钱,纹还给垫了一万多块。其实是要不了这么多,开始甩不开臭面子,到地下诊所治疗,后来才不得不面对,去了正规医院。两人一共化了近三万坚挺的人民币,方才治愈,杀死了附在坚挺和柔软上的那讨厌又可爱的虫虫。
不管遇上什么尴尬事,总的有勇气冷静面对。
庆幸两位朋友从std一期毕业,进入std二期就麻烦了。
思往开来。艾椿思考着还去不去会面,纹的电话又来了:“我们应该见一见,辜也要来的,我门三人聚会是难得的”
艾椿有点弄不懂了,纹同辜的情感格局,完全不同于传统,极不规则,像摇滚中的撕心裂肺的杂音太多,像毕加索的变形画,似乎乱而无序可寻,杂而不见章法,这是人类感情世界里的不与流俗为伍的模式吧。感情模式也是一种艺术模式吧。何不去见见纹与辜呢?另外还想去了解纹加盟的是什么商业买卖?自己能否介入。上次从柳留梅那里回来后,艾椿太想搞到钱了。
“来吧!看看这生意你想不想做,这生意好挣钱,你不想多挣些钱养老吗?”纹说。
艾椿被“钱”牵动了心,可是他犯难了,要不要对柳留梅说呢?说吧,她是不会同意的。不告知她去会见另一个女人能行吗?两人虽然天各一方,但彼此情形如同烛照。每天柳留梅都有电话打到艾椿的座机上,早晨一个,晚上睡前一个。早晨的电话是了解她的老夫子是否正常的起床,瞿秋白说,睡觉是小死,永远长眠是大死。老人“小死”后顺利醒来的概率远比年轻人小得多。得知老夫子小死后顺利醒来,柳留梅这一天就能安心工作。所以早晨电话是万万不可少的。晚间睡前的电话是闲聊的,中学教师一天下来太累,同知心人聊上几句,多少能让一颗心放松。
艾椿给柳留梅发了条短信:“友人相邀去外地签合同”。艾椿曾经给大学生开过应用写作中《合同法》选修课,合同就是契约,艾椿收集了不少资料,课堂效果还不错。艾椿认为给大学生开些有关日用经济类的课很必要,多少去掉中国大学生生身上的腐儒气,中国文人身上有先天性的腐儒气。
艾椿的友人中有经商的老板,他们有些商业谈判,就请艾椿参加,在文字上把把关。所以艾椿对柳留梅说外出有商业活动,她是相信的。
柳留梅回了一条短信:“是同狗子去吗?最好不同他去!”
狗子是极具商业脑袋的人,靠办娱乐起家,胆子也大,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带了些女孩去深圳挣钱,完成了原始积累。他在商场官场都钻营有门,生意慢慢做大了。后来艾椿所在的大学同国内许多大学一样大办在职成人专科班,那是大学大捞其钱的手段。这样,狗子就成了艾椿的学生,他平时很少来上课,考试前就请上课的老师们打吃上一顿,还有些许礼物。教师也就在考卷上关照了。
狗子无疑是他的外号,据说这外号同他的苟且时间长有关,一般人以“分”为单位,他是以小时为单位的,可持续能力特强。他有了钱,像骚狗子一样到处物人。女人才是当今先富起来的有钱人的真正鸦片。
狗子四十多岁时前列腺病得就很厉害。大凡经常在同女人苟且的时空中逗留的,靠伟哥伟弟们以壮行色的,没有一个不过早受到尊敬的前列腺病爷狠狠教训的。新疆军阀马鸿逵一辈子沉湎,且苟且道德极差,连他的亲姐的女儿都不放过。据说他晚年死在前列腺癌上。上帝真英明,让习惯快乐的男人又痛苦着,总有对这些鬼子们有反制措施。
“没有同狗子,是同苟老板一起出去的艾椿给柳留梅复了条短信。
“一路平安,少喝酒!”柳留梅嘱咐。
艾椿看着柳留梅的短信,觉得自己也是狗子、鬼子,不说人话,人话不应有假!其实狗倒是不玩假的,许多方面人不如狗!艾椿的心理在悄悄的暗结鬼胎。
