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园那里回来,艾教授的心一时难以平静。第二天,艾椿才同柳留梅的每晚例行通话中,通报了同傅副市长见面的情况,不胜唏嘘地说:“要是我的老友不得这种病该多好
“我倒觉得傅副市长病得其时!”柳留梅说。
“什么?病得好?你是在学苏东坡的《贺进士王参元失火书》吧,人家家产都烧光了,还要祝贺人家?”
“不是这一回事。你想,假如傅副市长不得这种病,他如何同正当盛年的儿媳相处,东山庙会上的他同儿媳的亲昵倩影,不是在诠释着两人的关系?”
“你别误解了傅副市长,他是很正派的人
“这和正派不正派没有丝毫关系,他的人生曾有过的位置和他的品性,决定了他难以也不会越过伦理的冰山。如今他不必再有越冰山之困,可以和谐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倒是觉得这是上帝倾斜于傅副市长的优惠政策
“你何以判断公媳两人有另外的感情?”艾椿问。
“彼此心里有对方不等于有什么另外的感情。傅副市长的夫人已不幸病故,她夫人走了以后,一直独居,他不续弦,也是为了把一份难得的人间至情留给沈园,他每年都要给儿媳探监,关怀备至,儿媳快出狱时,又忙着安排她出来后的住处和工作,实属难得。儿媳呢,她出狱后没有奔她的个人事业,开了个书店,公媳两人经营个书店那是挺好的,她也是为傅副市长着想啊!”
“傅副市长对儿媳总是怀有内疚感,当初就觉得儿子配不上沈园,婚后,儿子又成了流氓警察,傅副市长有着子不教父之过的愧疚。沈园本是抱着同丈夫同归于尽的,这同谋害丈夫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我心里也一直不能把不沈园同杀人犯划等号。所以我是充分的理解傅副市长对狱中儿媳的关爱,对他们目前的状况也只能感觉不错,天意的按排吧
“这也是人间的一种爱吧,非得情天情地的水深火热的痴情才算爱?”柳留梅说。
“你说得很好,人世间的感情,第一位的是亲情,这种感情和风细雨,养人养心。爱情弄不好真是水深火热。傅市长同儿媳的关系就是一种亲情艾椿说。
“公媳关系在中国不好处,过分亲了就招来闲话,所以,傅副市长有点儿痴呆,倒竟是好事,造成了他们的特殊的静好,是人世间难得的一种境界
“可是心里有爱的人不会痴呆很吧?”艾椿停了停又说,“我倒是希望他只有一点痴呆
“但愿世上有情人都有些痴呆!”柳留梅用了抒情句。
电话放下后,听到外面淅淅沥沥在下雨,风把雨丝吹了进来,艾椿教授关好窗,不由得一阵发呆,想起诗人杜甫说的老来风雨,又为老友傅副市长的病叹息一阵。叹息肠内热啊!
艾椿上床后,把手伸进裤裆,在被窝里做了一会提裆功,老年报上说提档功能防止老年痴呆症,然后迷迷糊糊想睡,可脑子还在想着女弟子的话,觉得不无道理。人生有些时候,胡涂是比清醒好。郑板桥一生清醒一生苦恼,方才有名言“难得胡涂”,可是假如自己以后得了痴呆病,是否是好事?艾椿不敢多想。睡吧,甭胡思乱想,那位将少林寺现代化的主持说:什么是佛?佛就是不胡思乱想。
接下来艾教授要拜访的是理所当然的是衣裳大夫,近两年没有见到她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意衣裳大夫破天荒登门拜访,艾椿教授大有受宠若惊之感,站在门口痴呆症似的望着面显光辉眼隐淡淡忧伤的衣裳大夫。一位他人生中难得的中年女友,同她交往了这么多年,艾椿还没见到社交场合中的衣裳,先前见到的她都是白衣白帽的职业性穿戴,正宗妇产科衣大夫。
眼前的她虽然是五十出头,身材依然不失曼妙,没有许多中老年女人的臃肿,线条依然凹凸有致,那乳胸还不愿意悄然退缩,从她的身上一时还难以寻觅到一丝老态。脚穿红色绒布浅高跟便鞋,大约四五厘米的鞋根,这是中青年女人的首选高度,鞋面上着一小朵紫色的绒花。修长的腿上是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库线笔直,上身是宽松的浅浅的蓝色的夹克,脖胫上随意围着淡绿色丝巾,肩上挎一个栗色的坤包,这一身着装,诠释着自由和洒月兑,站在阳光下显得分外调和悦目。艾椿教授从来都爱浅色,包括女人的肤色,不要太白,浅白色犹好,浅色富有包容性,浅色是扫除抑郁氛围的颜色。
世上有些女人穿工作装也令人悦目,平时着装怎穿怎好看,所谓无妆不潮。衣裳大夫就属于这类女人。
“大夫怎么穿得如此雅淡,你没见满头银发的大明星田华出镜就是大红装?”艾椿欣赏着眼前的女宾。
