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苑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女子,女人总是难避免年老色衰,三十来岁的女人比起十六七岁刚进宫的女人,不论是那方面都差了很多,唯一拿得出手的,那就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魅力,但这种魅力,宫中这么多的人,哪一个宫妃没有。
可沈倾苑依旧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即便是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因为她了解皇上。这几年和太后皇后的关系都好了不少,尤其是皇后,剑拔弩张的时候早就过去了,对皇后来说,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是她的敌人,她们都分去了皇上,那些刚入宫不懂事的和沈倾苑比起来,她宁愿皇上宠爱这个识时务的女人多一点。
说到底一宫之中,皇贵妃无子,身子又不好,就是再大的仇恨,一天一天过去也被这麻木的日子给磨灭了。
听到最后,楚亦瑶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沈世轩,眼底一抹了然,“恐怕对皇贵妃来说,绝子汤的伤害还是小的。”对于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用这样手段把她逼进宫,又以家人做威胁,她如何心服。
但她就是演戏,也演了十几年,演的都骗了自己。
沈世轩对这个姑姑的印象仅仅止于小时候她抱着自己逗笑,“后来祖父就禁止我们在家里提起姑姑。”
“这些年沈家就没有求助过皇贵妃?”放着这么一大尊靠山不用,沈家就是不走仕途,以皇帝的宠爱也可以独霸金陵了。
“大哥十岁那年,大伯母想让他去洛阳念书,走仕途做官,去了祖父那说让祖父写信给姑姑帮忙,那一次,祖父发火,大伯母险些被休。”若不是大伯和大哥拦着,大伯母那一次肯定是要被休出沈家的,“自此之后,没人敢再提起有关于姑姑的任何事。”
楚亦瑶曾听娘说起过,一家有荫泽。沈老爷子的做法没有错,沈家历来经商,从未走仕途,经常也是顺顺利利,如今又能得皇贵妃帮助,那就是沈家荫泽,妄图打破这个,另辟他径,损了荫泽就得不偿失了。
楚亦瑶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沈世轩也正看着她,缓缓说道,“还有六年。”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前世,楚亦瑶走之前几个月,皇贵妃殁,洛阳城大丧。
“半年之后祖父也走了,之后的沈家,和如今的根本不能比。”祖父去世后,他重病在床,更是助长了那一对人来往,也许是觉得他这个病秧子碍眼,死了更清净,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两年后,水若芊一碗掺了毒的药结束了他的生命。
若是要争这沈家,怎么能眼见着它因为皇贵妃的离世衰弱,楚亦瑶想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月兑口而出,“张子陵!”
这个人,会在明年就高中,继而任官,一路顺风顺水,楚亦瑶死的时候,张子陵已经是翰林院士,升迁之快令人咋舌。
沈世轩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你是说让他帮忙?”
楚亦瑶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计量,“如今他还在念书,谁都料不准他会这么快升迁,他得到皇上器重的原因除了他的才能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他背后并无势力,不像洛阳城这些人,背后都有着绕东绕西的关系。”这当皇帝久了,疑心病自然是更重,对于那些各分势力各划派的人,他还是喜欢干干净净的,一如他所爱的女人,从未在他身上打过什么主意。
“如今正是交好的时候,关系越好,那未来的胜算就越大。”沈世轩接了她的话,嘴角扬起一抹笑。张子陵重情,从他娶了亦瑶表姐就能看出来,如今在他没可图的时候交好,未来再请他帮忙,可就好开口多了。
夫妻两不谋而合,沈世轩一看天已经暗了,凑到楚亦瑶耳边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
楚亦瑶的脸腾然涨红,一双漂亮的眸子瞪着他,沈世轩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我可把姑姑的事都告诉你了,娘子,你不会耍赖吧?”