艾椿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终于见到了纹。没有拥抱,更没有手发抖,两人都早已过了发抖的年龄段了。
彼此都觉得不像脑子里想得那么个样子,没有一个景点见了不走样的。普通的老翁和一个普通的老妪,能有什么个浪漫?艾椿甚至闪过一丝后悔,但很快消失,不必人面桃花么,人面残花也是个缘,既来之则安之。
“辜先生怎么没有来?”艾椿问。
“他听说你来了,就不来了艾椿明白了,辜本来就不会来的,纹是要借这机会见次面,彼此能畅所欲言。其实该说的早已在信里和电话里说完了。
全国各地来参加招商会的有二百多人,白天是对商品知识的学习,由公司的培训部承担,其实凭纹和艾椿的智慧,两人并不需要一本正经的坐在培训部听课,就像中国的学生原本不用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课堂里,人的一生白白耗费生命的地方太多太多。
开始,艾椿并不想加盟这公司的健身器的买卖,但他看到那么多的人参与,连一向有个科学思维脑瓜的纹也千里迢迢的赶来加盟。想到柳留梅渴望有一间房,艾椿摇摇欲试了。开一个加盟店,得三万元,艾椿思付着还能承受。为了决定要不要签合同,艾椿同纹作了一次深层次的交谈。
“你退休前,计算机软件硬件上受益不少,怎么乐于做这个档次的买卖?”艾椿问。
“我不是很有钱的人,我也不需要很多钱,乃至把财富转到国外,过所谓清净的生活,鄙视这些中国富人。,我已满足现在的生活,比起我流落三线工厂当勤杂工,真有天地之别。我在漓江边上有一套别墅一百多平米,花了七十万买下的,借给朋友的钱加起来有四十五十万。应付生活够了。我想做健康按摩机的买卖纯属偶然。老辜有便秘的毛病,前年我带他去外地开会,会议宾馆附近有个按摩机专卖店,介绍这健康按摩机能治便秘,辜没啥事,就每天去这机上体验两次,奇怪,一星期下来便秘正常了。回来后,我就买了四台,赁房子挂牌开了个按摩机免费体验室,找了一个大学毕业待业在家的女孩在站里服务,一时有高低血压、糖尿病、失眠、前列腺等等毛病的老头老妈上门来体验治疗的很多,反映还不错。可是不久出事了,我雇的女孩在按摩体验室被了,我只好关门
“光天化日在体验室搞?”
“下午快下班时,体验室来了个小伙子,他在按摩机上体验了二十分钟还不下来,看店的女孩说,可以了,明天再来吧。男人见店里没有其它人,就把门关死,抱紧女孩说,我要你身上的按摩机
“就这么简单?”艾椿惊奇的问。
“那还要怎么个复杂?案发生后,我的按摩室不得不关门大吉
这类强暴案子似乎有增无减,可以考虑引进一软一硬的治理方式,软的是建立中国特色的黑皮裙体制,着装挂牌,科学管理,良性营业。硬的是的引进有关国家的劁刑法,这个方法原是中国皇帝发明的,把伺候他的男性劁卵维稳。这社会治理从来是软硬两手,对立统一。
“那你还来这加盟干啥?”艾椿回过心思。
“这个健康机的品牌不错,我相信这有一定科学依据的按摩机,这买卖能做,主要的在免费体验治疗服务的过程中能减轻那些看不起病的退休老人们的病疼,社会上低收入的老人太多,去医院看病化费太高。我掏钱开这个专卖店,钱赚多少不论,当个慈善事业来做吧,这对自己也是个心理补赏纹想了想,“这次想来这里,因为这个专卖洽谈会址,离你不算远,很想同你会一下面。精神交往二十多年,彼此年龄都这么大了,见上一面也是应该的吧!”