“难得教授缪赏。可人家是人家,人家是大牌明星,我是最普通的小百姓。不过,小时候妈常说‘女人红到三十绿到老
“其实衣着的颜色在于一个‘彩’,彩色不一定要是红色,关键是善于搭配艾教授对女性服装颜色发了通议论,他想到柳留梅对服装的颜色配置颇有眼光。
但是想到女弟子,这两天心里有负担,因为她的例假快两个月没有来。一个多月前,艾椿回了趟南方老家,回程中在柳留梅处逗留了一晚,一时没有安全工具,可彼此又欲罢不能,事后艾椿一直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柳留梅的例假。她现阶段可是怀不起孕,她正带领六十名弟子昼夜备战高考。
“教授,看你好像有心事似的,在忧国忧民哪?”衣大夫调侃着。
艾椿望着轻抹淡妆,脸上不失光洁,气质颇高雅的客人,尤其是她一身恰到好处的浅色,使他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怎么不让进门?”衣大夫让艾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豪宅里金屋藏娇吗?”
“失敬失敬!”艾教授连忙把衣裳请进室内,“我这近三十年的火柴盒式的老住宅楼里的房子,能同如今的豪宅相比吗?金屋藏娇更是不能
因为衣裳大夫在室外站久了一会,艾椿发现外面就有几个老妪就像娱记似的在探头探脑。
“教授,你这屋里也够乱的,你该有个内助啊!”
“你不也是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艾椿给衣大夫送上了一杯茶。
“一个人过日子,也并非像许多人想象得那么难熬,至少不生闲气啊!当然一个人生活,也决非像你们文人所说孤独中有诗意,在这个问题上,你们男人要难得多!”衣大夫说,“不说这些了。你这一两年上哪去啦?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儿子说他也来找过你
“去南方打工了艾教授说。
“去哪个大学应聘了吧?我倒觉得你不必这么辛苦,老年人还是散淡些好
“今天哪阵风把你吹来?”艾椿把窗帘拉上一半,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衣大夫的脸上,她的有些上翘的眼半眯着,多了几分柔情。
“来你们大学给儿子交照片,他在你们成人学院中文专业快毕业了,照片是毕业证上用的。交完照片,觉着贵校风景甚好,浏览了一会,就打听你家住何方,这就来敲响你的门了
“你不是来过一次?”艾椿说。
“我不常出门,一出门看到居民的住房,都是一排排一样的单调,就像刚生下的女圭女圭,都差不多样子。上回随儿子来你家一趟,现在就搞不清你家哪一栋哪一室
“人家国外的住房,就讲究个性。我们这里的老房子,都是一排排的火柴盒。这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但是现在的住房也难免单调。说起刚生下的女圭女圭都很像,我就想起前不久省里一家医院的妇产科把两个女娃弄错了妈妈艾教授笑问,“交照片这么个小事也得你老娘操心?”
“儿子不在家,从外地打电话要我代劳的
“能在成人大学泡一泡也好,来大学彼此聊聊天、感受些大学的气氛,这比听课还重要
“我让他考外语的,他高中时外语不错,还不是他的那位朋友拉着他一起考中文的衣大夫叹息一声。她所说的儿子的朋友大概是指儿子的同性恋男友。
“我给他们两人的照片一起交了,有意思,两人从初中到高中同窗六年,还都没考上大学,又一起进了成人学院
“有那位的照片吗?”艾椿有兴趣的问。
衣大夫拉开坤包,从包里的夹层中掏出一个纸包,从中取出一张照片。艾椿接过来一看,不禁心旗摇荡,其中一张照片外形酷似青年时的梅兰芳,难怪衣大夫的堂堂儿子为之倾心。
“他们两人要在小范围内举行婚礼,儿子说想请你这个知名教授担当证婚人,没想到今天还真找到了你,不知教授能否赏光
“我觉得这证婚人的规格可再高些,我是个退休的边缘之人艾椿说。
“说实话,开始并没有想到你,因为你云游四海,好久不在校。开始是请的成人学院院长,据我们了解,他的女公子也是个另类人物,同性恋了好几年,院长本人思想看起来比较解放,在课堂里为同性恋辩护过。可是儿子两口去请他的时候,却被他推辞了。后来又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原是我的老上级,后来是我们市的傅副市长。可是没想到这么好的人得了痴呆病
“傅副市长怎没会是你的老上级呢?”