楚亦瑶继续瞪着他,脑海里是他说起皇贵妃的事之前向自己提的那条件,“娘子,那观音坐莲的姿势,我们试试如何?”……
第二天,天香楼那就来了人,沈世轩出去和他们仔细核对了货,把带来的都运去了天香楼,那有专门的人负责检查这些东西,办完这些事已经下午了。
楚亦瑶懒懒的睡过一觉,派人去刑紫姝住的地方送了信,傍晚的时候刑紫姝就派人来接他们去家里叙旧。
张夫人给儿子在洛阳置办的宅院很好,地方虽不大但一应俱全,下了马车后刑紫姝亲自在门口等着他们,一看到楚亦瑶,高兴的眼眶都湿润了。
“可想死我了!”刑紫姝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带着他们去了偏厅,拉住楚亦瑶的手就不松开了,“两年没回去了,过年的时候也都是爹和娘过来,怕影响相公读书,我都快忘了老家是什么样子。”
背井离乡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楚亦瑶看她脸色不错,想来张子陵对表姐应该是不差。
“一转眼,你也嫁人了,那个时候我和紫语就说起过这沈家二少爷,没想到你真嫁给他了。”刑紫姝好不容易见到一回,话匣子开了就停不下来,楚亦瑶看她一脸笑意,打趣道,“这你们也知道呢?”
刑紫姝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若不是对你上心的,怎么会这么急着去找你。”
楚亦瑶笑眯眯着看向做在对面的沈世轩,对刑紫姝说道,“表姐,你们在这过的可好。”
刑紫姝微叹了口气,“刚来的时候不太习惯,洛阳这不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和那不一样,后来怀了暖儿,吃什么吐什么,你姐夫他从书院回来,还满大街的去给我找家乡菜。”说着刑紫姝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水土不服着,怀了孩子后更是没胃口,平时好伺候的身子,嘴巴一下刁钻的很,馋的老想吃徽州的小吃,相公为了给她找正宗的萝卜糕,跑了好几条巷子。
正说着,门口那响起了一声糯糯的娘,一个一身粉红的小姑娘出现在那,一手被一个女乃娘牵着,正努力的提腿要迈过门槛。
一走进屋子她就挣月兑了牵着她的人,朝着刑紫姝跑了过来,双手抱住刑紫姝的腿咯咯的笑着。
刑紫姝把她抱了起来,指着坐在旁边的楚亦瑶说道,“暖儿,这个是姨母。”
一岁多的孩子也不认生,听到娘亲的介绍,撇过脸去看楚亦瑶,维持那笑呵呵的脸,女乃声女乃气的喊了一声,“姨!”
“她现在还说不全。”刑紫姝宠爱的模模她的手抬头对楚亦瑶说道,“这孩子开口的晚,但却很聪明,尤爱读书,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相公腿上听他念书。”
楚亦瑶看到这胖嘟嘟的孩子十分的喜欢,从刑紫姝手中抱起了暖儿,小家伙不吝啬的在她脸颊上亲了几口,继而看到了沈世轩,对刑紫姝啊了一声,这个新的叔叔又是从哪来的。
楚亦瑶干脆把她交给了沈世轩,过去抱沈果宝习惯了,暖儿一到手上,沈世轩熟练的抱牢了她,小家伙对长相英俊的人尤其喜欢,这不,赖在沈世轩怀里就不下来了。
直到张子陵回来,她才离开沈世轩怀抱奔向自己爹爹,看着父女两个人亲昵,刑紫姝满脸的温情。
一起吃过了晚饭,刑紫姝又拉着楚亦瑶说了会话,沈世轩则和张子陵去了后院的小亭子喝杯小酒聊天。
屋子里暖儿在卧榻上挪来挪去,一会看娘和姨母聊天,一会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什么,等刑紫姝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趴在小抱枕上,眯着眼睡着了。
“表姐,这一回要在洛阳停留的日子不断,改天我再过来,现在也不早了。”楚亦瑶站起来,和她道别。
“我每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你有空就多来坐坐,回去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刑紫姝语气里满是对金陵对徽州的想念,她也知道,陪着相公来洛阳,今后回去的机会不大,可能一辈子要留在洛阳,或者随任职别的地方。
楚亦瑶点点头,“忙完了我就过来。”