“干这营生很麻烦人吧艾椿问。
“当然,要同税务工商城管打交道,更多的要同上门来体验治疗的老人交流——我所要求的正是这个‘烦’字,有了这烦人的事,一个人的孤独烦闷就少了,退休以后,我是愈来愈不愿意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辜在的时候不能交流一下吗?”
“彼此都懒得说话
“其实,他已是你心理生活中的一个隐性部分,这是你们不同寻常的感情经历形成的。而你在辜的心里怕更是抹不了
“也许是吧。辜得了std病后,一直治不好,医院怀疑他那地方是癌变。孩子们都不敢让他去家里,那一阵子他也没有来我住的地方,倒是清静了不少。可是年关快到的时候,我就心里不安了,大年三十一的下午,出租车司机都提前回家过年了。鬼使神差,我要了辆板车把他从医院里拉到了家里。后来我问孩子,为什么不把父亲接回家?孩子说,老妈你肯定要接老爸回去的
“所以,你再也不要谈啥子爱不爱的,没有爱的生活并非是残酷的,心的冷酷才造成残酷,而你对辜的心终是冷不下来。造化留给辜的时间已不是太多,如果真是癌症的话,那上帝已经判了他死缓,你善待他到底吧!”
“我这样做并非是善待,我是在减轻儿女的负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世上就是存在着让你没奈何的事纹语气平静地说,“你能不能去我那里住些时候?”
“不去为好吧,辜先生一直对我不放心,他是很怕别的男人把你从他身边拉走的
“我总感到你心里有人,让你去我那里,你不去,真不明白你夫人走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搞不懂你
“是啊,别说你搞不懂我,有时我觉得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你这是哲学问题,放一边吧,快分手了,留个影吧纹取出照相机。
“不吧,让你家先生看到心里有障碍艾椿其实是为了求得心理平衡,不想伤害女弟子。这次出来已经撒下弥天大谎,再同一个“私相会”的女人合影,那是百口莫辩,已经是压力很大的女弟,不能再给她增加负荷,不能在彼此之间留下模糊地带。但似乎总该给这仅见一面的二十多年的精神上的老朋友留下点什么。
纹拿出一个小本子,“总该写点什么!”
艾椿想了一会,写了四句不今不古的四不象的所谓诗:
红唇明眸业已销,大荒空徊长恨曲。
问世间情为何物,男女原本不是物。
艾椿是带着一份商业加盟合同回来的,他只是交了几千元的定金。促使艾椿想开健康机专卖店的主要动机除了想赚些钱为梅买房子,还想改变一下生活方式,整天窝在空巢里同书页报纸打交道,不免单调乏味,只有每天柳留梅的电话稍微改变一点枯燥重复的死水微澜似的生活,无所事事、百无聊赖是老人的杀手。可是回来同朋友、女儿女婿一商量,没有一个支持的。“退休了,安安静静多好,折腾个啥!”女儿一顿数落。而开机器按摩店的事,柳留梅那边还没敢声张。
招商会期间,签合同的现场,在《步步高》的昂扬的旋律声中热血沸腾,觉得此时不签合同不是赴汤蹈火的男子汉,应该去市场厮杀一番,此时不赚钱何时赚?觉得没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无非是去工商所注册,再找个门面,培训一两个业务员,然后开张当老板等等,并不复杂。
艾教授这一经历,懂得各类传销为什么死而复活,那刻意制造的疯狂现场氛围唤醒了人的某种**,乃至有相当有文化的人也陷落其中。
告别了纹,怀揣一纸合同,艾椿回来后,很快投入经营前期工作。但是为找个门面腿都快跑断,不是地点不合适,就是房租太贵,吃不好睡不稳,生活全乱套。折腾了一阵,艾椿累得病倒了,住进了医院。这才觉得自己毕竟老了,力不从心。“老”字下面一个“匕”,钝刀一把。
艾椿教授退休后开这个新潮专卖店,是他又一回“晨昏恋”,但这个晨昏恋让艾椿的精力透支太大,这个商业小情人过于冷酷。这时候,艾椿就明白河南某县给干部双保险——保留工资和公职,在这一优惠政策激励下,一些公务员气吞山河般的下海了,可是几乎全军覆灭,大都灰溜溜回来。第二回合就彻底冷了,市场远不如公务员的办公室温柔安稳,也就明白在中国招聘公务员时持续火暴的原因。