“老傅曾是市卫生局副局长,我当年医学院毕业后,是经他的手分配下去的,他却是难得的好人啊!我们医院的人常说,现在当权的党里当官的人,竟然还有傅副市长这样纯正的好人
“你这不是在看低执政党?你这话要是在过去,是双料右派,弄不好还是反革命
“别吓唬人,我问你,这证婚人的事,你不会推托吧衣裳浅浅的抿了一口茶。
“这么好的差使落到我身上,是求之不得呢艾教授说。
艾教授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他不反对同性恋,也为衣大夫能理解儿子的同性恋而感动。可是男同性恋经不起科学发展观的论证,世界各地的艾滋病患者中,有不少是男同性恋患者,这同他们的示爱的方式——激情演绎方式有关,他们中大多数人在激情现场,不使用安全套,只是因为肛门同**完全不是一回事,一是没有激情时的分泌物作诗意的润滑,使用了安全套,会使一方很痛苦。当然人体润滑剂能解决些问题。二是肛门里藏垢纳污,没有女性那地方的酸性的天然消毒剂。
快到中午,艾椿要出去买点熟菜,招待衣大夫。“很快的,我骑我的电驴去
“这样吧,别去了,家里面条总有吧!”衣大夫起身到厨房视察,“教授,恕我直说,你的厨房同农村厕所就一处不一样——没有臭味。那你快去吧,别买肉,带些蔬菜回来
没想到艾教授买好菜,刚从超市出来,就遇到交警检查,因为没驾驶证,车子被扣下,要他回去取驾驶证,问题是艾教授根本就没有办驾驶证。小轻骑上路,早已不在检查范围,交警又在想点子搞钱吧。好话说了一堆,还是不让把小电驴开走。艾椿急了,家里还有客人等着。
“这样吧,我交罚款,你看,我买这么多菜,回去招待客人的艾椿随手掏了一张五十元票,一下塞进交警手里,交警不说行还是不行,此时交警扭头要拦另一辆大摩托,艾椿一按油门,小电驴一下窜走了。
“你说二十分钟就回来的,可是过一个多小时了衣大夫见艾椿宽宽的额上冒着一层细汗。“我可急了,以为你的驾驶技术不过关。当年,儿子刚开出租车,晚了点还没回家我就急
“交警又在搞钱了!”艾椿说了路上经历,“刚好昨天来了一笔小稿费,派上了用场
“你早说拿了稿费,你领我去饭店请我不就得了?”衣裳说。
“相待贵客,家庭便饭是最好
“你歇着吧,饭焖上了,再炒两个蔬菜就行了,这是给泡你上的茶衣大夫女主人似的对艾椿说。
“大夫,你这是越俎代庖了
“教授,越俎代庖怎么解释?”
“跑到别人的厨房给别人烧饭做菜
“我们医院一个护士两口子吵架,因为别人老开玩笑说,儿子不像他。男的要给孩子做亲子鉴定,结果表明孩子同父亲无血缘关系。后来证实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护士科室的一位男护士。我们院长在全员大会上警告大家说,别睡错了床,不要越俎代庖,有个男医生站起来问院长,越俎代庖是什么意思?院长说,就好比你家的鸡跑到别人家里给下了蛋,你说院长解释的可绝
厨房里的笑语伴着锅铲叮当声,艾椿教授仿佛又有家的感觉。喝了几口茶,艾教授发现地上的地板能照见人影了,上厕所解小手时,角角落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又度步到厨房,原来的油腻腻的锅台,也显得光洁。艾椿见垃圾桶里满满的,旁边还有袋鼓鼓的垃圾,就知道衣大夫的劳动量。艾椿把垃圾袋结扎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只出过力的避孕套,不免脸热了一下,这还是先前柳留梅在家过了一天的遗留物。这蛛丝马迹不知有些近视的衣大夫觉察没有?