出了张家,沈世轩让车夫去了洛阳最繁华的街市,这犹如白昼一般热闹,灯火通明,宽阔的道路两旁那些店面都开着门,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沈世轩带楚亦瑶进了一家酒楼,上了包厢坐下,让小二上了数道厨子的拿手菜。
从包厢的窗外看景色尽收,偶尔还有维持治安的巡逻队走过,远远望去还能看到高高的城墙,在那城墙之内,就住着大梁国最为尊贵的人。
那伙计很快就把菜上齐了,沈世轩拿起勺子先给她舀了汤,“怎么样,是不是比鼎悦楼的还要好喝。”
楚亦瑶喝了一口,调味充分的鱼羹吃不出一点鱼腥味,微稠的汤汁里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女乃香味,鱼羹是用鲜鱼和碎豆腐熬制成的,其中添加了一些增色的芹菜碎末,就是这简单的几样东西,做出来的味道却美味极了。
“好喝。”楚亦瑶满足的喝了一碗,就是这姜末都添的恰到好处。
沈世轩见她喜欢,又给她盛了一碗,不忘介绍其余几个菜,“这酒楼里的厨子,是从宫中的御膳房出来的。”每个菜量都不多,就这鱼羹,两个人小碗盛着四碗下来就没了,但每个菜都很精致,不论是名字还是摆盘色泽。
皇宫规矩多,吃的也都是精益求精的,从那里出来的厨子,沿袭下来的习惯却让更多的人来酒楼里吃饭。
“你想另外开?”这么晚了带自己过来,总不只是为了吃东西,楚亦瑶尝了几道菜,心中也筹谋起了这酒楼的事,这么久以来收集到的菜谱也有不少。
“刚才我和姐夫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一起开酒楼,”沈世轩看到楚亦瑶脸上的惊讶,给自己倒了杯茶悠然说道,“在金陵开一家像这样的酒楼,厨子由姐夫去找,我们各占一半,酒楼交由我来打理。”
说要交好,沈世轩立马就有了行动,回去之后不联系肯定是没法交好,有什么办法把这关系维持住,唯有两个人一块赚钱,在洛阳书院里读书,张子陵的花销都来自于张家,如今都是孩子的爹了,沈世轩这么一提,张子陵很快就被勾起了想法。
如今张子陵还未参加考试,一切都是未知,这个时候的合作最是单纯。
楚亦瑶看他眼底那一抹得意,哼了一声,“祖父都不让你在外面做这些事。”还不都得她去。
果然,沈世轩讨好的看着她,“好娘子,今后就是你在外赚钱养家,我在家负责带孩子,怎么样?”
楚亦瑶一口山药堵在了口中咳了起来,半响吐出了那山药,涨红着脸接过脸帕擦了嘴,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淳厚的,那都是幻觉啊…
过了十来天,商队要准备回金陵了,十来天的时间在张家就留宿了两个晚上,沈世轩和张子陵两个人把该商量的也都商量了,回去金陵就要筹备酒楼的事情。
又过了两天,在白璟铭的带领下,商队启程回金陵。
夜幕降临,宫闱之中早早的掌了灯,凤阳宫内,走廊间更是通明,偌大的内殿之中,一个女子一袭白色宫装,懒懒的靠在椅塌上,侧头看着窗外,门口那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子身后的宫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娘娘,小喜子回来了。”
女子挥了挥手,一个宦人匆匆走了进来,站在了她的面前,恭顺的喊了声,“娘娘。”
女子起身,两个宫人赶紧扶住了她,略微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念想,望着窗外屋檐上半轮明月,“走了?”
那宦人赶紧回答,“今早离开了洛阳,这些天沈家二少爷除了带着他娘子到处走之外,还经常去张家,也是来自金陵,张家大少爷带着他妻女在洛阳书院里读书。”
“叫什么名字?”女子转过身,一张倾城的脸上丝毫没有停留岁月的痕迹,微凌的神色里充斥着一股桀骜,和这宫闱格格不入。
“叫张子陵。”宦人低着头不敢看她,女子脸上闪过一抹疲倦,身旁的宫人带着这宦人离开了,半响,内殿中传来一声轻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晚上没睡好,醒过来一直浑浑噩噩的,凉子累惨了,只写了这么多,字数少了点~呜呜~
那种11点醒一次,1点醒一次,5点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的感觉,不想再有了,累觉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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