听说老夫子住院,柳留梅请假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艾椿就准备出院了。
“你住院怎么不同我说?”柳留梅一到家就责怪艾椿。
“你两个班的课,还有班主任,累死!不忍心给添累
“你不在家住,问你去了哪里,你又语兮不祥,我打电话给你女婿,他才告我说你住院了
“我叮嘱他不对你说实话的呢
“我是谁?你女婿他敢对我撒谎吗?”柳留梅说。
艾椿笑了起来,当天就出了医院。
住医院几天,信箱里的《南方周末》《新闻周刊》《北京青年报》《作家文摘》《万象》都塞得满满的,这些报刊,艾椿认为是当今少数还可以品尝的精神粮食。还有一封信,艾椿一看信封上的字体脑袋就大了,这是远方纹的手迹。不管写些什么,不给柳留梅看是不行的,当初相爱的时候双方约定不设置必要的的中间带,两人完全乳水乳融”。艾椿希望纹的信的内容只是谈开按摩机专卖店的情况,可是拆开展读,就像第一次站在按摩机上,身子浮了起来一样。
艾兄:
还是沿用过去的老称呼吧。时光匆匆,一晃眼快两个月了。这次在你我精神上交往许多年后,在双方都已无可避免的迈向老境的时空里,能够匆匆见上一面,我已很知足。
感谢你的临别的赠诗,但不太好懂。“红唇明眸业已销”,是否说我们都已老去?但我觉得外表的衰老不必悲观,心的年轻可以保持到老。
在招商会上,同全国各地的朋友在一起,特别同你在一起,我一下子仿佛年轻了许多。“大荒空徊长恨曲”,是否说人间有情人难成眷属?想想可能是这样的,说实在的很希
望能同你在一起,在一起不一定就要夫妻么。这次我是诚心诚意邀你到我那里去,你缺少资金,但你有个好脑袋,我们搭帮经商一段时间,如有可能晚年在一个锅里捣勺不是很好吗?一个人烧的稀饭都不黏糊。可不知为什么你婉拒我的诚意?许多两口子是咬碎牙强忍着形体在一起,希望灵与肉都能在一起的两人却只是梦,真正是“大荒空留长恨曲”。
“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金代元好问的诗句吧,他真是名至实归,好问!问得多好!可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
“男女原来本不是物”,这一句我就弄不明白了。是不是说无论男女都不是人?那时是么东西呢?
辜某人对你我的相见,自然是猜疑种种。你还记得有天凌晨辜先生来长途电话,因为电话串线,你我在各自的房间几乎同时拿起电话筒,辜就恨恨的放下了,他自然怀疑我们俩人在一起,我没有解释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说他要同我永远不见面了,我想他真能做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不枉做了一回男人,怕他做不到。
我的按摩机“免费治疗站”早已挂牌开张,我是个说干就干的女人。我没有用“专卖店”名称,我不喜欢“店”。我把你在我本子上涂鸦的“免费体验”几个字放大做成大牌牌挂在外面,都说这几个字写的非常洒月兑,这世上好的东西常常是无意而为之。我用你不经意写的几个字,无非是作个纪念吧,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免费体验”吧。
我招聘的服务生是农村来的两位高中毕业生,其中有一个是考上了大学因无力支付昂贵的学费不得不放弃上大学,都是纯朴的小伙子,没有敢招用女孩,这就免去上次女服务生的被强暴的高风险,这歹徒真可恶,弄不懂中国的犯怎么愈来愈多,我倒建议有关方面引进新加波的鞭刑,在他们的罪恶的上狠狠抽上几鞭,留下终生的鞭痕。
来体验治疗的老头老妈很多,排着长队啊,看着心里有喜也有忧,这时候我想,只要能减轻他们的病疼我即使不能赚钱也不后悔。昨夜没睡好,被网上一条消息落泪了:一位农村来城市打工妇女看了两次小病就花去两千多元,她觉得医院在吃病人,感到可怕,不忍再拖累穷家,投江而尽。假如她要是知道有我这个免费治疗的地方,可能不至于自尽。我怀疑医院、学校、房地产商甚至政府都在不声不响的打劫老百姓,还有那些垄断独大的官商部门,也在吸老百姓的血,自来水公司竟然调快水表,这还要老百姓活吗?如今国营官商的缺德并不比私营老板的缺德少啊!