倒完了垃圾,艾教授又把桌子擦干净,将从超市买来的卤鸭卤牛肉素鸡等卤菜一一摆上,忽然又将卤菜从桌上端到一边,从柜子里取出一块玉白色的桌布铺在桌上,有了桌布不只是情调,也是种规格。桌上几样卤菜布局好后,很快衣大夫的几样炒素菜也跟着热气腾腾的上了桌,一派和谐家庭气氛。
艾椿拿出一瓶半斤装的“口子”低度白酒:“今朝粗肴薄酒,不成敬意啊!不知大夫肯率意快饮,以畅高怀?”
“别文人酸乎乎的衣大夫接过主人递过的小酒杯,用自己的白手绢擦了擦。
“只是菜太大路,好在还有你的橱艺补缺
“我的厨艺一般,不一定对上你的胃口衣大夫端上几样炒菜。
艾教授每样菜都尝了一下:“好极!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对口味的菜肴了艾椿奇怪,这几样菜的味道竟如此之好?材料并非山珍海味,也没有靠味精提味。这诀窍在于餐桌上有佳客,佳客即美味。厚道如朱自清先生也不讳言好看的女人能增进食欲,他1924年10月5日的日记中记着:丹生夫人甚健谈,人甚飞动,其处便饭,饭菜甚佳美。
一会半斤白酒见底,艾椿问;“这口子酒口感还不错吧?”
“不在酒好不好,在于谁跟谁喝衣大夫说。她的两颊已泛红晕。
酒精也刺激了艾教授,他大胆的欣赏她,吟诗:幸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眼前虽已非新开的花,但仍不失为一朵有生命力的花。当年朱敦儒吟就这两句诗时,面对的当然是春花少女。
“又文人病发作了,我哪里还算是花?女人都是昙花一现
“喝红酒吧?”艾教授拿出一瓶市刑警队长送的红酒。那还是紫蛾在那个深夜被便衣拦住盘问时,幸遇巡视的刑警队长送的,他称自己是艾椿的关门弟子。那刑警队长也确是艾椿的学生,他从部队转业地方参加转业培训班时,艾椿给这个班上过三个月的课。深夜邂逅以后不久,刑警队长有篇论文上门请艾教授修改,他正读中央党校在职硕士研究生,来时连同论文还捎带一条高级烟和一箱六瓶高级红酒。艾椿边开酒瓶边把这事的前后左右同衣大夫说了,因为那次紫蛾深夜被查时,衣大夫的儿子也在场。
“既然有这个人间故事,那就再喝上一杯你学生送的高级谢师酒吧!”衣大夫月兑去外套,细毛线衣的淡绿色映在杯中的红酒中,她的微红的面颊是春光颜色。
“没这个故事就不能喝?你要听故事我再讲一个艾椿把酒倒入温酒的陶罐里,然后摆上两个颇为精致的小酒杯,这温酒壶、酒杯是艾椿十一年前去徐悲鸿故乡向秀秀求爱时,秀秀送给他的小礼品,还有两个紫砂茶杯一个茶壶,杯和茶壶已先后不慎弄残缺,温酒壶的盖也已打烂,大概印证着他同秀秀的无缘吧!
艾椿一边摆酒杯放筷子,一边说着十年前去陶都求爱的陈年往事。艾椿给衣大夫斟上温热的酒。又用另筷给客人夹菜。衣大夫看着夹菜的黑乎乎的筷子,眉心略皱了一下:“教授,容我直言,你家就一样东西我能看上眼,选购的卫生纸
艾教授笑了起来:“卫生纸我是尽量挑选正规出品。现在许多家庭用的卫生纸其实是大路货,粗糙不柔软,细菌还多。中国人的痔疮多,同大家不在乎那一方面的卫生有关系。我下乡搞四清的时候,农村许多人方便后,就用土块刮一刮一向讲文明的艾教授有些醉了,把不该搬上饭桌上的语词搬上了。
“我大学最后一年,参加下乡医疗队,已婚妇女大都有妇科病衣裳说。
“大夫,我这筷子你别看黑乎乎的,那是我每天都要蒸煮的结果。我的朋友郁大夫说,许多人的胃病,罪魁祸首是在不干净的筷子上。这小酒杯刚才也放到了微波炉消过毒
“这小酒杯是挺秀气的,还想那位秀秀?”
“有时还想起,那时我同她都是癌症病人的家属,同时天下沦落人吧,断断续续同那位秀秀处了两年,各自艰难的照料着另一半。彼此在人生低谷时建立起的友谊不容易忘却,彼此每年偶尔还有电话问好
“这也就很好了,不少夫妻共处多年,一旦离异,就老死不相往来衣裳感慨的说。
“我的老妻也叫秀秀,我那时想再有个名叫秀秀的妻子也是感情上的补偿吧!”艾教授给衣大夫斟上红酒。
“她送你这些精致的瓷器,说明她还有所期待,不过她正丧夫,为天守孝,如何能答应你?你们这也是有缘无份吧!其实有缘相识是朋友不也很好吗?”衣大夫倒先端起小酒杯,“这杯酒祝你健康长寿然后一饮而尽。
“彼此!”艾椿也一起喝完,“都是陈年旧事了,酒桌闲话,都在笑谈中而已。姻缘这档子事,每每是擦肩而过,往往回首一看,是她可她已走远了,这叫恨不相逢擦肩时他喟然长叹一声,心想自己早就抓住了擦肩的女弟子,可一直拖拍至今,句号又在哪?
“教授莫悲观,我先给你说个故事。我们市有位歌唱女演员,她曾是中央音乐学院著名声乐教授金铁林的关门弟子,很有前途的一位青年演员,本可以在京发展,但是她丈夫不愿意,死活把她拖了回来
“她叫巫红吧,听过她的演唱,音域很宽,音质也好,富有磁性,长得也甜美,外号小周璇。她的主持人风格也挺有个性艾教授说。
“经商大潮兴起,巫红丈夫下海发了点财,带着情人走了。这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事,该走的没走,不该走的走了。巫红人长得漂亮,真的很美,高挑身材,北京那么多朋友留她,她经不住丈夫纠缠回来了。谁也想不到反倒是丈夫把她甩了。她丈夫是其貌不扬,外人真不明白小周旋怎么会嫁给他。两人都是上世纪最后一批下乡插队知青,知青生活苦,有位男知青身手矫健,偷鸡有高招,偷老乡的鸡鸭易如反掌,他每个星期给巫红送一只偷来的鸡,她被感动了,就把身子许给了这位善于偷鸡献鸡的知青
“漂亮的女孩往往少脑子
“我以为这是巫红的单纯。只是她以后不该再受骗衣裳大夫说。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该不该的,这是命。艾椿想,以后假如自己主动割断同女弟子的关系,有人一定会说,这老不死的,无才无貌无钱,怎么把这么好的年轻女友给弃了,怪事啊!
“外人都说巫红一定能找个更好的丈夫,没想到她经不起离异的打击,解不开心里的结,神经出了点小毛病,得了抑郁症,心理调养得当的话,这病完全可以恢复的。不幸的是她被丈夫抛弃之后,有个我们医界的人物贪恋她的美色,一度成了她的情人,假如这个医生真的很爱巫红,我相信她的精神损伤能得到修复。我自己是个医生,我发现医生的品德有了问题,坏起来可是比一般人更坏,巫红恰恰遭遇到医界中的败类。巫红的父母比较富,巫红的嫁资颇多,她金银首饰不少,被前夫带走一大部分,剩下的都被这个医生骗去,当巫红一无所有时,这个医生不声不响的去了南方承包了一家地方医院,把同居了两年的巫红丢下不管不问。巫红遭此打击,精神时而恍惚不正常
巫红的遭际是市文联主席韩瀚说给艾教授听得。
“恕我直言。我的一位朋友,有个独生千金,美貌有才,为她介绍男友的很多,我的朋友说,一定不能找医生,医生坏起来不得了艾教授给衣大夫斟了半杯酒,“当然,女医生除外
“好啦,你们男教师爷也好不了多少!不过,引诱巫红的那位医生也太作孽,她对待巫红等于谋财害命啊。如今演艺圈内竞争激烈,单位负责人又是个冷面人,巫红酷爱的主持人位置就在她有病期间被剥夺,加上人情冷落,她的病情加重,巫红真正是风刀霜剑严相逼衣裳大夫愤愤不平的说。
“这倒使我想起周璇,这位著名的金嗓子艺人,解放前也因感情等原因精神失常,发病时,不洗脸,不解衣,不认自己的幼小的儿子,整日迷糊在床上。解放后,政府给她认真治疗,许多朋友关心她,终于六年梦醒,恢复正常。文化部部长夏衍还发贺电祝贺周璇康复,千家万户为她祝福。我记得,大概是1956年吧,在广播喇叭里,还听到周璇演唱的《四季歌》《天涯歌女》”
“巫红哪有周璇着大明星的福分啊,政府、单位根本不闻不问她,朋友又是一个一个的疏离
“中国的女人可以经受住物质上的磨难,往往经不起感情上的打击艾椿把盘子里的苹果片推到衣大夫的面前,苹果是解酒的。他见衣裳过于兴奋,停止了斟酒,让一个第一次上门的女客人喝醉不是好男人。“受过感情冲击而仍然坚强的女性,总是令我佩服!”