第一个月过去,只卖了一台按摩机,是个七十岁的老头给她半瘫痪的妻子买的,老头说是作为纪念老两口的金婚纪念日赠送老伴的。他对我说,两人五十年从未吵架,我被感动了,不是血缘关系的两人相处是很不容易的,那肯定是他们的爱或者是亲情没有枯竭,或者是彼此都有独特的忍难功夫。我按进价卖给了老头一部按摩机,我没有赚老头一分钱,要说赚的话,那是赚他的高尚的精神。虽然一个月只卖出一台,而付出工资一千二,店面房租五百,电费二百,共一千九百元。我没有因为负增值而动摇。
第二个月我一下卖出二十台,简直是个奇迹。原因是一个外国人买了两台,外国人一带头,就出现热卖。这时我想起电影《那人,那山,那狗》的拷贝早先在国内只卖出一部,后来被日本市场看上,在那里热销,跟着国内也热了起来,有意思啊!中国为什么总甩不开外国情结?
我担心你的免费体验治疗站开不起来,因为你是文人,中国的文人大都动嘴不动手。如你开不起来,寄希望你能来我这里动动你的嘴。辜因为我们同时接了他的电话,疑是我们比翼双飞,我为了不使他太难受,告诉他旅馆房间电话窜线造成的。但是他一直没有上我这里来,我希望你能过来,帮我同辜彻底隔开。
班门弄斧,敬回赠诗一首:
血肉心结何难销,尘世不尽长恨歌。
问世间情为何物?男女原来总坠缘。
纸短话长,后写有期。
艾椿看完纹的信,写得既明白又朦胧,他知道这可能是一颗炸弹。他把信交给柳留梅。
柳留梅读完信以后,反倒显得很平静。
“你应该事先告诉我这件事柳留梅说,“我不会阻挡你去的,这么多年没有谋面的老朋友,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见一见呢?人几乎都有探奇心理,尤其你们男人,你对纹这个女人的探奇心结早已形成,这次该解结了吧!心里一旦有了结,还是解开为好
“这我做的不对,我确实担心你阻挡我去。至于所谓的心结是没有的,有了你以后,这个结就更不会存在
“夫妻之间彼此原可以有一些秘密,但我们事先没有这个约定,六月四日的晚上,你还记得你赠给我的那首诗吗?”