“好了,你不要夸我,你们男人不懂女人。巫红先后两次遭遇的男人都不懂爱情,许多人都在亵渎爱情,真正的爱情有其贵重的品质衣裳大夫说到这里,解开了脖颈下的扣子,仿佛那扣子影响她的一腔气愤的发泄。衣裳大夫的脖子长,是美女脖,还很光洁有弹性,女人的老态是从脖颈上开始的,一旦脖颈上的皮肤松弛的像鸡皮,老之将至兮!所以一些贵族老女人爱穿高领上衣,目的是欲盖弥彰,遮上颈上的鸡皮。
“我们社会对精神患者还不够人道啊!巫红单位不仅不关怀她,还两次扭送她去精神病院,其实她不能算是精神病人,可对于精神病院来说,来者不拒,病人就是财路。而我国的精神病院有几家够标准的?是靠和铁链对付病人。巫红第二次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后,是我设法把她接出来的,要不是我的一位老同学在里面当医生,我也无法把巫红从精神病院接出来,精神病院可是好进不好出。她在这个市里没有亲戚,就我这个先前同她一直处得不错的邻居。我把她送到她兄嫂那里,虽兄长很可怜她,但嫂子心里烦她。后来我同她哥把她送上海精神病疗养院,你说的金嗓子周璇也是这里治疗得到康复的。巫红医治了半年,有了明显好转。现在回来后,请了个保姆照顾她。可是你没想到,巫红回来后,有人见她基本正常,又想动她的念头,可这世上好男人越来越少,巫红要是再碰上个坏鸟,那不等于杀了她?他在世上唯一的亲哥,委托我为她找一个可靠的人,最好是有文化的人,年龄大些也行,免得有些坏人打她的主意
“衣大夫,你是今天感动了我的人物,你同巫红非亲非故,只是她过去的一个邻居,如此关心她,实属难得,真正是远亲不如近邻。我敬你一杯
“虽是老邻居,先前也只是见面点头,我对明星向来没有追捧的兴趣。她同那位医生相处时,有过一次怀孕,是宫外孕,差点要了他小命,是我给做的手术,住了几天院,一下巫红同我缩短了距离,女人的心是很容易相通的。这时我才知道巫红的痛史,和他的善良。老艾,我倒觉得你可以考虑巫红,她善良体贴人,手脚还勤快衣裳大夫说。
艾教授心里一咯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调侃一句:“你不是说教师爷好的不多吗?”
“你要是个坏鸟,我能来吗?我能同你对饮吗?我想了好久,你能善待巫红,从来女人需要呵护
“年龄差距大了,巫红大概比我小二十岁左右艾椿提了一条根本不是理由的理由。
“小二十岁就不行?老兄你这是在推托!有个品性不错的女人陪你说说话,平安享受晚年就行啦。还讲什么爱情?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爱情,爱情是易碎品!”衣大夫自己倒了满杯酒,一饮而尽。
衣大夫看似醉了!
衣大夫是有醉意了,酒醉不是主要的。
“教授,我郑重的告诉你,当年我的上级、老朋友傅副市长也说‘小二十岁不行’,你知道吗?他曾经婉拒过我,我的心受了伤衣裳大夫说,“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伤害我,他不是伤害人的那种小人。可我的心疼了好久,前不久得知他病了,心里又是一种疼衣大夫喝了口酒,“一想那时我主动示意,又是何苦呢?不知者以为我想攀高枝儿。想当年工农兵大学生活的三年中,虽然男女戒律甚严,但我仍然不时有男同学包括青年教师写信给我。没想到年龄翻了近一半,我却像只发情的母狗一样去追逐衣大夫真是入醉乡了。
没有缘分不伤人,事关尊严最伤心!
副市长是怎样的无意伤害了衣裳大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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