怎么能忘却?那个晚上,乳水交融。艾椿是文人,激情之夜岂可无诗?不知柳留梅指的是哪首诗。共同相处以后的编年史大事记都装在柳留梅的大脑袋里,痴爱的女人,理智是格外的胡涂,记忆力却是格外的好。
“要不我背给你听吧: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捻一个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艾椿见女弟子眼中湿湿的,立刻拥住了她,不让她再念下去,他意识到背她同另一个她见面对她的伤害之深。的确,柳留梅是这块被自己开垦的处女地上的一块很纯洁的泥,已完全调和到自己这块老僵僵的疙瘩泥里,她没有私下保留一点自己,可自己就不是这样的,背着她私会另一个女人,就是证明,虽然另一个女人不是骚狐狸不是下三烂货。虽然他也没有想过要把自己打碎去同她去和泥。
爱应是一种光明磊落。
“你有没有意识到,你们这次会面对那个辜先生可能造成伤害,他们解除婚约这么多年,仍然不能分开,只能说明分不开之难。他们是不和谐中的和谐,就像摇滚音乐。男女在一起并非都是为了爱,所谓‘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残酷的’,这句话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这句话不知使多少家庭破损。我们不必悲悯甚至指责缺少爱的男女,许多时候男女是搭帮过日子,所谓相依为命吧,甚或是为了在一起活着,等待。等待儿女长大,等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你到广大的农村看看,许多的夫妻不都是看上去共同麻木搭帮过日子?不过我告诉你,那不是真麻木,那时一种淡定,山野般的淡定
艾椿听着柳留梅的语调平静的不乏理性的议论,几年的分离,几年的另类生活,使她衍生出不是寻常幸福生活中的简单的年轻女人所能有的别具一格的深层次思维。
“见她还是不见她,我是反复考虑的。你要相信我,我从没有想过要和她和泥
“你要事先同我说,我会鼓励你们见面的,我还没有低级到这种地步:男女在一起就要和泥。说实在话,这么多年,你一再放弃掉同她和泥的机会,能使离异的他们还能守在一起,这也是一种功德柳留梅说。
“她说她们这种相守,是守株待兔,明知兔子不可能来的,没有希望的,可还得守,是无可奈何又无所作为,这真是对守株待兔的妙解艾椿稀释一下眼前的尴尬。
“我其实并不敌视她,看来她是个很人性化的女人,能够在大年三十晚上把一个离异过的有性病的无家可归的老男人接回家,不是每个女人能做到的,坦率的说,假如你在外面得了这种病,我要不要把无家可归的你接回家还真得考虑考虑柳留梅说。
“我以为不少得这病的并不是通过苟且生活感染的,我就不信辜先生这么大年龄的诗人、教授有沾花拈草的低级兴趣。这种病的病菌是愈来愈多,像称教授经理的人一样的多,旅馆的床单上枕头上厕所上以及各类客车上的座位上等地方,无不活跃着淋球菌。我们大学的党委书记的眼睛里都进了淋球菌,你能说是他乱搞感染的?”
“你以为诗人教授党委书记就比老百姓高到天上?那也还是张爱玲所说,一袭华丽的皮衣,里面充满了虱子柳留梅说。
“你这话要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说,双料的右派反革命,那时党委书记就代表党的领导
“右派有什么不好?都是些才德兼备的实实在在的人才,不是那些左派空心货,中国的右派再多些就好了
真是代沟啊,如今的年轻人那知右派的无奈和痛苦呢?艾椿感慨一声。
“你同纹的会见已成过去,我相信你们发乎情而止于礼。但是你的按摩机专卖店不能开张,你不能把仅有的一点养老金都搭进去,更主要的投入的精力太多,老人的时光是穷人口袋里的钱币
“那付出的定金就泡汤了
“你不是已在给我讲人生的得失观吗?失去不一定是坏事,我担心你一旦投身其中,失去的怕就不是定金。你知道人生晚年有三戒吗?第一是戒之在得柳留梅说。
“你这是从老年报上贩来的吧!老年报整个儿就是让老人要无忧无虑等死,老人们能做得到吗?一个社会,没有上等经济,就没有上等的老年生活,六十岁正是人的中年,可却要退下来闲着,能不孤独?能不忧愁?我开的这个专卖店能激励我的活力艾椿的耳际突然响起招商会场签合同大厅内的摇滚似的音乐《步步高》,“我想,人家能在两个月内推销出去二十多台机子,我为什么不能?我为什么不能——”
没有说出的是:赚钱。赚钱为女弟子园买房梦。
柳留梅的脸上晴转多云,她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她专卖,你专卖,千里遥相呼应。明天上午我有课,今晚我就得走,祝你情谊兴旺通四海,生意顺当达三江说完拿起她的白色坤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女人的“女”字,结体简约,上面一横率意而行。简约率意是好诗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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